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竟然過得這樣快,那個白衣少年正立在她的眼前。熟悉的眉眼,還有溫潤如玉的風姿,沒有一處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平生第一次覺得歲月是溫柔相待,至少,對於眼前的男子是溫柔如水。他桀驁不馴過,也洗盡鉛華的平靜過。等他再一次站在她眼前的時候,還是年少時保護自己的那個人。
許久不見他能說些許多話,他能說“我想你”還能說“我恨你”。他始終都是沉默的看着她,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物是人非的悲涼又算得了什麼,時過境遷纔是真正的悲傷。那是年少,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他劉榮。
再次見面,她更加的明豔動人,始終都是那個讓人驕傲的女子。他過了良久纔開口說:
“陳翁主是想裝做視而不見,還是想和我好好聊聊父皇決定的事情。翁主,你不會不顧及他的前途。”他說的不容許她拒絕,無非就是想多和她聊聊天。
阿嬌還是呆呆的站在那裡,她本來可以逃走可是卻留了下來。陳翁主這個稱呼讓她的心漏了一拍,不過也很快的平靜了下來。時間釋懷了一切,留下來的就是“陳翁主”這三個字。
“榮哥哥說笑了,阿嬌自然願意和你聊聊天。”她笑顏如花,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試想起來也不過是有緣無分的青梅竹馬,怎麼能比得上劉徹和她一起長大的情誼呢?
兩個人說的眉開眼笑,也不過是回憶一些過去的時光。站在遠處的劉徹手漸漸地握成拳,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柱子上鮮血淋淋。劉徹不覺得痛,只是心痛的無以復加。
那個女子昨天還在他的懷裡,現在卻對着另一個人笑的那樣開心。內心的苦楚被無限的放大,他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深。紫色的華服消失在長廊的盡頭,他不願意去看了。
“陳翁主這樣聰明,你告訴我父皇爲什麼要徹兒住在東宮?其實,父皇能讓我回長安,我已經很開心了。”劉榮苦笑着,那當然是注意到剛剛那抹紫色的身影。他的憤恨,他全都看在眼裡。劉徹永遠都不知道,他有多羨慕他。
“你不會搶了徹兒的太子之位,那你爲什麼還要回來長安?榮哥哥,你爲什麼要回來?”
阿嬌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嘶吼,她拽着劉榮的白衣用最大的力氣問。劉榮,你爲什麼要回來?你就不能讓我安心的嫁給劉徹嗎
劉榮不顧阿嬌的失控,一把將她按在懷裡。是啊,他爲什麼還要回來?他明明知道,阿嬌已經不想再見到他了。
阿嬌可以對過去的劉榮投入滿腔的真心,甚至也可以爲一無所有的劉榮嘆息不已。長安街頭,阿嬌對易了容的劉榮掉下眼淚。唯獨當阿嬌面對這個真真實實的他,阿嬌只會強顏歡笑。
阿嬌急的都要哭了,劉榮真是變得和小時候不一樣了。她終於掙開了他的懷抱,難以置信的後退了好幾步。劉榮的步子緊緊地跟着阿嬌,阿嬌無路可退,劉榮攔住阿嬌的腰身伏下身子在阿嬌的耳邊說:
“得阿嬌爲妻,我心之所向。我心之所願,不過就是你陳阿嬌一人的喜樂而已。阿嬌妹妹,謝謝你叫我榮哥哥,你放心這次我要走了就絕對不會回來了。如果阿嬌妹妹需要我,我纔有可能會回來。”
得阿嬌爲妻,我心之所向!這是他第一次告訴阿嬌這些,也是他最後一次告訴阿嬌這些。
望着遠處那那抹白色的身影,阿嬌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榮哥哥……”可是,那個人並沒有回頭,只是淚水掩蓋住白衣的光芒。
這一次,算是真的離開了。沒有再見的道別,就是真的再也不見。劉榮來的突然,走的瀟灑自如。
“榮兒,你回來看看父皇,你是我第一個皇子……”
“榮兒,你就不想再見見阿嬌嗎?榮兒回來吧,阿嬌要嫁人了……”
父皇你何其殘忍告訴我這件事,我回來了該是什麼身份呢?廢太子本是戴罪之身,我又怎麼敢再去見將要嫁給別人的阿嬌呢?我還是回來了,見到阿嬌我已經沒有多少遺憾了。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父皇你最愛的還是劉徹。你把太子之位給了他,你還把最珍貴的阿嬌也給了他。”劉榮在離開長安的馬車上幽幽的說,這一趟叫他回來是讓他徹底的死心。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不想留給他。
馬車行走在山路上,本就不好走偏偏又遇上了大雨。馬兒不知怎麼受了驚,發瘋一樣的往前跑。隨行的人都已經被甩出去了很遠,眼看着馬兒不受控制的跌倒了,馬車嚴重的顛簸,劉榮從馬車裡摔了下來滾到了林子裡。生死的那一瞬間,劉榮的腦子裡想的還是阿嬌。他以爲自己就那樣死了,可偏偏上天卻要他活着。
他一襲白衣站在山頭,望着長安城的方向暗自神傷。這些日子,多虧了那位姑娘出手相救。
“你還在這裡站着,每天都在這裡站着看什麼呢?”一個軟軟的身子靠近劉榮,接着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說話。
劉榮眼睛裡有太多那位姑娘不懂的東西了,只是那一份悲傷那位姑娘卻是看懂了。那位姑娘舉起手在劉榮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然後站在劉榮的眼前說:
“喂,大哥。我救你的時候要是知道你會這樣難過的活着,我就應該一把劍賜死你省的你難受。你這個人真無聊,不過我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也很無聊。幸好,我現在有你了。”
劉榮沒有推開這位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只剩下他可以陪着她作爲回報。其實他也不懂,爲什麼他要這麼痛苦的活着呢?
“你把我當做阿嬌好不好?跟我說說話,我一個人很無聊呢。”那位姑娘有些幽怨的聲音,那麼直直的走進了劉榮的內心。
阿嬌最愛紅衣,可這位姑娘卻最喜歡綠衣。眉眼之間算是有幾分相似,也只是有幾分相似而已!他的阿嬌妹妹,別人是怎樣都比不了。劉榮看了看那女子的腳,又沒有穿鞋子也不知石頭會不會磨疼那好看的一雙玉腳。
“你爲何不穿鞋子?你的腳在石頭上踩着就不會疼嗎?”劉榮皺着眉頭,輕輕地蹲下身子把那雙腳上的泥土用袖子擦掉。
“我叫劉榮,你可以叫我榮哥哥。”他極爲珍視,手上的動作也很輕。那我姑娘卻是開心的跳了起來,險些一腳把劉榮給踹下山腳了。
她的小眼睛瞬間失了光芒,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惹人心疼。“好了,別哭了,我沒事啊。”劉榮輕輕地哄着那女子,直到她的臉上又出現了笑容。
“榮哥哥,我叫綠蘿。我的名字很可愛,對不對?我一直在這裡生活,每天都過得很無聊。自從有了你,我的生活就變得豐富了。榮哥哥,我想要你以身相許。”
女孩子還是臉皮薄,她微微的害羞了一下。單純的大眼睛看着劉榮,焦急的等待着劉榮的回答。
“你走吧,不過還是謝謝你。”她笑了笑,又十分不捨得拽了拽他的白衣。白衣少年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綠蘿的眼前。討厭,他還真的就那樣走了。
總有一天可以在遇見,綠蘿望着遠處的身影收不住自己的眼神。他日日都會望着那個方向,那裡應該有人對他很重要吧!
綠蘿坐在山頭,也望着那個方向。她知道會遇見他,可是沒想到是這樣快。等她回到小房子的時候,紅色的燈籠,紅色的紗帳,還有身穿紅色喜服的他。
“我等了你三日,你可算捨得回來了。我應該娶你,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劉榮看着有些呆呆的綠蘿,他覺得她像是一個綠色的精靈一樣。
夜晚,紅燭高燃。
那是她第一次離一個男子那樣的近,沒有害羞卻是有些害怕。“傻丫頭,你還真敢說以身相許。不過,我也很害怕。先睡覺了,好不好?”劉榮替綠蘿卸下鳳冠朱釵,綠蘿就很沒有形象的躺在牀上睡覺。
劉榮給自己鋪了一牀被子,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綠蘿夜晚的時候會從牀上掉下來。晨光微露,女子睡眼惺忪的看着俊俏的男子。
“夫人,你看夠了嗎?”劉榮沒有睜開眼睛,嘴角向上揚,戲謔的開口卻讓綠蘿羞紅了臉。
“榮哥哥,我是你的夫人了。我終於是你的夫人了,對不對?榮哥哥,我是你的夫人了!”
她在地上又蹦又跳,這姑娘怎麼還是學不會穿鞋呢?劉榮讓她在牀上坐着,握住那一雙玉腳就放進了鞋子裡。
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他的妻子了。阿嬌,我又一次食言了。離別的時候,我明明對你說過那樣的話。
得阿嬌爲妻,我心之所向!從此以後,他劉榮也就沒有心了,他收了自己的心給眼前的這個女子最好。
封地不要了,王爺的身份也不要了。他只要眼前這位叫綠蘿的女子,能夠安心陪着她一生一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