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前兆

雖說宋筱並不在意這個帖子, 但是它依然因爲其八卦的性質和勁爆的內容上了那天的校園十大。產生的惡劣後果之一就是宋筱在上課的時候經常能感覺到別人向她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或是走在路上總是會有人在後面指着她用非常輕的聲音偷偷說着什麼話。

這種背後被人偷偷議論當做茶餘飯後消遣對象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受。儘管宋筱心裡已經強行要求自己無視這種議論,但心情難免還是會覺得鬱悶。僅僅才距離帖子發佈半天, 宋筱就有種難受得喘不過氣的無力感。

就算是吃東西都不能緩解這種感覺, 以往趙一新坐在她身邊她總是能因爲各種各樣的奇怪原因多吃好多飯, 然而今天宋筱食不下咽的感覺異常強烈。

特別是當對桌三個人正在興致勃勃討論關於她的八卦而她本人就坐在她們正對面, 用十分兇狠的眼神瞪着她們。宋筱十分後悔當初坐位子坐了這樣一個方向, 如果讓趙一新正對着她們估計她們會收斂很多吧。

她們顯然是不認識自己的,否則這臉皮也厚得未免有點太不可思議了。宋筱嘆了口氣,心想明明連臉都不認識還裝得一副懂很多料的樣子, 簡直迷醉。

對面那個女生眉飛色舞地描述着那個帖子。

最後她以一句“只見過倒貼的,沒想到還有人不要臉到濫用職權強迫別人來倒貼的, 也是活久見。”結束了她對整個帖子和宋筱行爲的感慨。

這話說得實在有些過分, 宋筱十分用力地把筷子“啪”得往桌上一放, 力度大得震得餐盤都輕微彈了彈。

然而她頓了頓,在心裡默唸了一百遍冷靜後終於沒有衝上去和她們爭論, 重新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輕輕捂住了,過了兩三秒才放開。他並沒有非常用力地去捂住宋筱的耳朵,因此外界的喧譁依然可以清晰可聞。她擡起頭,看見趙一新抿着嘴脣,似乎有些生氣。

“宋宋, 不要理。”

宋筱搖了搖頭, 又點了點頭, 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去。雖然很想逞一時的口舌之快, 但是她也明白麪對這種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當事人置之不理。她繼續埋頭扒拉着白飯, 他突然拿着筷子輕輕敲了敲餐盤邊緣,認真道:“多吃點肉呀, 別總是吃白飯。”

宋筱覺得這話有點像她媽的語氣,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遵命。”

趙一新看着宋筱的笑臉,才鬆了口氣道:“今天晚上我帶你去一個我偶然發現的飯店吧。那裡東西超級好吃。”

宋筱覺得自己今天沒有心情品嚐美味,去了也是糟蹋,於是拒絕道:“不了吧,沒什麼心情。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總是覺得心神不寧的,非常不舒服。我晚上還要去下實驗室。”

他並沒有放棄,堅持道:“可是你現在都不好好吃飯。吃點好吃的也許會開心一點,你下午下課之後我在你教室門口我等你。”

她嘆了口氣,不想讓趙一新覺得自己鬱悶到連飯都吃不下的程度,還是點點頭選擇妥協。

“好吧,你不用來教室找我了,我們直接校門口見吧。”

吃完之後趙一新特地繞到了這三個女生面前,宋筱站在前面還以爲他要幹嘛,只見他面色十分冷漠,甚至帶着些怒意,用她從未聽過的冰冷語氣淡淡道:“只見過隨隨便便在別人背後說風涼話的,沒想到還有人不要臉到當着別人面議論,也是活久見。”

那桌的三個女生瞬間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解釋:“不是不是,我們……”

但趙一新並沒有給她們任何解釋的機會,轉過身就走了。

看着那三個女生望着一新有些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宋筱居然覺得還挺爽的。

她沒有想到學校旁邊還有這麼一家復古的店。這家店看起來開了很多年了,設施有些陳舊。趙一新會在小弄堂裡找到這麼一家偏僻的家也是挺奇怪的。

趙一新拉着她坐下來。他打開菜單,笑道:“這裡有我們宋宋最喜歡的鍋包肉哦。”

聽到鍋包肉宋筱果真覺得有點餓,她不由自主地嚥了咽口水。

由於這店佈置得十分別致,從頭頂上的燈到帶着歲月氣息的木頭窗框都讓宋筱覺得十分驚奇。最後她被一塊大牆上留下的各種貼着的字條吸引住了目光。她認得趙一新的字跡,找了一會兒後竟然真的找到了他留的字條。

「希望下次能帶她一起來。」

雖然他沒有直接寫這個“她”指的是誰,但是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宋筱覺得自己的臉發燙得厲害,立刻移回了自己的目光。

吃到一半窗外突然下起了雨。一開始只是毛毛細雨,但不一會兒雨勢就漸漸大了起來。豆大的雨滴無規律地敲擊在窗戶上,和店裡的古典音樂融合在一起倒是塑造了一種別樣的氣氛。

只是宋筱並沒有用心感受這種浪漫的氛圍。

她早上出門時根本沒關注天氣預報,因此完全沒有想到要帶傘。這種事情也不是發生一次兩次了,她有些懊惱自己的不細心:“竟然下雨了,我又沒帶傘出門。”

聽到宋筱提到傘的問題,趙一新狡黠一笑,從包裡翻出一把傘朝宋筱揚了揚:“我帶了。跟美女撐一把雨傘在雨中漫步也是我多年心願之一哦。”

想到之前他說的“看星星的願望”以及牆上的字條,宋筱瞬間被逗樂了:“你總是許這些心願也太普通了吧。”

“唔……”

他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那最不普通的心願應該是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吧。”

宋筱倏地紅了臉,捂着嘴咳了好兩聲,一邊在心裡反省自己總是傻傻往坑裡跳。

沒過一會兒宋筱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他們SRTP的導師。今天下午宋筱才把他們的立項初稿發給他過目,這麼快就給迴音宋筱倒是沒有想到。

她立馬接了起來,禮貌道:“喂,秦老師您好,我是宋筱。”

她原本是帶着笑意的,在對面說了什麼之後她的臉立刻就沉了下去。

這通電話的時間非常之長,原本異常歡樂的氣氛也在宋筱漸漸沉下去的臉和握得越來越緊的手機之中被凍住了一般,配合着窗外的大雨顯得十分詭異。期間宋筱有好幾次嘗試想插話,但她最終什麼也沒說,只在最後說了一句“好的我馬上過來”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站起身匆匆忙忙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趕,卻被趙一新一把拉住,他十分擔憂地看着她:“怎麼了?”

“我……”

宋筱開口便是一怔,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得顫抖厲害,甚至還帶了哭腔。

她深吸兩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想讓趙一新發現自己的異常:“我們的SRTP項目出了問題,我現在要立刻趕過去。”

但是他卻沒有鬆開拉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加緊了。他的語調鎮定,宋筱甚至感覺到了他通過手心傳遞來的安慰:“我陪你。”

宋筱理智上覺得自己應該拒絕,但她張了張口,卻拒絕的話梗在喉嚨裡,怎麼也無法說出口。害怕的感覺已經排山倒海般呼嘯而來,快要吞噬完了她心裡最後的一點鎮定和勇敢。

之前那些非常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終於在這一秒變成了可怕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