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一百零六知音

106一百零六知音

這男子卻是武帝城的向遊宮,此時他快步循聲而去,心中微微震動,說不上究竟是驚喜還是別的什麼,只因這琴聲實在是與他記憶當中的一模一樣。其實這也是巧合,當年師映川與季玄嬰從紀妖師手裡脫身之後,舟行水上,準備前往師家去取回那幅《怯顏圖》,路上季玄嬰便彈過一曲《鳳求凰》,意在向師映川表達自己的求親之心,當時正巧向遊宮與白照巫所在的船經過,向遊宮聽見此曲,驚爲天人,不過當時彼此卻並沒有碰面,後來向遊宮每每想起之際,總是有些遺憾,卻不曾想今日竟然會再次聽到這琴聲,向遊宮在音律方面造詣極高,一聽就知道這必是當年那人所奏,更巧的是,奏的也還是當年的那曲《鳳求凰》。

湖水如碧玉一般,波光粼粼,季玄嬰淡然撥着琴,面色平和,與兩年前相比,他的面貌沒有多少變化,只是氣質卻似乎成熟沉穩了許多,此時他白皙的手腕上還戴着那顆淡黃的相思石,其實憑藉此物他是可以找到師映川的,但當年他腹中懷着季平琰,行動不便,而後來生下孩子之後又要養傷,傷口痊癒之後又因爲兒子幼小,實在離不開父親,再說師映川也早已經表態,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煉心之路,不希望有人打擾,因此一來二去,最終季玄嬰還是沒有利用相思石去尋找師映川的蹤跡。

日光暖暖照射,然而就是這種燦爛的美景,卻絲毫打動不了季玄嬰,他一邊彈着琴,一邊想起某個人有點滑頭有點溫暖的笑容,季玄嬰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心中迷惑,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是因爲什麼而喜歡那個人,那種感覺無以名狀,不過他知道自己確實是喜歡對方的,而且是被那人給生擒活捉了,只不過那個名叫師映川的少年之所以把他生擒活捉,並非是用什麼武力與智謀,而是用了一縷淡淡情絲。

思及至此,心中有些波瀾,但手上撥動琴絃的動作卻是絲毫也不亂,季玄嬰神色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湖水,那一份心思全部都放在平靜的表面之下,而此時向遊宮正走在朝這邊行來的路上,一時琴音入耳,向遊宮也說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或者是想做什麼,他目光微微轉動之間,迅速地掃視着四周,腳下不停地循着聲音去尋找撫琴之人,這時琴聲有些寂然之意,如細雨般灑下,淙淙溶溶,也越發清晰了,向遊宮又走了片刻,前面一拐,很快就看到一片稀疏的樹林,而且還聽到了隱隱的水聲,向遊宮毫不遲疑,直接穿林而過,然後就看到不遠處出現了一泊清澈湖水,湖邊一塊石頭上正坐着一個身穿紫衣的人,背影略覺修瘦,黑髮垂垂,頭頂戴着金冠,明顯是個男子。

向遊宮見狀,毫不意外,當年他聽了此人彈的曲子,就知道撫琴之人究竟是男是女,因爲《鳳求凰》這首曲子本就是求愛所用,這世上又有幾個女子會主動彈奏來向男人求愛的?因此彈琴之人自然是個男子,而當時向遊宮也是彈了一首讚美男子高華卓秀的《淇奧》迴應的。

就在這時,琴聲戛然而止,一個聲音淡淡道:“……此處是我所居之地,不許旁人隨意踏入,莫非閣下不知道?”這聲音好似玉器相擊也似,清朗明脆,又有些冷漠,說話間,那紫衣人已轉過頭來,露出了一張白皙的面孔。

季玄嬰方纔已經察覺到了有人走近,並且感知到對方修爲深湛,但他卻仍然行若無事一般,只淡淡回頭看了過去,在用目光鎖定住對方的剎那,發現原來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卻不知此刻向遊宮心中卻是一跳,難以平靜,只凝目看着對方--內外空明,有名劍風神!

那紫衣人回過頭來,似乎是也有所察覺,微微張眼,目光穿透了空氣,不經意地與向遊宮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兩人目光碰撞之際,就好似平靜的湖面被驟然投入了一塊石子,頓時擴散出一圈一圈的漣漪,紫衣人眉目宛然出塵,額上一點殷紅襯得原本就光滑的肌膚彷彿白嫩得要滴出水一般,長眉迤儷,向遊宮乍見之下,心臟不可知地劇烈一跳,雙目定定凝望着紫衣人,一時間似乎有些移不開自己的目光,不過向遊宮畢竟並非尋常之人,略一失神之後就立刻定下心來,眼眸裡異樣的波瀾也開始迅速沉澱下去,此時雖然只是一眼而已,但向遊宮卻已由那額上的紅記猜到了這看起來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紫衣人的身份--妙花公子季玄嬰!

思及至此,向遊宮眼波一動,卻不曾流露出來,這妙花公子乃是萬劍山出類拔萃的人物,也是暗地裡頗有私議的一個人物,這其中就牽扯到一件風流公案,當年季玄嬰乃是年輕一輩中頗有聲名的青年才俊,無論是家世還是個人資質,都羨煞旁人,兼之容色出衆,因而受到無數年輕人的傾慕,甚至由於還是侍人身份,所以這傾慕之人除了女子之外,還有許多年輕有爲的男兒,同門之內便有不知多少人期盼自己能夠得其青睞,但這妙花公子性情冷淡,一向對那些殷勤小意之人不假辭色,而旁人在他面前也往往自慚形穢,不敢有所行動,然而就在兩年前,妙花公子季玄嬰卻在萬劍山生下一子,也因此惹得一片大譁,但他本人卻毫不在意,坦然說明此子生父便是斷法宗劍子師映川,至此,季玄嬰便在萬劍山清修,撫養兒子季平琰,這位身份顯赫的青年自那以後便很少離開萬劍山,只一意修行。

眼下面對着這位傳聞中的主角,向遊宮心中不知道爲什麼就有些思緒微亂,便是從前見過無數美女,向遊宮也沒覺得怎樣,然而此刻,他卻在這位妙花公子的淡淡一瞥之下,感受到了一股無可解釋的純粹心顫,倒讓向遊宮有些捉摸不透,這時季玄嬰的神情倒是出奇地平靜明淡,兩人目光相對,從彼此眼中都看不出確切之意,也看不到有什麼倉促,看起來季玄嬰倒是沒有什麼被打擾的不快,向遊宮莫名鬆一口氣之餘,又覺得有些沒來由的隱隱煩悶,心中也是一動,卻並不是因爲看到青年出塵的容貌,而是那種環繞身周的氣度,對方面上的神情雖然平淡,卻彷彿會說話一般,那表情裡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了這麼一個意思:什麼人?

這種冷靜犀利的眼神讓向遊宮轉瞬間身心清明起來,於是他就微微地笑了一下,對着青年點頭致意,道:“……武帝城,向遊宮。”季玄嬰聞言,便已瞭然,向遊宮與白照巫來到萬劍山之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於是便點點頭算是致意:“……季玄嬰。”說罷,就自顧自地重新低下頭,開始調着琴絃,風吹過,帶起絲絲黑髮飄揚,當真是一幅如畫美景,向遊宮見狀,說不出心中是個什麼感受,不過此念一生,雖然覺得是一件古怪的事,卻又覺得有幾分莫名的心懷大暢,當下便微笑道:“不知這裡是閣下的清修之地,實在是打擾了,只不過向某一貫在音律之上頗爲喜好,方纔聽見琴聲,這才循聲找來此處,並不是有意擾人清淨。”

季玄嬰也是聽說過向遊宮在音律上的造詣的,因此向遊宮這邊說着,那邊季玄嬰已經擡起頭,扭臉再次望了過去,兩下里目光一觸,季玄嬰很是自然,完全沒有什麼感覺,向遊宮卻是心頭微波,先前那種莫名的感覺又再次涌了上來,季玄嬰明澈如霜的眼睛裡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流露出來,那種感覺是如此純粹通透,明明其中並沒有蘊含着絲毫的力量,卻偏偏就好似一記重錘一般,直接敲碎了某個屏障,正正擊在了向遊宮的心頭,

好在向遊宮此人喜怒不形於色,這絲心緒也就匆匆閃過那麼一瞬,便立刻將其打散,他略一轉念,便走了過去,季玄嬰見了,只是任對方走近,直到停在自己身前不遠處,向遊宮看着青年慢慢調弄琴絃,一時也沒弄妥,便道:“不如讓我試試?我倒是慣於做這些事情。”季玄嬰性情直接,當下連推辭都沒有,便毫不遲疑地將琴遞了過去:“……有勞。”

向遊宮見他如此爽快,絲毫沒有常人應該會有的客氣與推辭,心中倒是頗爲欣賞,接了琴便熟練地調弄起來,一面試音,很快就弄得妥當了,一時季玄嬰接回了琴,伸指撥了幾下,聽見聲音十分清越,自然滿意,而這時候向遊宮便沒有了什麼繼續留下來的理由,偏偏他又不想這麼離開,但是季玄嬰這個樣子明顯是不大喜歡與人相處的,自己硬是留在這裡,只怕會惹人反感,當下向遊宮心念轉動,忽然間就讓他想到了一件合適的事情,只要這個話題一出,想必季玄嬰還會主動與他攀談,思及至此,向遊宮便道:“……我與師弟前來萬劍山的途中,倒是碰巧與師劍子見了一面。”

此話一出,正在撥琴的那隻修長白皙的手突然一頓,就勢將一根琴絃緊緊拈住了,雖然這話似乎只說了半截,但其中卻足以透露出許多信息了,季玄嬰又怎會聽不明白,向遊宮甚至有一種感覺,面前的青年在一瞬間整個人的氣度都有了明顯的變化,他看得很清楚,這位妙花公子先是一震,緊接着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很快對方就平靜了下來,至少表面上已經平靜了,再次恢復了與方纔並無二致的表情,重歸先前的波瀾不驚,然後看着向遊宮,問道:“那麼他現在……還好?”

此時桃花谷方家被搶親一事已經傳開,搶親之人的身份乃是斷法宗劍子師映川的這個消息也迅速擴散出去,據說還是劍子攜那方家女兒現身於人前,這才被人得知的,而此事身在萬劍山的季玄嬰自然也聽說了,因此這時向遊宮就不免格外注意這個青年的反應,只答道:“……師劍子看起來還好。”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個似乎被情人背叛的男子並沒有什麼很特殊的表示,臉上的表情平靜依舊,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某種情緒之中,或者說,是在回憶着什麼,然後青年就微微低垂了頭,沒有人能再看到他的表情,只淡然自若地看着膝上的琴,用手撫摩着,向遊宮甚至感覺不到對方身上的波動,青年周圍一切的一切都彷彿靜止了,甚至連微風都感覺不到,而這種平靜的氛圍似乎又影響了周邊的人,讓向遊宮也不由得有些沉靜,這時季玄嬰卻再次開口,他並沒有擡頭,只是問道:“閣下可否細說一二?”

如此簡略而直接的言語,倒也確實符合妙花公子的性格,向遊宮語氣平和地道:“當然可以。”於是就把自己當日遇見師映川之事都一一說了,季玄嬰一面認真聽着,一面微微點頭,到後來季玄嬰嘴角微勾,彷彿是笑了一下,只不過那嘴角勾起的幅度極小,向遊宮幾乎以爲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向遊宮忽然就覺得自己那天遇見的漂亮少年真的很沒有眼光,有了季玄嬰這樣的情人,甚至兩人之間還有了兒子,居然還不曾滿足,反而去沾惹那個方家的女兒,何其不智!想到這裡,再看季玄嬰卻是一副平淡自如的樣子,心中就莫名生出惋惜之意,其中又攙雜着絲絲古怪,然而這種感覺卻是一閃即逝,還不等他有什麼更深的感觸,季玄嬰已經再度擡起頭來看向他,說道:“……聽閣下這樣說,他這兩年裡倒是變化很大。”

季玄嬰的樣子雖然看起來完全恢復了正常,但向遊宮卻並不想這麼認爲,不過他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先前自己對季玄嬰所產生出來的那一絲所謂的爲其不值是非常可笑的,季玄嬰根本就不需要這樣的同情,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內心強大無比,縱然在其他人看來他是被師映川背叛了,但對季玄嬰本人而言,似乎並不放在心上,想到這裡,向遊宮不禁有點自哂,自己先前的想法果然是有些自以爲是了,季玄嬰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沒有什麼人具備同情他的資格。

“……父親!”正在這時,一個突然響起的清脆童音打破了平靜的氣氛,只見遠處一個粉妝玉琢的孩子正笑嘻嘻地跑了過來,穿着大紅縷金撒花對襟小褂,淺黃竹菊萬字福壽刺繡撒花褲子,戴着金項圈,這是個大概兩三歲的男童,白嫩可愛之極,就彷彿是翠葉上的一滴露珠,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動着,亮晶晶圓溜溜,看起來古靈精怪,季玄嬰看到這孩子跑來,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柔軟之色,向遊宮心中一動,知道這孩子定然就是季平琰了。

季平琰邁着兩條藕節似的腿跑了過來,那小嘴嫩紅如櫻桃,白胖胖的雙頰就彷彿最上好的豆腐一樣,彈性極好,讓人忍不住想用手在上面戳一下,不過小傢伙立刻就發現了向遊宮這個陌生人,於是便帶着好奇的表情看了過來,也許是向遊宮的樣子很容易讓小孩子有好感,因此季平琰就突然對着青年笑了起來,眼睛笑得都要眯成一條縫了,然後一頭撲向季玄嬰:“父親!”

這季平琰雖然可愛,但他生得卻並不像季玄嬰,眉眼輪廓之間幾乎找不到父親的影子,季玄嬰正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上,季平琰還太矮,沒法撲進他懷裡,而季玄嬰也似乎沒有抱他的意思,只是將手放在琴上,淡淡道:“……你不在你師祖那裡,到處亂跑做什麼?”

季平琰見狀,似乎是覺得父親態度冷淡,明亮的眼睛裡就開始浮現出了一層霧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季玄嬰,黑黑的眸子裡好象充滿了控訴與無聲的指責,微微癟着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這種表現所做出來的效果比那些嚎啕大哭的小孩更讓人憐愛心疼,尤其他生得實在可愛,於是殺傷力就成倍疊加,連向遊宮在一旁看了,都有了想去抱他哄一鬨的衝動,這時季玄嬰皺皺眉,把古琴放到一旁,伸出手將季平琰抱了起來,道:“今天識了字沒有?”

“有……”季平琰脆生生地答道,軟軟嫩嫩的小手抓住季玄嬰的袖子,漂亮得好象黑葡萄的眼睛眨啊眨的,眼裡原本的水氣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大眼睛裡滿是無辜之色,看得向遊宮嘴角不禁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小小年紀,倒是個小機靈鬼兒!

季平琰果然殺傷力十足,這樣漂亮可愛得出奇的小寶貝,任誰見了都是忍不住心軟的,季玄嬰的眉也不自覺地微展,用手輕撫了一下兒子的頭髮,道:“回去找你師祖,嗯?”季平琰黏在父親懷裡,小手緊緊抓住青年的袖子,身體扭來扭去地不肯:“不要,琰兒要父親抱……”說着,無辜地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親季玄嬰,撒嬌道:“父親陪琰兒玩。”季玄嬰向來喜歡安靜,對小孩子是沒有什麼耐心的,正要回絕兒子,一旁向遊宮卻忽然道:“你叫平琰?我來陪你玩好不好?”

季平琰聽了,頓時扭頭去看向遊宮,然後就頑皮地眨了眨眼睛,又吐了吐嫩紅的小舌頭:“不跟你玩。”向遊宮見狀,禁不住笑了起來,季平琰扒着季玄嬰的肩頭,倒是表現得十分乖巧的樣子,他不認得向遊宮,這裡平時除了他熟悉的幾個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來過,此時季玄嬰似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在向遊宮身上掃過,頓了頓,方道:“……有事在身,失陪。”說着,已站了起來,一手夾着那張古琴,一手穩穩抱着季平琰,向遊宮微微一笑,灑然道:“今日我也打擾公子了,公子請便。”說這話的時候,向遊宮心中突然就沒有任何預兆地閃過了一個想法,完全就是下意識閃過而已,但這個模糊的念頭一旦涌現出來,卻是有了很大的衝擊力,不過儘管如此,他表面上還是掩飾得很好,沒有露出半點端倪。

很快,季玄嬰就已帶着季平琰走遠了,向遊宮看着那漸行漸遠的紫色背影,眼中有淡淡的異色,他修長的身體立於湖畔,微風過處,平靜的湖面泛起點點漣漪,一如他此時的心情。

……

斷法宗。

常雲山脈奇峰峻嶺不絕,東臨七星海,乃是天下頂級大宗門斷法宗宗門所在,這一日山門外一條大路上駛來一輛馬車,車子到了一間亭子處時,便止步不前,從車裡下來兩個人。

師映川下了馬車,強烈的日光立時射入了他的雙眼,令師映川忍不住微闔了眼睛,直到適應了這樣的光線,他纔開始打量起周圍來。

時隔兩載,斷法宗山門外的景象與從前相比並沒有什麼區別,依舊是一派繁榮之勢,往來車輛行人不絕,一時師映川遙望遠處連綿的山脈,即便他如今道心堅穩,也不禁心情激盪,幾乎難以遏制,方纔下了馬車,腦海中立刻便涌出無數往事,多年以來的一幕幕接連閃現,從年幼時被師兄白緣帶回山,到今日重返宗門,心中的感受何等複雜,又是何等的親切。

“終於回來了啊……”某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感情豁然爆發,師映川看着眼前的一切,統統都覺得親切無比,這兩年來,他不知道走過多少名山大川,也曾深入異域,路經蠻荒之地,但無論是哪裡,卻沒有任何地方會帶給他這樣的感覺--這是遊子歸鄉纔會有的無限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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