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口啊。你自己剛剛都說了,聽了不該聽的話,就得死。”
“我沒說要她死……”
“那你還想怎麼着?弄醒了她帶回去?呵呵,我的公主,別說你‘愛屋及烏’,連這個女人也捨不得殺了。”
“胡說八道。”
“是啊,我說呢。就算你捨不得那個男人也不該捨不得她啊,算起來她可還是你的‘情敵’。”
“桑奇,閉上你的嘴!你聽好了,這個女人不能殺——難道你不記得那個黑衣人說的,寶藏的秘密很可能藏在她這裡,也許連天啓皇上都想要靠她來找出寶藏,你怎麼能殺了她?”
“我都找了,沒有。”
“你就那樣找了?要那麼好找的話,早就被人發現了。”
“那就先殺了她,扒~光了衣服找。”
眼看他又要使出他的鷹爪,額吉娜再次奮力推開他,甚至擋在了跟前,“你腦子有病啊?也許她藏在什麼地方了,也許她只是記在腦子裡了,你殺了她,問誰去?”
“黑衣人也只是說了一種可能,更也許那寶藏秘密根本就在天啓皇上那裡。”
“這可能性很小。如果他知道了,早就直接去找了。所以,我斷定十之就如黑衣人說的那樣。”
“呵,更也許,她最近纔將這秘密告訴了天啓皇上,所以他纔有了這一行。根本就是藉着巡查災區之名,來一探寶藏虛實的。那麼,我們也沒必要留着這個女的。”
“不行,萬一不是呢?我們不能冒這個險。而且……你這時候殺了她,怎麼在天啓皇上跟前圓了這一切而不引起懷疑呢?如果引起了懷疑,你剛剛說了那一切計劃都將一場空,你自己用腦子好好想想!”
桑奇這才鬆了手勁,瞪着眼睛看看,“那,你說怎麼辦?殺也殺不成,放也放不成。你想怎麼辦?”
額吉娜咬着脣沉默了一陣,那水藍的眼睛在月光下樹影中幽暗詭秘,她看着那凌亂的髮絲下顯得失了血色的何依落的半張臉孔,再看向了在一旁虎着臉越來越不耐煩的桑奇,突然目光就聚在了他的腰處。“格尼輪——桑奇,就用它。”
桑奇眼中暗光一閃,這次再未提出任何異議,伸手往自己腰間衣內一探,那一個明晃晃的東西便拿在了手中——好似一個銅質的搖鈴,沉重、堅硬,頂部鑲嵌寶石,紅色、綠色,鮮豔,而又詭譎十足。
***
何依落估計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狄琨在得到她搶馬逃跑的消息以後,第一時間就報告給了肖奕揚。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只因爲皇上特別叮囑過——無論什麼時候,落妃娘娘出了任何事情,就必須馬上報給他。
小馬倌看到了所有的侍衛隨從都被驚動,看到了皇上一臉肅然殺氣,早就嚇得雙腿發軟,撲通跪倒在地,只剩了渾身發抖的份兒。別人問他什麼,他就會說三個字:“不知道。”
小喜子也是戰戰兢兢,這時候只要是關於落妃娘娘的事,那都是在挑皇上的火,弄不好就會爆了。所以他趕緊上去勸慰:“皇上,娘娘肯定跑不遠,這兒她人生地不熟的……”
“她跟我打聽去榆州的路程來的。”侯瑛實話實說,卻沒想着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肖奕揚掌心“啪”地往桌上一拍,手邊的青花茶杯應聲而裂。
“狄琨。”他恨恨出聲,幾乎能凍死人,“沿路往榆州方向追。綁着也把那丫頭給我綁回來。”
“是。”狄琨應了一聲,立刻就奔了出去。
“其他的人,給我往這四處擴散了找。要碰上反抗了,無需手軟,傷了一律無罪。”
這……皇上敢情是真動怒了?連落妃被傷了都無所謂。小喜子也不敢多說話了,看樣子,皇上是肯定那落妃快馬加鞭想着去榆州投奔師兄戚子俊了吧……罪過啊罪過。
***
狄琨帶着兩個精壯護衛快馬加鞭剛奔出郊外,衝着官道就要走,身後就追上了飛速的馬蹄聲。待他回頭一看時,那馬兒已經追到了他前頭。只見侯瑛跨馬傲立,一派英姿。
狄琨沒理,扯了馬頭想要繼續走,侯瑛卻一擋,眼睛也沒正眼瞧,只是說道:“走官道沒用,肯定在那邊山路上。”
狄琨皺眉瞧了瞧,有些懷疑。
“信不信由你。只是這夜黑路陡,整天在官道上走慣了的人,只怕走不了。何況是什麼御前護衛總統領,萬一閃了腰,落得人家笑話是草包。”語畢,侯瑛已經策馬轉了小路,瞬間便消失在了暗夜裡。
狄琨思忖了一瞬,終是吩咐跟着的兩個護衛繼續沿着官道追,而自己則策馬朝着小路趕了上去。
初進山時,月色當空,那小路還算平坦清晰。再行幾裡,林子密了,路也陡了起來,馬蹄時不時踩着石子滾落,“嘡啷啷”地響。
侯瑛在這一帶早走慣了,路也熟悉,速度幾乎沒減。而狄琨就只能跟在後頭,循着聲音往前緊趕。馬兒偶爾踩滑了蹄,“嘶嘶”嚎叫。
“你確定是這條路?”最後,他有些逼不得已,只能問出口。
“早說讓你別跟着,看來場面上的人,也就只能應付些場面上的事兒,動不了真格的。”
狄琨悶悶的,再沒出聲。
如此再行幾裡,山路越發陡峭,一邊是峭壁,一邊深不見底。狄琨跟得吃力,侯瑛就越是解氣得意。腳下夾得更緊,揚鞭更是一揮,那馬兒跟着一急,前蹄就踩了空。
只聽一聲淒厲嘶鳴,馬身轟地歪倒,險險地死死摳住了山道邊沿,被伸出來的半截樹幹擋住,而馬背上的人卻被甩了出去,直飛落下了山崖。
這突然一幕,狄琨看得清楚,而與此同時,已經自馬上飛身一躍,就跟着衝了過去。僅在那一躍之間,懷裡的火石被摸出,打明,藉着點點火光,整個人猶如蛟龍入海,已經跟着躍入了山崖。
下墜中又不斷被岩石、亂樹撞擊的侯瑛,突然就覺得腰身一緊,耳邊雜亂的聲響驟停,恍恍惚惚之間,只看見狄琨的臉。
她緊吸一口氣,終於搞清楚了狀況——自己跌落山崖,被他抓住了。而此刻,兩人還懸着空,只有他伸手攀着半山的樹幹。
畢竟侯瑛也不是沒經過事,立刻就摸到腰間鐐銬鎖鏈,向上一甩,就死死勾住了上面更結實的粗壯老樹,氣息急喘。
“馬兒不濟事,夜路打了滑。”
狄琨沒應聲,只是手上用勁,攬緊她再借助樹幹的力量想要往上攀,誰知那樹幹長年乾裂,經不得重力,“咔嚓”地就斷了。眼看着狄琨一個失重就往下墜,卻被侯瑛反手死死拽住。
那隻手裡有鎖鏈結結實實懸掛着,只是那鏈子因爲承受着兩個人的重量,而生生勒入了侯瑛的手,疼得她緊皺了眉,咬牙硬忍着。
空蕩蕩的懸崖半空,沒了過多的遮擋,在月色下反而看得更清晰。狄琨一穩住身體,就沉住一口氣,猛地向上一竄,便伸手也拽住了那鎖鏈,另一隻手托住了侯瑛的腰,低低說了聲:“你鬆手。”
侯瑛正有些目瞪口呆——他剛剛手上什麼也沒拉,腳下什麼也沒踩,完全憑空發力——這全靠的是自身的超強內力和非凡的輕功修爲,這就是江湖上傳說的“乾坤飛燕”吧。
狄琨看她沒動,不由得再看定她的臉,只看她還眨了眨眼睛直往自己臉上端詳,不覺地有點躲閃,輕咳了兩聲再說:“鬆開手。”
侯瑛這才反應上來,忙應了聲,鬆開自己勒得滲了血的手掌。也沒處抓,只得拽住了他肩上的衣服。而這時,狄琨才拉着鎖鏈手臂靈活地一個使力,抱着她就騰了起來。
只聽得耳邊沙沙作響,眼前昏黑一片。感覺到他旋身、飛轉、上升,氣息紋絲不亂。待終於停住時,已經安安穩穩來到了剛剛墜落的山道邊,兩匹馬兒還左右擠在一起好像在取暖。
狄琨鬆了手臂,退後了一步,別開眼並沒看她,侯瑛卻腳下不支,身體一個不平衡就跌坐在了地上。狄琨這纔過來一步,半蹲下來,將手裡的火石再打亮。只看見她身上的衣服被劃破多處自不必說,一隻膝蓋顯然是碰到了尖銳的岩石,這陣子血淋淋的腫得面目全非。
入山時,說什麼讓他別閃了腰落得別人笑話,這時候卻是自己搞得這麼慘。侯瑛自然心裡賭氣,隨手就扯破了自己一塊衣袂,潦草地往膝蓋上纏了幾圈,口氣也不甚好:“你自己往前趕吧,我騎馬跟着。”
狄琨沒說話。
“怎麼,還等着聽我說多謝你救命之恩?”這邊侯瑛氣呼呼的話剛落音,那狄琨就一把上去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驚得她瞪圓了眼睛,差點沒一掌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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