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想想,小七的考慮的確是足夠成熟的。
很顯然,現在還不是時機。
“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大王着想啊。”
小七語重心長地說。
素練聽着阿紫和小七的悄悄話,腦海中卻一直浮現出蕭毅那張英俊帥氣的臉龐。
她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子。
蕭毅,簡直就像畫中走出的蓋世英雄一樣。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每天都在蕭毅的身邊伺候,一刻也不分開。
蕭毅在房間裡走了一圈。
這裡,就是那次仗刑之後,小七修養的地方,陰暗潮溼,沒有陽光,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花香味和濃重的傷藥味。
蕭毅至今仍記得,那日院落裡傳來的,棍棒砸在皮肉傷的聲音。一聲一聲,幾乎要將他的心打碎了。
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上一次,還是看着五哥被父皇責罰。
她那樣瘦弱的身軀,那樣單薄的身子,忍受着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被打得血肉模糊,筋骨盡斷,是怎樣的痛苦啊,他不敢想象。
她主動赴死,是爲了他抓捕朱本的計劃,他沒能抓到朱本,他感到十分內疚,所以第一時間,他就回宮來看她。
他很希望在她的眼中看到埋怨的神色。
哪怕,她說上一句責怪他的話也好。
他沒有什麼能給她的,只有名位。
蕭毅想好了,經此一事,他打算給小七一個姬妾的位置,讓她安然度過一生。這是她應得的。
可是很顯然,小七並不打算要。
接近他,甘願赴死,卻什麼都不要,小七的行爲,讓蕭毅感到很不安。在皇家多年,他深刻地明白,任何人都不會無緣無故付出,他們定然是有自己的真實目的,纔會爲自己做事。
比如孫婷瑜,他渴望能夠看到更多的患者,來精進他的醫術,所以,戰肖便許諾了他天下醫書。
戰肖,他渴望能夠精進武藝,精進靈力,精進兵法,有更多的仗打,蕭毅便給了他將軍位,端國上下兵馬任他調遣。
但是小七,蕭毅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是可以滿足她的渴望的。
她不爲了做自己的女人,那,還有什麼呢。
蕭毅的目光掃過桌子上,一個精緻的瓶子,那正是孫婷瑜送給小七的易容膏,小七在情急之下,還沒來得及收起來。
他看着瓶子,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思。
在屋外的三人即將睡去的時刻,蕭毅忽然走出來了。
三個人齊齊坐起身,他看了眼小七,說:“時間不早了,你還有傷在身,去牀上睡吧。”
阿紫擔憂:“大王此時,要去哪裡呢。”
“將軍府。”
說完,蕭毅頭也不回地走了。
素練很是擔心:“姐姐,阿紫姐姐,大王怎麼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啊,是不是,生氣了啊。”
小七搖頭,表示不知。
她覺得,蕭毅該不至於如此。
不過,若他真的因爲自己不接受他的‘善意’而不開心,小七也沒有辦法。
畢竟,她本就不想做任何人的女人。
上一世,她依附於蕭瑞,將所有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了蕭瑞,以爲蕭瑞能給她一個完美的人生,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這一世,她斷不會再如此愚蠢,全心託付給任何人。她寧願自己一人,完成上一世的夢想,讓後找到一個無人認識她的地方,草草一生就可以了,斷不會再接觸皇家。
而且,蕭毅的身邊也不缺少女人。
在他的後宮裡,隨便哪一個都是朝臣貴族之女,她既不是獨一無二,也不會給蕭毅帶來任何好處。長此以往,她就成了如蕭姬一樣的存在,只能夾縫中生存,求得平庸的一生。
她可不願。
搬回了房間,小七剛要躺下,忽然,桌子上那瓶子吸引到了小七的注意。
霎時間,她只覺得五雷轟頂。
精緻的瓶子,在燭光的映照下,正散發着鬼魅的光芒。
……
戰府。
昏暗的地牢裡,微弱的燭光忽明忽暗,空氣中瀰漫着血腥的味道,讓人聞了就不寒而慄。
盛鬱掛在刑具上,眼神迷離地看着眼前突然造訪的人。
待目光聚焦,瞧清楚了蕭毅的容貌,他竟又不敢直視了,趕忙低着頭,臉色也慘白了下來。
張御醫逃了,盛鬱盛喜就被帶到將軍府來審問。
盛喜是主謀,盛鬱是從犯。
盛鬱知道,遲早都是有這麼一天的,他背棄了主子,是一定要有這樣的懲罰的。可是,真的讓他面對舊主,那潛藏在心底裡的善良,還是讓他無顏以對。
“盛鬱,本王回來,第一個來看你,主僕一場,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如實告知。”
蕭毅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背叛本王的。”
盛鬱低着頭,不敢說話。
蕭毅的質問,就像是來自修羅的審判,讓盛鬱慚愧到無地自容。
“盛喜受不住刑,已經全部招了。戰將軍沒有對你用刑,只是將你掛在這裡,你可知道爲何?”
盛鬱還是不說話。
“盛喜是不安分的,你卻與他不同。你是窮人家的孩子,進宮就是爲了一口飯。本王還記得,初次見你,你就被其他的小內監欺負,一字不吭,本王要爲你做主,你卻反過來爲他們求情,說他們也是爲了那口飯。當時,本王便覺得你十分不同,後來選你做近身內侍,也是看在你心思純善。”
“可是本王萬萬沒想到,連你都能背叛本王。”
盛鬱皺着眉,表情十分痛苦。
他也沒想過,自己一向以忠心事主爲榮,卻能做出這許多自己這輩子都瞧不上的齷齪事來。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蕭毅嘆了口氣。
盛鬱本就是沉默寡言的個性,現下心中藏着太多的情緒,更是表達不出來。
他也不打算逼問他了,直接放緩了語氣:“你家中父母,已被接到尚陽城,由當地府尹安置。”
聽到父母的消息,盛鬱眼睛瞪得大大的,頭也擡起來了。
“盛喜也說了,你是因爲父母被囚禁,纔不得不選擇傳遞消息。”
“大王……”盛鬱眼睛霎時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