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危機(二)

迎面走來的五六人,爲首的正是沈玉仁,跟在他身後的,除了之前見過面的趙榮,還有幾個侍從打扮的壯漢。

這幾人都沒什麼,讓傅紅雪側目的,是走在沈玉仁身後靠左邊的,那個三十歲左右,着灰色長衫的男子。此人蓄着兩撇小鬍子,瘦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冷漠的讓人無法靠近。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正在左右張望。那模樣,怎麼看也讓人生不出好感來。

沈玉仁見到傅紅雪和子昕,神情明顯緊張了起來。偷偷瞥了一眼那個男子,將右手置於身前,狠狠地朝他們揮了揮,讓他們趕緊離開。

此時,子昕也已經看到了對方,得到示意之後,她拉着身邊的人,迅速轉到旁邊的一條小巷內,找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待那些人走遠,子昕才靠在牆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見她臉色異常蒼白,傅紅雪不禁有些擔憂:“覺得怎樣?沒事吧?”

“還好。”嘴上雖然這麼說,其實,她的心裡已經很慌亂了:他怎麼會在這裡?要是讓他發現了行蹤,不死也的少半條命。何況,身邊還有個無辜的傅紅雪,是她連累了他。

蹙眉看着她故作鎮靜的模樣,傅紅雪沉聲道:“不要瞞我。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說。”

“什麼?你看到嶽長青了?”

聽到平日柔聲細語的花月娥,因爲緊張和震驚而變得尖銳的聲音,傅紅雪就知道事情麻煩了,環視了一圈屋裡臉色不佳的幾人,隨即問道:“他是什麼人?”

“在魔教,除了地位最高的教主之外,還有左右護法,接下來是分佈在各地的十六位堂主。”子昕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君琰和沈玉仁的爹,就是揚州和順慶兩地的堂主。之前跟你提過的虞琤,憑藉自己的能力,子承父業,做了教主身邊的右護法。”

傅紅雪靜靜地聽着,看到她不經意地皺眉,不免有些心痛,竭力忍住伸手去撫平她額上的憂愁。

“左護法本來是我爹,可是……從那年開始,左護法的位置就一直空缺着,讓下面的各個堂主趨之若鶩。而最有資格坐上這個位置的,除了沈文,就是嶽長青。”

這時,就聽一旁的花月娥接着道:“可是,嶽長青此人陰險狡詐,心狠手辣。說他是隻笑面虎,一點都不爲過。要是被他捉了昕兒回去,那麼,他定會美夢成真。”

說着,她站了起來,對衆人吩咐道:“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發現,這幾日大家都不要出門。”然後,她又對傅紅雪說:“紅雪,這件事很棘手,如有變化,恐怕我們要提前對馬空羣出手,然後,速速離開這裡。”

眼神一凜,傅紅雪緩緩地點點頭:“我明白。”

後院裡,子昕背靠着院裡那棵老榕樹,仰頭看着上面嫩綠的新葉,嘴角含笑對面前的人說:“要是沒有認識我,你就不會被牽連進來,就可以專心報仇之事……”

伸手將她耳畔的碎髮挽到耳後,手指卻留戀地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細細摩挲。

“又在說傻話。”輕聲的責備裡,有三分怒氣,七分溫情。

握住他寬厚的手掌,子昕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我不想你有事。”

“我也不想你有事。”低沉的嗓音越發溫柔,清澈的眼睛誠懇地看着她:“所以,讓我陪着你。”

眼眶不禁有些發熱,她一頭扎進他的懷裡不住地點頭:“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在一起。”

緊緊摟着懷裡微微發顫的女子,傅紅雪心裡卻是如未有過的安心。

突然,身後疾風驟然響起,有東西劃破長空朝他襲來。傅紅雪將子昕往旁邊一帶,揮手接住飛來之物。環顧四周,未有任何發現。攤開手掌一看,卻是裹着石頭的素箋。

忙將素箋打開,一行蒼勁的小楷躍然紙上:三日之後,麻煩即除。切勿慌亂,耐心等待。

“是沈玉仁。”看到熟悉的筆跡,子昕立刻明白是何人報信。三天,三天後,真的就不會有麻煩了嗎?爲什麼她卻總是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呢?

“打聽到了沒有?”

陰沉的聲音給人高高在上的壓迫感,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把頭埋得低低的:“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此地確實有戶姓花的人家,只有姑侄和三個傭人。而今日見到的女子,該是這家的小姐,叫做花子昕,是邊城裡有名大夫。”

“嗯,下去吧。”擡手摸了摸嘴上的兩撇鬍須,嶽長青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來:果然是你!雖只有一瞥,還是被我發現了。

擊了兩下手掌,立刻從屏風後閃出一個黑衣人來,單膝跪下,抱拳道:“堂主!”

“按計劃行事,務必活捉此女,其他人不得留活口。”他瘦削的臉上,盡是嗜血的笑。“還有,不要驚動了那兩人。一切需謹慎而行。”

“是。”黑衣人應了聲,以極其詭異的身法掠了出去。

看着面前空蕩蕩的地面,嶽長青突然笑了起來:等着吧,等我當上了左護法,再慢慢收拾你們!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衆人的小心謹慎中,也就這麼過去了。

“你說沈玉仁他們走了?”子昕不敢相信地盯着葉開,他們,真的就這樣走了?

葉開懶懶地抱着雙臂,訝然地看着她奇怪的模樣,點頭道:“說是家裡有事,還是慕容明珠送他們出的城。”

晌午,他正打算到花家蹭頓好吃的,不期想卻在半道上遇到了沈玉仁一行人。本打算繞道而行,卻被落後幾步的趙榮攔住,快速且低聲囑咐他,把他們離開的事情,轉告花家的人知曉。雖然心覺蹊蹺,卻見對方行色的匆匆,他也不曾多想,只是加快了步子,到了花家的大門。

歪着頭細細想了想,子昕又問道:“你可看到他們有幾個人?”

“六七個吧。”葉開捏着下巴想了想:“除了沈玉仁和趙榮,還有一個小鬍子,和幾個隨從……”

“謝天謝地,可算是走了!”不等他說完,碧兒就已雙手合十,朝着外面蔚藍的天空拜了幾拜。

看着大家鬆了口氣的模樣,葉開不由笑道:“看樣子,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說着,他朝傅紅雪挑了挑眉,後者卻淡淡地別過臉去,並不打算理會他。

已經習慣了他的脾氣,葉開不怒反笑,隨即又看向了子昕,只見她仍是秀眉輕蹙,忙收起笑容關切道:“怎麼了,真的出事了?”

“我不知道。”子昕嘆了口氣,擡頭看到大家復又擔心的神情,扯着嘴角笑了笑,說:“許是我胡思亂想吧。沈玉仁也說了,三天之後,麻煩即除。他們走了就好,沒事了。”

下午,子昕和傅紅雪、葉開坐在後院的樹蔭下喝茶,本該是悠閒舒心的事情,卻因子昕不曾展開的眉頭,平添了一份憂心。

見無旁人,她纔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我總覺得那日,我們是被嶽長青看到了的。”

和傅紅雪對視了一眼,葉開安慰她道:“或許真的是你太過緊張。”

“你不知道,”子昕打斷他,深深地嘆口氣,才說:“那人太狡猾,不得不防啊。”

“不要再想了。”握住子昕緊緊攥住的手,傅紅雪堅定道:“我會陪着你,不會讓人傷害你們的。”

對上他的目光,子昕羞澀地笑了:“連累你了。”

見他二人視自己如無物,葉開不得不咳了幾聲,提醒他們自己的存在。結果不用說,當然是被傅某人給狠狠地瞪了幾眼。

葉開好笑地看着他,對子昕說:“看來是有麻煩了。我這個人雖然不喜歡麻煩,但是,朋友有難,我自當鼎力相助纔是。”

正說着,頓覺四周肅殺之氣立顯。

“小心,有人!”

三人均是神色一變,背對而依,謹慎地看着周圍,不放過任何的風吹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