9.意外的消息

三娘過去將梅花裝進花瓶,子昕默默的看着她,不動也不說話,蹙起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良久,她纔開口道:“我該回去了。”

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般,三娘渾身一顫,慢半拍應了聲,回頭道:“天已經晚了,今晚就住這裡吧。這些日子,路上有些不太平,你一個人回去,怕是不妥。”

“不了,出來的時候,姑姑還讓我早些回去,怎麼能住在這裡呢?”搖搖頭,子昕拒絕了她的好意,笑道:“再說,這裡有人恨死我了,住下來反而不痛快。”

三娘搖搖頭苦笑起來,子昕和芳玲怕是天生的對頭,見面就鬥個不停,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讓誰。想起當年那件事,她還真是有些後怕。不過,芳玲能爲了給自己出頭,差點把命搭上,她打心裡還是欣慰的。這些年,她爲兩個孩子所做的,也算是有回報。

再看看眼前這個眉眼含笑的女子,誰又能想到,她下手竟能如此狠絕?和此時恬淡可人的模樣比起來,真的是判若兩人。不過,她對她姑姑,又何嘗不像芳玲對自己?或許,她只是會對傷害自己重要的人,纔會殘忍至此吧……

“那好吧,你執意要回去我也就不留你。一會兒讓三老闆派人送你回去……”見她又要拒絕,三娘忙說,“不然就留下。你一個人上路,我真的不放心。”

子昕張了張嘴,在三孃的注視下,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硬給嚥了下去。最後只好無奈地點頭,妥協道:“好吧,不過,我不要花場主送。”

知道她的心思,三娘不由笑了起來,拍拍她的手,說:“放心,三老闆知道的。”

“那最好。”子昕抿着嘴淺淺一笑,便和三娘攜手朝着大廳走去。

今天應約而來,在大廳裡飲酒的客人們,都已經同意在萬馬堂住上一晚,明天再走。此時,正在聊近來江湖上發生的一些奇聞異事。

三娘和子昕在外面,隱隱聽到有人在說“魔教”什麼的,兩人不禁都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聽裡面的人講話。

“……我聽說,魔教在中原已經絕跡了二十多年,怎麼會突然又出現了呢?”慕容明珠放下手裡的酒杯,不解地看着飛天蜘蛛,問道:“他們不是都回了天山嗎?怎麼中原還有魔教的人?”

“魔教的教衆本就有許多待在中原,甚至娶妻生子,和普通人沒有分別。只是他們一直蟄伏在暗處,沒人知道他們的行蹤罷了。”飛天蜘蛛緩緩地說着,眼睛掃過在座的所有人,最後看着面無表情的馬空羣,說:“近來,他們到處打探消息,不知道要做什麼。”

“哦?這倒是奇怪的很,不知道他們打探的是什麼樣的消息呢?”這個帶笑的聲音倒是熟悉,早些時候兩人還在一起的。而且,葉開現在問的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正是子昕想知道的。

只聽前面那人又說:“不太清楚,似乎是在找什麼人。”

找人!是在找他們嗎?有沒有被人發現他們的行蹤呢?還有,這件事已經淡下來兩三年了,爲什麼又開始大肆尋找他們的下落,難道是教裡除了什麼事?

正想着,子昕和三娘已經出現在了大廳,原本談論得津津有味的人都停了下來,靜靜地看着她們。

子昕一擡頭就看到了葉開,他朝她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子昕亦是點頭,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她又去看傅紅雪,只見他低着頭,默默地盯着那隻握刀的手。

三娘把子昕要走的事告訴了馬空羣,他聽了之後回頭看着子昕,微笑道:“天晚了,這路上不太平。昕兒還是在萬馬堂委屈一晚,明日再走吧。你若是少根頭髮,讓我怎麼跟你姑姑交代?”

本來一直急着想要離開的子昕,在聽到魔教有異動之後,就想留下來聽個究竟。於是,她順着馬空羣的話,隨即點頭道:“謝馬老闆的好意,那子昕就打擾了。”

馬空羣笑着朝她擺擺手,立刻吩咐人爲她準備一間廂房,子昕到過謝後,在傅紅雪身邊的空位置坐了下來,安靜地聽他們談話。

在座的人似乎對魔教的是請特別感興趣,雖然剛纔被子昕她們打斷了,在三娘走後,他們卻並沒有改變話題。除了喝醉趴在桌上的樂樂山之外,其他人又開始接着說了起來。

“你們說,魔教這一次到底是想幹什麼?莫非他們還未死心,想要一統江湖?”慕容明珠的話剛說完,就被坐在他斜對面的子昕,非常不屑地翻了個大白眼。

一統江湖?你以爲是東方不敗啊?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就亂下結論,真不知道該說你是無知呢還是無知呢還是無知呢?

飛天蜘蛛搖搖頭,說:“不。想當年魔教教主和白天羽一戰,以一招之差敗於白天羽,便發誓從此不再涉足中原。而且,那教主也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二十多年,確實不再有魔教中人出現。”

子昕聽得很認真,她沒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傅紅雪,在聽到“白天羽”這個名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了怔,握刀的手,因爲太過用力顯得更蒼白了。

不過,她沒發現不代表所有人都沒看到。一直在打量其他人的馬空羣,就將這一切看到了眼裡。他嘴角得意地朝上勾了勾,笑得很是瞭然。

“不對吧,”一旁的雲在天突然說道:“十二年前,在連雲山下,不就上演了一場八大門派聯手,剿滅魔教妖人的大戰嗎?”

聽他這麼說,子昕冷冷地瞪了雲在天一眼,然後快速地把臉別開。藏在桌子下面的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任由指甲嵌進掌心,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在她對面的葉開,見她的臉色突然轉變,蹙起眉頭暗自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無奈子昕一直沒有看他,所以,也就不知道他對她的關切,全都滿滿的寫在那雙明亮如星的眸子裡。

坐在首位的馬空羣點點頭,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緩緩說道:“是有這麼一回事。據說,那人在魔教的地位不低,武功也是無人能敵。所以,八大門派纔會聯手對付他。那一戰可謂是打得天地變色,可惜,我無緣所見。”

“後來呢?”一直沒有開過口的傅紅雪突然問道,一個字一個字,有力且清晰地說着。

“後來?據說那人被小李探花所救,然後就不知所蹤了。”雲在天草草地結束了這個話題,端起手裡的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小李探花——李尋歡!這個名字倒是讓這些人,突然興奮起來,他無疑是一個傳奇人物。大廳裡突然靜了下來,沒人注意到低着頭的子昕,在笑。是的,她在笑,略帶苦澀的笑。

這件事,她可是比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的清楚,知道的多得多!原因無他,而是,她就是當事人,也是被李尋歡所救的人!而他們所說的那個魔教高手,正是自己在這一世的爹爹。

思緒不由飛回到那日……

爹孃和幾個屬下,帶着年僅五歲的子昕和結拜的義妹,也就是現在的姑姑,前往連雲山去找山上慈雲寺的主持。誰知剛到山腳,就被一羣所謂的武林正義之士給攔住了去路。

有那麼一霎那,子昕差點以爲自己的爹姓“張”名“翠山”,而自己不是女孩是男孩,名叫“無忌”來着。聽着他們一口一個“魔教妖人”地喊着,子昕緊張地不得了。

對方人多勢衆,爹孃就算武功再高也是會吃虧的。何況,她也沒有一個百歲開外,武林的泰山北斗做靠山。爹孃若是有事,她該怎麼辦?

就在她擔心之際,雙方已經打了起來。一人力戰五大高手,爹爹竟然遊刃有餘,這讓子昕不佩服都不行!娘一邊解決對手,一邊還得保護年幼的女兒,和體弱的義妹。不期想還是被人鑽了空子,抓走了小小的子昕。

剛纔還滿口仁義道德的正義之士,立刻顯出卑鄙無恥的本來面目。他們逼迫爹孃自裁於衆人面前,不然就將孩子一掌拍死。

看着被對方制住,毫無反抗之力,心裡害怕卻不肯哭出聲的女兒,花少澤和吳靜怡心痛不已。靜怡幾次想要衝過去,都被少澤拉了回來。

對方顯然沒有什麼耐心,一掌拍向子昕的胸口,嬌小的孩子當即被打得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