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未出嫁就敢上婆家大鬧的主兒!
不敢再說其他,葉泰家的和菊蕊雙雙告辭,葉傾瞥了眼端硯,淡淡的道:“我們也該走了,祖母當等的急了。”
端硯收斂了許多,連笑都不敢了,低頭在前面引路,翡翠和珍珠亦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方纔葉傾的樣子,把她們都嚇壞了。
明明臉上帶笑,看着也和藹可親,卻讓人情不自禁的跟她保持距離,生怕被她瞥上一眼,就要瞬間凍死。
葉傾心中卻是一陣厭煩,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自己的位置,最煩這種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幾天就把自己當主子看的下人了。
本來那幫子千金貴女,人就不少了,聽到信後,估計還有不少夫人太太也推拒不得,若是連府裡的丫鬟也一個個的趕來湊趣,葉傾真是要被煩死。
沒看翡翠和珍珠都沒開口麼!
現在這些方子很新鮮,很稀奇,是因爲這些方子都是孝賢皇后留下來的,若是連個下人手裡都有幾張方子,叫那些夫人小姐們還怎麼用!
只是到底是祖母身邊的丫鬟,葉傾也不好管教太多,敲打一番也就罷了。
幾人沉默前行,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僕婦無不屏聲靜氣,低頭侯在道路一旁。
傳了幾代的國公府就是這樣,闔府幾乎都是家生子,彼此連着親帶着故,消息傳的特別快,尤其是同時被張氏和徐氏的人聽到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剛纔大姑娘屋裡發生的事,現在的大姑娘就和老虎一樣,哪個敢惹!
轉眼到了老太太房裡,葉老太君聽到動靜,立刻從榻上坐了起來,連聲喚道:“囡囡,可回來了,我聽說你弟弟怎麼也去了,這兩個淘氣鬼,淨給你添亂!”
葉傾心中一暖,這就是長輩,第一時間關注的,永遠是孩子!而不是勞什子美容秘籍,皇后手札!
她任由翡翠解下身後的披肩,上前坐到了葉老太君身邊,摸着老太太的手,感受了下溫度,不是很涼,方笑道:“弟弟們都挺好的,沒惹什麼麻煩,我還叫他們幫我跑腿,去請段表哥過來呢。”
頓了下,葉傾又笑道:“他們和林家的幾個兄弟也都玩的挺好的,豐哥兒說,林家的幾個兄弟,和他二哥特別像,他覺得特別親切!”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了,和老人家說話,一切都得往好了說。
葉老太君登時歡喜起來,“那就好,那就好,其實從前,你曾祖父還在的時候,咱們和林府的關係就特別好。只是你祖父身體不好,關係才淡了,就算這樣,每年逢年過節,那邊府上也有節禮送來。”
葉傾笑着點了點頭,又道:“我和那邊府上說好了,叫弟弟們去他們那邊學武,您看如何?”
葉老太君猶豫了:“這,卓哥兒和豐哥兒都還在讀書,我得問下你父親——”
葉傾自然的點了點頭:“應該的,不過林府也有教書先生,讀書卻是耽擱不了。”
反正就算沒有,她請一個大儒聘過去,也就是了,葉安卓習武上頗有天分,他又愛好這個,她這個做姐姐的,一定會成全他!
葉老太君也是個急性子,當下就叫人去傳了信給葉盛廣,侯了片刻,那傳信的丫鬟回來,未語先笑,笑道:“國公爺聽說了極是高興,當下就把兩位哥兒都叫了去,連二老爺也被召了去,幾人正演武呢。”
祖孫二人面面相覷,葉老太君嗤笑一聲:“演的哪門子武,怕是他弟弟和侄子又要被他揍上一頓了。”
葉傾聽出來葉老太君口裡責怪,聲音裡卻滿是高興之意,家和萬事興,葉家兄弟湊在一起,總歸是好事。
葉傾摸了摸掌心裡老太太的手有些涼了,拽過了金絲涼被給老太太蓋上了,笑道:“聽說宮裡娘娘要見我?”
老太太一拍腦袋,哎呦叫了一聲:“瞧我這老糊塗,貴妃娘娘聽說了你那什麼方子,叫你明日進宮,拿你姑祖母的手札給她瞧一瞧,說不得又叫你小住幾日,等下你就回去收拾行李吧!”
老太太說完,將信將疑的看向葉傾:“咱們家真有那個手札麼,我怎麼沒見過?”
葉傾面不改色的道:“就在上次您給我的那些姑祖母的舊物裡,我整理了一番才發現的。”
老太太點點頭:“那你好好保管,孝賢皇后的東西,可都是寶貝。”
葉傾一邊應着,一邊扶着葉老太君緩緩躺下,笑道:“不急,我等您睡了再走。”
她給葉老太君蓋好被子,又伸出食指拇指,在葉老太君的太陽穴處輕輕揉按,一直到葉老太君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才小心的退了出去。
到了門外,葉傾看向了一排四個大丫鬟,端硯因爲剛在她這裡摔了個大跟頭,低着頭,老老實實的站在了最後。
葉傾的視線在四人臉上逐一掃過,開口問道:“方纔我的手法,你們誰看清楚了?”
方纔她順着葉老太君的太陽穴一路輕揉到發頂,又順着發頂按壓到了頸部,中間停頓了幾次,一路着重按壓了幾個重穴,這一套手法,是她當初特意跟太醫學來的。
當年,婆母惠安皇后睡眠不好,葉傾就學了這麼一套按摩手法,每日裡給她按摩一番,又佐以熱水泡腳,再加上中藥調理,慢慢的,頗有成效,惠安皇后對她讚不絕口。
要知道,惠安皇后可不止梁平帝一個親兒子,最後梁平帝能坐穩太子之位,葉傾可以說功不可沒。
也就是梁平帝登基後,惠安皇太后把自己的侄女嫁了過來,婆媳二人的關係才疏遠了的。
從那以後,葉傾就悟了,婆媳之間就算再親如母女,在做婆婆的心中,媳婦也是遠遠比不上兒子孫子的。
就算婆媳關係疏遠後,惠安皇太后臥牀那兩年,葉傾也是親奉湯藥,伺候周到,這才得了個孝字的評價,後來又陰差陽錯的得了個賢字,所以才被稱爲孝賢皇后。
做人,尤其是做皇后,就是要這樣,心裡怎麼想沒關係,表面上,就得讓人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葉傾的視線讓幾個丫鬟很有壓力,半晌,其中年紀最小的青瓷才怯生生的舉起手來,小聲道:“我,我看會了大概八成。”
葉傾點點頭,老人家的休息通常都不太好,這套手法有安眠的作用,她方纔沒有特意提點,也是想看看,這幾個丫鬟裡有沒有靠的住的,伺候老太太到底用了幾分心。
“好,以後你再得半份月例,銀子就從我這裡出,每天都要按照我的手法給祖母按上一遍,聽到了沒?”
那喚作青瓷的丫鬟登時大喜過望,她們幾個老太太身邊伺候的,本就比別人月例高,葉傾又多給了半份,簡直幸福的要暈過去了。
葉傾又手把手的教了一遍,眼角餘光注意到另外三個丫鬟也在偷偷學習,尤其是端硯,學的格外認真,不由一笑,她就是要這樣,有競爭,做起事來纔會更有效率。
叫她們都爭着搶着伺候老太太,才能把老太太伺候的更好!
當年她身邊四大女官,每個人的俸祿也都是不一樣。
其中最得力的白露,拿的就是雙倍俸祿,其中一份,是特意從皇后的小金庫裡出的銀子,一到逢到年節,又另有打賞,首飾布料什麼的一件不少,穿的戴的比一些低位分的小主還強上幾分。
有時候她就忍不住打趣,“什麼時候叫我伺候你們一天,也給我打賞打賞。”
白露伸出一雙手,露出了上面的鏤空滾珠金鐲子,又歪着頭,露出了拇指大的珍珠耳墜,最後指着發上一對翡翠雕的並蒂蓮,“娘娘喜歡哪個,我就打賞給您好了!”
葉傾就一抖帕子,笑道:“謝白娘娘賞!”
想到這裡,葉傾不禁有些懷念,掐指算算年紀,當初最後一批伺候她的那些宮人如今應該還在宮中才是,也不知道這次去宮裡,能不能碰上,一時間,葉傾對皇宮之行,有些期待起來。
葉傾教會了幾個丫鬟,吩咐她們好好伺候老太太,翡翠給她重新戴上披風,小丫鬟在前面打着燈籠,珍珠翡翠拱衛在她前後,一行人又往芙蓉居去了。
回到芙蓉居,葉傾洗漱一番,隨意抽了本書,歪在牀上,看着珍珠翡翠給她收拾行李。
也不是頭一次進宮了,兩個丫鬟收拾起行裝來都很麻利。
翡翠一邊收拾一邊習慣性的碎碎念起來:“姑娘這次自己進宮,可要照顧好自己,晚上蓋好被子,分來的小宮女也不知道會不會照顧人,要是能讓我和珍珠進宮就好了——”
一旁的珍珠撲哧一笑:“你可真能操心,貴妃娘娘疼咱們姑娘就跟自己親閨女似的,還能照顧不好姑娘?!”
翡翠瞪了珍珠一眼,繼續唸叨:“我就怕貴妃娘娘太疼咱們姑娘了。上次去了,姑娘愛吃冰,貴妃娘娘就可着她吃,結果貪涼吃壞了肚子,你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