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才結束不久,軍士疲憊。赫卓原本損了元氣,此番來侵擾,恐怕只是爲了擾亂我們的軍心和民心,必然不敢貿然入境。”軒轅凌霜聽完,站出來道,“依兒臣之見,按兵不動、休養生息纔是上策。邊境有林萬飛將軍駐守,必定不會有失。”
皇帝似乎有些慍惱,道:“前番你大辦宮宴,如今又要休養生息。若赫卓當真大舉入侵,後果你來承擔嗎?赫卓幾番挑釁,我們按兵不動,他只當我們怕了他們。”
安嘯烈心中暗笑,站出來一步,拱手道:“陛下聖明,此次赫卓來犯,我們正應當一鼓作氣滅了韃靼,一勞永逸解決問題。而且,臣還聽說,韃靼國內,阿桑王子已有不臣之心,我們正當利用這個機會纔是。”
“哦?”皇帝有些欣喜道:“此話當真?若果然如此,真真是天佑我大峪。”
“可是父皇……”軒轅凌霜還欲說些什麼,皇帝卻一擡手阻止了她。
“太子不必再多言了,朕心意已決,着謝雨將軍爲元帥,起兵三十萬出征韃靼!”皇帝豪情萬丈,軒轅凌霜卻面色不愉。
安嘯烈將這些盡收眼底,心中不免得意,衝謝雨使了個眼色,謝雨立刻會意。這次早朝,似乎又因太子和皇帝的不和而收場。
出了大殿,安嘯烈還前來勸慰軒轅凌霜:“殿下,陛下此番出兵,也是爲了大峪長久之計,更是爲了來日殿下登上大位時能有一個太平天下,殿下要體諒陛下這番苦衷纔是。”
軒轅凌霜面上閃過一絲不悅,勉強笑道:“父皇苦心,本太子自然明白,勞丞相掛心了。不過,韃靼國阿桑意欲反叛之事本太子還未曾聽說,丞相消息真是靈通啊。”
安嘯烈臉上一僵,隨即賠笑道:“老夫身爲人臣,自然要想盡辦法爲陛下分憂,韃靼的動向不免多關注一些,這也是臣分內之事。”
“是啊,說起來我這個太子,反而未能盡到人臣之責呢。”軒轅凌霜冷冷說道。
安嘯烈忙道:“臣不是這個意思,還望殿下……”
然而軒轅凌霜卻打斷他道:“丞相不必解釋,丞相忠心朝中之人誰人不知,便是對本太子教誨兩句,本太子難道還不該虛心聽從?日後本太子有什麼不當之處,丞相也該直言說明纔是。”
說完竟頭也不回而去。
安嘯烈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泛出恨冷意,走到人多之處,又立刻收了起來。
回到東宮,軒轅凌霜立即前往偏殿,向趙曄講起今日朝堂之事,趙曄不免笑道:“沒想到,陛下演技竟也這般不錯。”
“當了這些年皇帝,完全沒點心思怎麼行。”軒轅凌霜也笑,心裡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五天之後,三十萬大軍出發,皇帝親自送出平武門。
車輪滾滾,馬鳴蕭蕭,大軍所過之處,塵土翻滾。
軒轅凌霜眉頭緊皺,望着大軍逶逶而行,心知這是一場關乎大峪存亡的戰爭。安嘯烈在一旁見了,驅馬過來在她旁邊道:“殿下不必擔心,我大峪兵強馬壯,此次出征必定能凱旋歸來。”
軒轅凌霜沒有轉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悠悠笑道:“當然。”
安嘯烈望着軒轅凌霜的側臉,被這一笑弄得莫名有些不安,只好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待大軍走遠,皇帝先回了宮,衆人也都各自散了,軒轅凌霜願望着大軍而去的方向,腦子裡卻只有一個人的名字,盼望着他能平安歸來。
回了東宮,軒轅凌霜漫無目的地逛着。趙曄匆匆從前頭過來,衝軒轅凌霜施禮道:“消息已經讓人送出去了,很快就會有迴音的。”
軒轅凌霜點點頭,道:“這是個一舉剷除赫卓的好機會,林將軍不會拒絕的。”
說着擡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慕容殘紅居住的偏殿。
趙曄見她望着偏殿發呆,道:“慕容殘紅既然能在大軍之中偷來赫卓的火漆,想必此次送信也一定會很順利,殿下不必擔心。”
軒轅凌霜一愣,笑道:“我不擔心。”
趙曄見她當真是毫不擔心的模樣,一時弄不明白這位太子殿下此時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或者連軒轅凌霜自己也沒搞清楚,她此時的心情不是擔心,而是思念。
大軍到達邊境還需要一些時日,因此暫時還沒有什麼消息傳來。這邊安嘯烈自然不會放過大好的機會,朝中已經沒有多少兵馬,一旦謝雨計劃成功,這邊解決了皇帝和太子,整個大峪江山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好消息還沒有傳來,安嘯烈卻得知段梟私下裡又給赫卓送信,心腹將信半路截來,發現信中果然將他在別處暗中佈下埋伏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給了赫卓。
安嘯烈把信撕了個粉碎,一拍桌子,滿眼陰騭道:“告訴謝雨,只要有機會,赫卓的命不必留着。等宮裡的事成了,段梟也不必留。還有,宮裡的事安排好了嗎?”
心腹垂首道:“已經打點好了,就等邊境傳信過來。”
安嘯烈這才勾起嘴角,冷笑道:“軒轅家坐了這麼多年的皇位,也該滿足了。”
這晚,軒轅凌霜在牀上輾轉難以入眠。
牀外清冷的月光灑滿牀頭,她想起那一晚與慕容殘紅月下對飲,他說過的那些話。忽然便有些盼望瑾妃真的能誕下皇子,比她更優秀的皇子。這樣,她便能卸下肩上的重擔,遠離這朝堂紛爭,去過自在愜意的生活。
這麼想着,便感到一陣疲累,翻了個身閉上眼,模模糊糊正要睡去。耳邊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慢慢向她靠近。
來人坐在了她的牀邊,軒轅凌霜睜開眼,不待來人伸出手,便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冰冷的刀鋒逼近來人的脖子,在月光下閃着死亡的光。
來人卻沒有退縮,甚至沒有躲避,軒轅凌霜這纔看清楚月光下的那張臉。
“你不要命了!”軒轅凌霜急忙收回匕首,查看慕容殘紅脖子是否受傷。
“嚇着你了?”慕容殘紅笑着,卻掩藏不住臉上的疲憊。
“要來就光明正大的來,鬼鬼祟祟的,也不怕我殺了你。”剛剛當真是太懸,如果她沒有惦着力道,恐怕此刻慕容殘紅已經血灑牀幔。
慕容殘紅卻毫不在意道:“若不是我故意走出聲來,你也發覺不了。看來你警惕性很高嘛!這麼晚了還沒睡着,難不成因爲太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