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在此 27V章
黑暗之中不知時間如何流逝,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也不知行止說的“兩圈”到底要走多少,沈璃不由心頭有些焦躁。她幾次欲開口詢問行止,但見他腳步一直悠閒,若再三詢問,豈不顯得碧蒼王太過沉不住氣……
沈璃不由又嘆了一聲,她覺得,好似在行止面前,她越發的進退失據,來硬的他不接招,軟的……她不會……
忽然,一道疾風自耳邊擦過,四周殺氣登時濃烈至極。沈璃面容一肅:“有妖獸。”
行止卻是淡淡一笑:“終於等到一個沉不住氣來找死的。”
沈璃聞言一怔,還未回味過來這話背後的以爲,忽聽一聲嘶叫震顫耳膜,她下意識的拿了銀槍要往前衝,行止一拂袖,攔住她,玩似的轉頭問她:“想看看墟天淵長什麼樣子麼?”
沈璃愣神,墟天淵……不就是長了一副什麼都看不見的樣子麼……她心裡還未想完,見行止手心一道白光閃過,極亮的球自他掌心飛出,直直的往前方撞去,只聽一聲撞擊的巨響,白光炸開,刺破黑暗,讓沈璃看見了被一擊撞碎的妖獸,也讓她看見了自己的四周,無數陰狠的眼睛!
那些奇形怪狀的妖獸,蜷伏在四面八方,冷冷的盯着他們,有的微微裂開嘴,露出被光芒照亮的森冷尖齒,有的吐着長長的舌頭,縮在別的妖獸身後,目光陰森狠戾。它們皆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像是動物捕獵之前的死亡寂靜,叩得人心絃緊繃。
即便是沈璃,見此場景也不由駭得寒毛微豎,她強自冷靜下來,待白光隱去,四周又恢復黑暗,她問道:“一路走來,你知道都這些妖獸一直在盯着我們麼?”
“自然知曉。”
他的語氣還是那般淡然。沈璃心下沉默。殺一隻蠍尾狐費了她那般大的力氣,而這人談笑間便奪了一隻妖獸的生命,且能在這種地方悠閒自如的散步,撇開神明力量不談,這傢伙還真是……奇葩。
“碧蒼王。”行止走了兩步忽然轉頭看她,“這裡的氣息讓你感覺陰森膽寒麼?”
“不然呢……”
“所以。”行止面容一肅,“待此次出去之後,休要再一人靠近這墟天淵。”
沈璃一怔,行止忽然將她手握住,一股清明之氣從掌心躥入身體之中,沈璃能感到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往外留走,而行止受傷的那隻胳膊也散出來了黑氣。不消片刻,行止令道:“閉氣。”
沒有半分猶豫,沈璃閉緊呼吸,周遭的妖獸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嘶叫着一起向他們撲來,沈璃只覺腦袋微微一暈,那些刺耳的嘶吼盡數被甩在身後。待回過神來,她覺得眼前一亮,涼涼的月光灑在地上,她仰頭一看,行止的側臉逆着月光,讓輪廓越發分明,他呼吸有些急促,額上掛着兩滴冷汗。
沈璃愣愣的問他:“不是說……逛兩圈麼?”
“呵。”行止擡頭揉了揉額頭,“你這次倒聰明,知道兩圈沒走完。”
“你又騙我?”
“不,帶着瘴氣出不來是真的。只是,方纔那種情況若再不出來,恐怕便再難出來了。所以我便動了點手腳,施了個法。”他氣息不穩,“只是此法有些傷神。容我歇歇……”
他鬆開沈璃的手,扶着額頭自顧自的往前走了兩步。沈璃怔然的看着他,被他握過的手腕上經風一吹,有些涼意,竟是方纔他掌心的汗浸溼了她的手腕。
沈璃這才恍然了悟,這幾天又是重塑封印,又是被妖獸所傷,即便是神,也有點吃不消吧。而且他手臂上的瘴氣定是不簡單,所以先前他纔沒有自己驅除,察覺到那些妖獸要羣起攻之的意圖,所以他迫不得已才施法褪去瘴氣,強行從墟天淵中逃出。
沈璃另一隻手覆蓋住被他握過的地方,原來,這麼厲害的神也是會因受傷而難受的麼。原來……行止神君也愛逞強啊。
待沈璃與行止走回軍營,軍營中營帳的數量已少了許多,留守的將領舉着火把前來,見到他二人,他怔然道:“神君,王爺……你們這是……”
“出了點事。”沈璃一筆帶過,“尚北將軍人呢?”
聽沈璃一提,守將忙道:“王爺你可消失了五天啦!尚北將軍以爲你又、又跑了。他在這裡着人尋了些時日,沒有尋到,所以他就趕回去向魔君請罪了。”
沈璃嘆息,果然……
行止道:“他們何時走的?”
“昨日剛走。”
行止略一沉吟:“大部隊行程慢,回去的路上他們還帶着傷兵更走不快。我們興許還能比他們早些到王都。”
沈璃決定道:“現在便回。”話音一落,她看了行止一眼,接到沈璃的目光,行止只笑了笑:“王爺不必憂心。行止還沒有那般不濟。”沈璃一默,點了點頭,也不多言,徑直駕雲而去。行止也登雲而上,跟在後面。
地面上的守將目送兩人飛遠,問一旁的小兵:“嘶……三子,是我多心的感覺到了什麼嗎?”
小兵道:“副將,我也多心了……”
行雲與沈璃自然比大部隊要走得快許多,是以他們回到都城之時,凱旋的將士還未歸。但街頭巷尾卻難得的掛起了討喜的彩旗,沈璃在雲頭上看見民間的旗子,欣慰道:“每次出征,最愛帶着勝利而歸的時刻,看着他們掛出的彩旗和大家臉上歡呼的笑臉,我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那麼有意義。”
行雲微怔,望着她掀起微笑的側臉,也不由彎了眉眼:“嗯,王爺有抱負。”
看見自己的府邸,沈璃道:“我一身太髒,直接去面見魔君太沒禮數,我先會府沐浴一番,神君可要先行進宮?”
“我……”他話剛開了個頭,忽聽下面一聲女子的淒厲嚎哭:“王爺!王爺!你回來呀!”
沈璃眉頭一皺,往下一看,只見肉丫拎着水桶,哭着從客房裡跑了出來,趴在地上便開始痛哭。沈璃忙落下雲頭,走到肉丫面前:“何事驚慌?”肉丫一擡頭,看見沈璃,一雙圓滾滾的眼珠呆呆的盯着她,好似不相信自己看見的一樣,沈璃皺眉,“怎麼了?”
肉丫扔了桶雙手將沈璃的腰緊緊一抱,哭道:“嗚嗚!王爺!有妖獸!老是欺負肉丫!”
但聽妖獸二字,沈璃直覺的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問話,忽聽“嘭”的一聲,客房的門被大力推開,一個渾身冒着熱氣,只圍了張棉布條在褲襠處的男子怒氣衝衝的跑了出來:“死丫頭!燙死本君了!看本君不剝了你的皮!”
話音一落,一陣涼風吹過,散去男子眼前的霧氣,他望着院子裡多出來的一男一女,一時有些怔神。沈璃也望着他被燙得紅通通的身子微微眯起了眼:“你是何人?”
男子靜默,院裡只聞肉丫抱着她不停抽泣的聲音:“王爺,王爺……”
知道了眼前這女子的身份,男子通紅的臉色漸漸開始發青。適時,一件白色外衣倏地將他罩住,行止淡淡笑道:“拂容君,天君可是未曾教導你,要穿好衣裳再出門。”望着行止臉上的笑,拂容不由得背後猛的一寒,他忙退回屋裡,甩手關上門。
院中再次靜了下來。沈璃僵硬的扭頭望向行止:“他?拂容君?天孫?”
看見行止垂了眼眸,輕輕點頭,沈璃嘴角一動,默然之後,她拎起肉丫的衣襟,滿面森冷:“這種東西爲什麼會住進王府?”
肉丫淚流滿面:“肉丫也不想的啊!可……可這是魔君的命令!肉丫也沒有辦法啊嗚嗚!”
放開肉丫,沈璃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聽她聲淚俱下的說道:“王爺說什麼閉關,明明就是自己跑了。後來宮裡來人,把變成王爺模樣的噓噓從牀上抓起來,抖了兩下噓噓就變成鳥了,他們把噓噓帶走,說再也不還回來了。嗚嗚,肉丫好傷心。後來,又聽說拂容君要魔界,魔君安排他這段時間住在王府裡,讓肉丫伺候他。可他好難伺候!吃飯老是挑剔,氣得廚子不肯幹了。又愛隨手扔東西,張嫂也不幹了。都讓肉丫來,連洗個澡,也要一會兒冷了一會兒熱了的叫喚,嗚嗚,這麼麻煩的人,王爺你打死他好不好呀!”
“放肆!”門再次拉開,拂容君怒道,“什麼奴才竟敢這麼說話!”
沈璃把肉丫一攬,往身後一護,冷眼盯着拂容君:“我的丫頭便敢如此說話,拂容君不滿,沈璃聽着。”
拂容君想到她生吃妖獸的傳聞,不由嚥了口唾沫,挪開了眼神:“我就是……說一說。”
“拂容君下界沈璃不知,先前冒犯了,但且容沈璃問一句,拂容君在天上好好的日子不過,爲何要到我魔界來找不痛快。”她言語冰冷,表達直接,毫不掩飾心裡的輕蔑,“難道你不知,前些日子沈璃逃婚失敗,現在對你,很是看不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