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研武呆呆的掃視了一圈倉庫。
狼藉的牆壁和地面,他腳下的一具屍體,牆上釘着的應騰……這些都不重要。
還有……正在發抖的,用害怕的目光看着許研武的布洛妮婭和希兒。
“……”
許研武愣了好一會。
就是這麼一會,他想起來了之前他在布洛妮婭和希兒面前做了什麼。
“我特麼在做什麼!”
許研武擡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同時他也慶幸,布洛妮婭的槍聲讓他得以反應過來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爲。
果然還是被當初吸收的那些負面情緒影響了……
許研武默然不語。
可是……
現在這個情況,應該怎麼做?
許研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滿身血污,一手的血讓許研武的手心滑溜溜的,刺鼻的血腥味道直往人的鼻子裡面鑽。
再擡頭看看布洛妮婭希兒她們的樣子。
“……”
許研武捏了捏拳頭,有些想把自己的手藏起來。
來到這個世界數萬年有餘了……
許研武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驚慌失措。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布洛妮婭,希兒……我……”
許研武張了張嘴,原本到了喉嚨裡面的話,又被許研武給嚥了回去。
習慣性的想要走上去安慰她們的許研武,想想自己滿是血的兩隻手,僵住了。
“我……”
許研武什麼都沒說出來,布洛妮婭倒是先開口了。
“許爺爺,你真的是許爺爺……嗎?”
手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到了地上,許研武不敢擡頭去看布洛妮婭的眼睛,只是盯着地上的手槍。
“是我。”
許研武聽說過這樣的一個說法。
孩子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純潔的事物,和孩子們對視,你會看到一切自身的罪惡。
許研武不敢擡頭看布洛妮婭和希兒。
他甚至都不敢靠近她們兩個人。
“對不起……我……”
許研武后退了一步。
他有種想要逃跑的感覺。
許研武轉了身,想要逃走。
一如他這些年來,對於自身的逃避。
但是他並沒有跑出去。
不是因爲他改變了主意,而是從許研武的背後,有人抱住了他。
兩個小小的身體,一左一右。
沒有在意他身上的血污。
許研武沒敢動。
他害怕傷到她們,尤其是布洛妮婭身上還有着傷。
許研武聽到了細微的抽泣聲。
哭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大哭。
許研武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
然後,揉了揉孩子的頭頂。
“抱歉……我來晚了。”
“抱歉……”
〖我不該逃的。〗
——————
希兒哭了有一段時間,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之後甚至沒有管身處何方,就這麼睡着了。
“布洛妮婭,忍着點疼,我給你治一下傷勢。”
在希兒哭累了睡着之後,許研武纔敢把希兒先放到乾淨的地方睡着,去治療布洛妮婭的傷勢。
“許爺爺,我的傷沒事……”
“別胡說,萬一留下後遺症就糟糕了。”
許研武把手搭在了布洛妮婭的側腹的位置,專注的輸入着能量爲布洛妮婭治療着。
一點都沒注意到布洛妮婭的臉都紅了。
“布洛妮婭。”
許研武冷不丁的叫了布洛妮婭一聲。
“怎麼了許爺爺?”
許研武張了張嘴,有些艱難的擠出了幾個字:“謝謝。”
……
這個夜晚,到底是誰救了誰?
這不重要。
現在這樣,足夠了。
治療並沒有使用多長時間,很快的,許研武就把手放下了。
“布洛妮婭,爲什麼你一個人來救希兒了。”
“……”布洛妮婭低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麼:“許爺爺,我……”
“布洛妮婭……我知道你是被可可利亞帶回來的……你從小到大都是在軍方那裡長大……可是這裡不是軍隊,這裡是孤兒院……”
布洛妮婭的頭更低了。
“所以……更依靠別人一點,好嗎?”
許研武半跪了下來,儘量的和布洛妮婭保持着平視:“這裡有你可可利亞媽媽,有希兒,還有那麼多孤兒院的孩子們……你可以更依靠別人一些的……”
“一個人扛着……會很累……很累……可你不一樣,你還有可以依靠的人。”
許研武說的很緩慢,能讓布洛妮婭一字一句的都聽在耳中。
“還有你……”細小几乎不可聞的聲音。
“什麼?”許研武怔了怔。
布洛妮婭擡起頭,和許研武對視着:“許爺爺,孤兒院裡面還有你。”
“……嗯。”
“對……對。”
許研武和布洛妮婭對視着,看到了她眼睛中的自己。
帶着血污,老淚縱橫。
“還有我……對,孤兒院裡面還有我。”
許研武心裡有點……開心。
孤獨的久了,總會自然的把自己放到孤獨的位置。
但是現在許研武卻是能確確實實的感覺到自己在被人所需要着。
不過我是不是好像可能大概也許忘了啥子事情?
許研武這樣想着,在倉庫裡面掃視了一圈。
最後目光停留在了牆壁上被釘着的奄奄一息的應騰身上。
“……”
“臥……怎麼都快死了。”
那邊牆上還在掛着的應騰,現在血都快流乾了……一副快要嗝屁的樣子。
“先別死啊,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呢!”
許研武把應騰留到最後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個超出了原本預期的人的存在,在崩壞的原本世界觀裡面完全沒有出現過的人,到底是從哪裡出現的?
許研武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自己在崩壞世界當中產生的影響。
“原來是我的錯嗎?”
許研武小小的糾結了一下,把長槍從牆上和應騰的肩膀裡拔了出來。
……
當應騰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小黑屋裡面。
而他則是被鐵鏈捆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
隱隱約約的,應騰可以聽到從外面有人交談的聲音。
“你怎麼把那個傭兵帶回來了?”
“我有點事情想問他。”
“你這傢伙……布洛妮婭和希兒的身上都是血是怎麼回事?”
“抱歉,這個……是我的錯。”
“行了,我也不管那麼多了……那個傭兵你問完話之後,記得處理掉。”
“好。”
再接下來的就是推門的聲音。
應騰看見了,之前把自己釘在牆上的老者走了進來。
“喲,小兔崽子?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