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淨看着葉傾,突地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娘娘再造之恩,永不敢忘!”
葉傾扶着他起來,笑道:“我也不是白幫你的忙,有些事還要麻煩你了,等下再說,你先隨着這位姑姑去吧!”
清淨感恩再三的隨着張姑姑去了,他知道,若不是太子妃娘娘,他怕是要淪爲元太妃的禁臠,一旦二人姦情事發,他斷無生理!
太子妃娘娘此舉,無異於救了他一命,又給了他重新做人的機會,當下他心中暗下了決定,無論等下太子妃叫他做什麼,他都會答應下來!
葉傾其實也沒有旁的心思,不過想到兩個堂弟現在軍中,若有一兩個可靠之人在身邊,定會方便許多罷了
。
元妃一直冷眼旁觀葉傾把清淨安排妥當,方蓮步輕移,到了葉傾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年輕的太子妃,嘖嘖有聲的道:“你長得和你叔祖母雖有些像,卻比你叔祖母強多了,小小年紀,就知道給自己找樂子了——”
元妃一彈塗了蔻丹的食指,扭頭看着葉傾道:“等你玩膩了,記得給本宮送回來——”
葉傾瞪着她:“你以爲自己不要臉,別人就和你一樣不要臉了麼?!”
這句話她想說很久了,從元妃公然和梁平帝攜手出席國宴開始,一次又一次,現在終於把這句話狠狠的砸到了元妃臉上,葉傾心中頓時舒爽無比,痛快萬分。
元妃顯然被她氣到,她突然跳了起來,罵道:“老孃怎麼不要臉了!一嫁隨父母,再嫁隨自身!本宮現在是寡婦,想怎麼着就怎麼着!哪個能管!哪個敢管!”
“呵呵——”低沉的笑聲傳來,葉傾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不用擡頭,她也知道,定然是高昱來了,只是不知道他聽了多久了。
幾人一起看去,高昱從圓形拱門後轉了出來,雙手背在身後,一身黑色龍袍,行走間宛如閒庭闊步,俊美的臉上在笑,笑意卻絲毫沒有抵達眼底,眼神幽深,一眼掃來,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
“元太妃似乎忘了,你是怎麼到明月庵的了。”高昱一出口,輕輕鬆鬆的就給了元妃一個下馬威。
他的視線掃過元妃,掃過元風,在麗妃身上略微停頓,最後停留在了葉傾身上,一雙漆黑的眼中滿是深意,似乎看穿了葉傾的所有心機。
葉傾垂下眼簾,她什麼都沒做,不過在恰當的時機,讓相關人物悉數到場罷了。
元妃自恃皇家血脈,對葉傾不大看在眼中,對二皇子殿下,還是有些懼怕的,她瑟縮了下,咬牙道:“難道本宮說的不對麼?憑什麼民間的寡婦都可以改嫁,本宮不過嫁到皇室,就要終身守寡
!”
“呵呵呵呵呵——”高昱再次笑了起來,不知爲何,他的笑聲令葉傾毛骨悚然,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一般。
葉傾眉頭微微蹙起,幾次見到死不要臉的,他一次和一次不同,現在的他,似乎和前世已經有了很大區別,前一世的梁平帝雄才大略,連笑聲也大多是豪邁放肆的,絕不會發出這樣滿是嘲意的笑聲。
啪,啪,啪,高昱雙手揚起,一下下的鼓起了掌,俊美的臉滿是戲謔的看着元妃:“對,說的太對了!”
高昱話鋒一轉,聲音陰冷而無情:“高婉真,你也知道,夫婿死了方可改嫁,夫婿未死,你這又叫什麼呢?****?無恥?還是下賤?”
高昱叫破元妃本名的剎那,葉傾雙眼驀然睜大,她一下明白了高昱的用意,他要自曝身份!
他要對元妃幾人趕盡殺絕!
葉傾謹慎的退了兩步,元妃驚疑不定的看着高昱,心中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那麼的匪夷所思,以至於她絲毫不敢相信:“你,你到底是誰!”
高昱貼近了她,慢慢低下頭,英俊的如同惡魔的臉上緩緩浮現了一個邪惡的笑容:“你說呢?愛妃——”
頓了下,他補充道:“或者,該叫做真表妹?”
高昱的視線下移,落在了元妃雪白的胸口:“朕記得,表妹當初就是自己撕壞了衣襟,衝到了朕的懷裡,又哭訴了一番對朕的一往情深,令朕不得不納你入宮,當時愛妃穿的,也是一件桃紅的肚兜,這場景,真是熟悉呢。”
他有意頓了下,瞥了旁邊的清淨一眼,“原來愛妃一往情深的不止是朕。”
元妃臉色煞白,她一下伸出手,死死捉住了領口,雙手的指尖都被攥的泛白,一旁的麗妃也渾身發抖,她突然撲到了一旁的元風身上,悽慘無比的叫道:“走,你快走!”
高昱回過頭,視線落到了自己昔日的另外一位愛妃身上,笑了:“走?朕在這裡,他還走的了麼?”
他丟開驚駭莫名的元妃,踱步到了麗妃身旁,伸手拿下了她臉上的面紗,看着麗妃蒼老的容顏,伸出修長的手指,順着她的眉眼,一點點的勾畫着她的輪廓,輕嘆一聲,道:“你變成這副模樣,朕也有錯
。”
麗妃慘然一笑,本就蒼老的臉越發可怖,“高婉真她是自找的,可我呢?當初陛下把我帶回宮,許下的諾言,陛下可還記得?!”
高昱驀地收回手,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看天:“朕自然記得,朕記得你剛到朕身邊那會,一支珠釵,一個玉鐲,就令你高興半天,後來呢?朕勞民傷財打造的摘星樓,你住了幾天?”
高昱倏的回頭,目光炯炯的盯着麗妃:“朕許你一生平安富貴——”
“難道你現在不平安,不富貴?”高昱嘲諷的看着麗妃身上香雲紗的素色長裙,一看就是貢品,有錢也買不到的玩意。
高昱又看向了一旁垂着眼簾,手中念珠緩緩轉動的元風,滿是厭惡的道:“你就是太平安,太富貴了,纔有閒心勾搭這年輕和尚,玩什麼郎情妾意的把戲!”
麗妃狠狠的瞪着高昱,宛如自己的殺父仇人,突地滿是絕望的大喊出聲:“平安?我的兒子被你害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行屍走肉罷了,這也叫平安?富貴?你所謂的富貴,就是一分爲四麼?所有東西都要和其他三人平分,你知道這富貴是什麼味道?!”
麗妃惡狠狠的啐了一口,面目猙獰:“又酸又澀,隔夜的餿飯,沾滿了旁人的口水,還要人生生吃下去!”
高昱輕笑出聲,喃喃低語:“一分爲四,呵呵呵——”
葉傾亦是心情複雜,她身爲正宮皇后,這被人嫌棄的一分爲四里,還沒有她的份額,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和高昱看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這一刻,二人心意前所未有的相通,視線中的複雜情緒唯有對方讀懂。
葉傾使勁眨了眨眼,別過臉去。
高昱雙眼眯起,低笑道:“呵呵,是啊,朕就不該一分爲四,所有的東西,都應該給卿卿一人。”
麗妃一怔,大笑出聲:“她?她的確是你的好皇后,哪怕你一再負她,她還是盡心盡責的爲你打理後宮,幫你教養孩兒,——”
葉傾的心思再度微妙,她以陽謀寵殺梁平帝的所有皇子之事,只在梁平帝臥牀不起的時候,對他一人說過,在旁人看來,她就是史書上記載的那麼大公無私——
也那麼蠢
。
麗妃的癲狂依然在繼續,帶了難以自抑的幸災樂禍:“那又如何,她已經死了,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葉傾突感不妙,卻已經來不及阻止,高昱一個轉身,朝向了她的方向,卻沒有看她,語氣中滿是寵溺:“誰說她死了?”
一直戰戰兢兢立於旁邊的元妃和癲狂的麗妃二人眼睛同時睜大,難以置信的看了過來,葉傾緩緩的擡起頭,對上二人的視線,僵硬的牽了牽脣角。
麗妃捂住了嘴巴,視線在高昱和葉傾之間來回巡視,高昱俊美的臉上滿是深沉,玩味的看着她,葉傾挺直脊背,坦然以對,一如當初她身爲皇后,面對下方的六宮粉黛!
麗妃視線最終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她顫抖着攤開雙手,昔日她最美的時候,全身都裹在長長的面紗裡,只露出一雙眼睛,一雙手,只憑一雙美的不可思議的手,就令一來訪的番邦王子念念不忘。
現在,面前的手和她的臉一樣,層層老皮,筋肉糾結,儼然已經是一個老嫗的手。
而面前的這兩個人,麗妃擡起模糊的淚眼,向着高昱和葉傾看去,一個英俊挺拔,一個年輕秀美。
她的心中恨極,憑什麼!老天如此不長眼!
“呵呵呵呵——”刺耳的笑聲響起,麗妃快要失去理智的頭腦冷靜了下來,她看向了一旁的元妃,後者習慣性的用手捂住嘴,吃吃的笑個不停:“如此說來,二皇子殿下,你喜歡上了太子妃,你現在的嫂嫂?呵呵呵呵——”
元妃笑的格外癲狂,梁平帝和孝賢皇后死而復生,是何等震撼的消息,梁平帝斷然不會讓她們活着離開,既然如此,不如痛痛快快的最後瘋狂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