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飛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他大大咧咧的坐下,拍着桌子,道:“小二,拿酒來!”
“客官,來咧!”跑堂的店小二吆喝着跑了過來,“兩位客官,來點什麼!”
白雲飛一臉得意的表情,想都未想就道:“兩斤熟牛肉,兩壺燒刀子!”
“好咧,馬上就來,兩位稍等!”店小二熱情的招呼着,然後退下了。
飛大夫滿臉狐疑的盯着白雲飛,道:“你知不知道前面是什麼地方?”
白雲飛悠然自得道:“不知道!”
飛大夫冷冷道:“你既然不知道,那你爲什麼還這麼沉得住氣?”
白雲飛道:“反正我已經落在了你手上,我索性懶得掙扎,不如隨遇而安!”
飛大夫冷笑道:“你明白最好,落在了我手裡的人,除非他長了翅膀會飛,否則休想跑掉!”
白雲飛笑道:“你知不知道,從白沙郡出來,你這句話已經說了六遍了,我都聽膩了,我麻煩你換個調調好不好?”
飛大夫也笑道:“我這是再三提醒你,最好給我說老實話,否則到了京都刑部,刑部大刑伺候起來,一般人也受不了。”
白雲飛笑道:“我這一路上已經給你了說無數次,我身上的盒子在棺材裡已經被莫姑娘摸去了,你也搜過我,我身上現在啥玩意都沒有!”
飛大夫盯着他,冷笑道:“是嗎?一件物事都沒有?”
白雲飛道:“那倒不至於說一點東西也沒有!”
飛大夫道:“那你還有什麼?”
白雲飛從衣袖裡摸出一把銅錢,擺在桌上,道:“喏,就剩三十二文銅錢,你也看見了!”
飛大夫盯着他不說話了。
白雲飛笑道:“我哪也去不了,逃也逃不掉,不如跟着你,反正一路上白吃白喝,這豈非痛快?”
飛大夫瞪着他,道:“你就慢慢得意吧,前面再走四十里路,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白雲飛笑道:“不知道!”
飛大夫道:“你想不想知道?”
白雲飛道:“不想!”
飛大夫瞪着他,道:“你爲何不想?”
白雲飛笑道:“因爲你若想告訴我,你肯定就會告訴我,你若不想告訴我,我再怎麼問也是白搭!”
飛大夫不禁笑了,道:“白雲飛果然是白雲飛,果然聰明!我告訴你,前面馬上就到京都了!”
白雲飛也笑道:“飛大夫也不愧是飛大夫,抓着我幾個時辰就跑了二百多里路,就憑這份輕功,我知道我肯定跑不了!”
飛大夫點點頭,忽然一伸手,解開了白雲飛胸口上幾處穴道。
白雲飛頓時覺得全身一陣輕鬆,被封住的真氣又開始在體內流動了,只是這真氣只能在下半身流動,而始終無法流動到上半身來,他最多是雙腿只能走動而已,手上仍然使不出力氣,天開眼也啓動不了,他長出了一口氣,道:“飛大夫果然不愧名捕本色,我栽在你手上也只有心服口服!”
飛大夫道:“這一路上你一共有四次機會可以溜掉,但你沒有溜,儘管我現在把你穴道解開,但你千萬莫要以爲我會相信你跟着我白吃白喝的鬼話?“
白雲飛忍不住笑道:“那你認爲我的目的是什麼?”
飛大夫冷笑道:“你要去的目的地若不是京都,那麼就是必然路過京都!”
白雲飛拊掌大笑道:“厲害,果然厲害,否則我也不會被飛大夫逮住,然後又讓飛大夫沿途護送了這麼多里路,躲過了好幾波攔截!”
飛大夫冷冷道:“你就慢慢得意吧,等到了京都刑部,你就會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出來!”
白雲飛點點頭,道:“恩,既然如此,那麼也趁着這機會多吃多喝纔是!”說到這裡,他又擡起頭道大叫道:“小二,動作快點,我餓了!”
“好咧,就來了,客官慢用!”
陸新月站在山崗上,遙望着遠方沉默無語,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
莫小蝶笑道:“新月姐姐,你已經兩天沒有說話了,看把羅大哥急的!”
陸新月瞪了她一眼,道:“還不是你頑皮搗蛋,暗中把白雲飛的盒子偷來做甚?”
莫小蝶立即不服氣道:“誰讓他在棺材裡咬我的頭髮,活該!”
陸新月道:“他這劍雖是假劍,但現在連假劍也丟失,人又落在了二當家手上,只怕他此刻情況不妙!”
莫小蝶道:“怕什麼呀,江大人一向辦案謹慎細緻,不會把他怎樣的!”
陸新月皺眉道:“倘若二當家把他押回京都,送進刑部,那又會怎樣?”
莫小蝶怔了怔,道:“新月姐姐,你的意思是,白雲飛如果到了刑部,很有可能被關進天牢,會被嚴刑拷打?”
陸新月滿臉陰雲,道:“我這只是推測而已,但願它不會成爲事實!”
“不過很遺憾,新月,你的推測現在已經成爲了事實!”一個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兩人迅速轉過身,只見羅平和藍天帆正向這邊走來。
陸新月拱手道:“羅大哥!”
羅平一臉凝重的表情,沉聲道:“新月,剛剛探子來報,飛大夫已經把白雲飛押送到京都,而且據說刑部侍郎接到皇上聖旨,已經把白雲飛關進了天牢!”
陸新月一臉驚疑的神色:“真有此事?”
藍天帆點點頭,道:“確有此事,飛大夫在白沙郡解散了送葬的隊伍,親自押送白雲飛,而且一天之內就從白沙郡趕到了京都,中途還躲開了好幾波攔截,這件事現在全江湖都已傳遍,絕不會弄錯!要知道飛大夫輕功高絕,也只有他纔有本事日行八百里多里路,換個人絕對無法做到!”
陸新月的臉色沉了下來。
一看陸新月的表情,莫小蝶不禁道:“新月姐姐大可不必擔心,劍現在我們手上,白雲飛不會有事的!”
藍天帆道:“小蝶姑娘,但你手上這把劍卻是假劍,現在全江湖的人都認爲真劍在白雲飛手上!”
陸新月道:“暗夜流光劍乃是朝廷索要之物,現在白雲飛手上無劍,更加難以擺脫罪名!”
莫小蝶道:“大不了我們把劍送回去就行了!”
陸新月道:“把劍送回,倘若這劍到了皇上手中,皇上發現這劍也是假劍,那又該作何解釋?盜竊之罪的罪名可不比欺君之罪的罪名啊!”
“這……”莫小蝶頓時怔住。
羅平忽然道:“新月,按你的說法,這白雲飛一路拼死拼活的護送假劍去天劍山,難道真的是爲了完成十一郎的承諾讓江湖太平嗎?”
陸新月點點頭,道:“不錯!”
羅平忽然嘆了口氣,道:“我羅平一生爲盜,自信做的事對得起‘江湖道義’四個字,但還未曾見過像白雲飛這樣守承諾、講道義的人,倘若事情真是這樣,我羅平倒也欽佩他白雲飛是條漢子!”
藍天帆也點頭道:“不錯,能對人守承諾委實不易,但若對一個死人也這麼守承諾,那這個人確實值得敬佩!”
陸新月轉過頭,看着羅平道:“羅大哥,你的意思是……這件事難道還有其他隱情?”
羅平道:“我一向不插手江湖中的事,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白雲飛身上到底藏着什麼樣的秘密我不管,但他倘若對你有半句假話,我羅平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他,正好借這次機會,我們可前往京都會一會他!”
陸新月吃驚的望着他:“羅大哥你這是……”
藍天帆道:“新月姑娘,我方纔已與羅大哥商量過了,我們即刻起程前往京都,把這劍送還到白雲飛手上,然後新月姑娘你再想辦法保他出獄!”
羅平沉聲道:“不錯,依我羅平行走江湖的經驗來看,這白雲飛雖帶着一把假劍,但他大有可能知道真劍之所在,我們此番前去京都,看看他怎麼說!”
“這……”陸新月瞠目結舌,口中喃喃道:“他真的知道?這……不大可能吧?”
羅平望着她,語重心長道:“江湖險惡,知人知面不知心,新月,這件事你最好還是弄清楚的好!”
陸新月緩慢的點了點頭。
天牢並沒有白雲飛想象中那麼大,那麼潮溼陰暗。
但是諸葛先生、飛大夫、望野三起三個人的表情就陰得出奇。
而且他們三人身邊,還站着刑部侍郎傅林森,大牢裡雖然氣氛緊張壓抑,但白雲飛卻坐在牢房裡的草堆上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傅林森皺眉道:“你就是那個闖進靜月山莊竊得名劍的十一郎的同黨白雲飛?”
白雲飛笑道:“我是白雲飛,但不是什麼同黨,我也沒有盜得什麼名劍,要說偷,六扇門名捕偷東西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
“你……大膽!”傅林森怒道,“這裡可是刑部天牢,你竟敢如此放肆!”
白雲飛笑道:“我膽子一向都大,只不過還沒大到要和朝廷作對的地步,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傅林森望了飛大夫一眼,飛大夫點點頭,道:“不錯,他身上確實沒有暗夜流光劍,我在錦官城郊外的破廟裡抓住他的時候,那裝劍的錦盒還在他身上,但走到半路遇上黑風寨的強盜後,錦盒就不在他身上了!”
諸葛先生沉吟着,道:“我若是推斷不錯,暗夜流光劍確實是在新月和小蝶的手上!”
望野三起道:“大當家認爲黑風寨的羅平不會對四當家和莫捕頭不利?”
諸葛先生點點頭。
傅林森嘆了口氣,道:“再過一個時辰,本官將進朝面聖,四當家下落不明,現在暗夜流光劍也仍未追回,我將如何向皇上交代?”
諸葛先生道:“侍郎大人請放心,四當家應該在趕來京都的途中,如果明晚之前不出意外,暗夜流光劍必在午夜能送到刑部!”
傅林森沉重的嘆了口氣,道:“如此便好!”
他想了想,似覺得這件事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出現了太多的意外,他立即轉身對諸葛先生道:“三位當家,你們今晚加派人手嚴加看守刑部天牢,以防這白雲飛越獄逃跑,同時也以防白雲飛同黨前來劫獄!”
“是!”三人立即拱手答道。
聽到這串命令,白雲飛忍不住失笑道:“我倒真希望來個同黨,劫獄倒不用,給我來點好酒好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