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潛山從軍營返回家中,曲先衛的形式一天比一天嚴峻,城中食物逐漸短缺,這些天已經發生好幾起因食物引發的爭端了。
雖然他已經下令將城內糧食聚集在一塊,每天定量分配,可如果外面風沙再繼續下去,糧食耗盡只是時間問題,而人爲了生存什麼都有可能做出來,哪怕是同類相食。
最爲要命的是今早士卒燒飯時突然發現水井沒水了,王潛山趕去查看,昨天還深不見底的水井只剩下一堆乾裂黑泥。沿着城池走了一圈,城內三座水井皆在一夜間乾枯,哪怕深挖了數丈仍是不見絲毫水的影子。
沒了糧食尚且可以活一段時間,實在不行還能宰殺軍馬保命,一旦水沒了,不消三兩天人就得比死還難受。
王潛山忙活了一天,除了一身臭汗什麼都沒得到,他垂頭喪氣走進大門,心裡盤算着一會該怎麼和如花說,剛踏入院子,就聽到屋內傳出陌生的笑聲。
笑聲有男有女,其中兩個明顯是自己老婆孩子,剩下那個是他卻無論如何都聽不出來。
……
這大半夜的誰能來自己家?莫不是如花揹着自己偷人?王潛山剛生出這種想法,就又搖搖頭,並順帶給了自己一嘴巴。
倒不是因爲不信任髮妻心生愧疚,而是整個曲先衛都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這般鬼迷心竅看上如花的。
王潛山帶着疑惑朝廳堂走去,剛到門口就聞着一股香味,他皺眉使勁用鼻子嗅了嗅,竟是燒雞!
許是王柄權長相太過年輕,一向不愛搭理他的王潛山反而跟他鬥起嘴來,若是有外人在場,說不定還會將二人當成至交好友。
“客人?”
說完眼神一個勁瞪向對面男子,後者則好像完全沒看到一樣,自顧自吃着東西。
好在男子並沒說多餘的話,王潛山就一邊將魚翅送入口中,一邊回憶着自己的一生,等他再次擡起頭,對上白衣男子略帶笑意的目光,腦中突然好似觸電一般。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如花看向在門口發愣的相公,“趕緊進來吧,家裡來客人了。”
“現在的您是分身?”
“父皇您怎麼來了。”
“別愣着了,兄長來了你也不打聲招呼。”
如花收拾完也坐了下來,開口詢問道:
饒是王潛山見識過對方一劍劈出天塹的驚人本事,內心還是將其歸類於武學範疇,如今見到本該花甲年紀的父親比自己還年輕,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額……啊。”
……
“哦,我找了個熟悉當地情況的嚮導,他知道一條沒有風沙小路。”白衫男子隨口說到。
如花對這位兄長頗爲好奇,對方年紀看着不大,談吐氣度與自家相公迥然不同,但二人長相卻有不少相似之處,哪怕跟自己兒子比,也帶着幾分眉目神似。
如花見狀皺起眉頭,拿出手絹幫兒子擦了起來,眼睛同時不住往王潛山那邊打量,今天也不知他怎麼了,一回來就魂不守舍地。
剛要伸手觸碰門把,房門就被從裡面打開了。
王潛山實在受不了如花以夫兄稱呼對方,兒子也跟着起鬨叫伯伯,再這樣下去,他真怕一個天雷降下來把自己劈死。
來到院中,父子倆坐在藤桌前,沉默了好一會,王潛山纔開口道:
“噗”的一聲,王潛山一口魚翅噴到旁邊。
如花從後面輕輕推了他一把,王潛山這才反應過來,看向桌旁多出的陌生男子。
“那你叫我父皇就合適了?”
“自然可以。”男子含笑點頭道。
“叫兄長。”
男子面帶笑意,模樣十分眼熟,不過看着才二十來歲,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兄長?
其餘像是清蒸桂魚、白灼獐子肉,炭烤母豬蹄應有盡有,最令他驚訝的是那幾道甜品,居然都是自己喜歡吃的。
兩人還在這聊上了!
一旁傳來兒子不滿的聲音,他本來吃得好好的,不料老爹突然劈頭蓋臉一口魚翅噴過來,換誰誰受得了。
王潛山揉了揉眼睛,以爲是自己餓太久眼花了,據他觀察,桌上那隻外酥裡嫩的應當是烤鴨,那碗如同雜燴一樣的菜像是魚翅,不過就算是粉條也能就着旋三四碗米飯。
……
王柄權沒再逗對方,展開摺扇輕輕搖晃道: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以這幅樣子來這裡,我的真身現在還在京城。”
“那啥,吃飽了嗎,兄……長,咱倆出去聊聊?”
王潛山哪裡是欲言又止,每次自家婆娘稱呼對方兄長時,他臉皮就不由一抽,眼前之人哪裡是什麼兄長,分明就是他的親爹。
“您看着比我都年輕,您覺得合適嗎?”
曲先衛現在哪還有雞了,平時在地上逮只蟲子那都算一道葷菜。
“咦?妾身在這裡生活了三十年,可從沒聽說過什麼小路,兄長若是不介意,可否將這條路告知我們,以後我們也就不必爲吃食發愁了。”
因此她並不懷疑對方的身份,只是看夫君欲言又止的樣子,當中似乎又另有隱情。
……
“剛纔湯太燙了。”
“……”
“好久不見。”男子平靜開口。
“爹,你幹嘛呀?”
“聽說現在外面風沙厲害得緊,連朝廷都束手無策,夫兄你是怎麼將這一大堆東西帶進來的。”
……
王潛山尷尬坐到對面,並順手給自己盛了碗湯,心中卻琢磨着自己什麼時候多出個兄長來,人家帶着如此豐盛的晚餐前來,他若是說不認識未免也太傷人了。
王潛山一邊擦嘴一邊訕訕道:
王潛山狐疑走進屋子,一股比之前還要濃郁的香氣直衝鼻腔,待來到飯桌忙,滿桌子的山珍海味映入眼簾。
“看樣子我給你的書你倒真看了,嚴格來說並不算分身,而是身外化身。
分身一碰就散,並不適合這次任務,化身卻可以和本體一樣,還能施展三成功力,唯一的缺點就是無法改變容貌。
之前收到你的信,說這裡經常風沙肆虐,補給十天半個月都進不來,起初我也沒當回事,結果沒幾天欽天監又說西北有妖星作祟,我這才決定親自過來看看。”
王潛山聞言皺起眉頭,“城中水井一夜間全部乾涸,兒臣正苦惱呢,莫非也與這所謂的妖星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