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棱汗顏,古代的禮節方式未免也太過複雜。
“你可是這冷宮新進妃嬪的婢女?”樑言也未曾怪罪她的不懂禮數,輕聲笑道,“平身吧!”
穆棱起身,現下她到底是要回答是還是不是,這又是一道難題!
只可惜上天沒有給她選擇的餘地,因爲她的婢女可沒她這麼多的想法,直言道,“王爺,她就是我家穆貴人娘娘。”
說話間還意示王爺看身前的穆棱,生怕後者不明白她指的是誰。
尷尬!大寫的兩個尷尬掛在穆棱臉上!這種事貌似沒什麼戳穿的必要吧,反正他也不認識她,隨便掰個什麼身份就好,何必搞成現在這樣?
樑言看她的臉色由白轉青再轉白的變了好幾個顏色,心頭一愣,她這莫不是,尷尬?
“咳咳,”藉由輕咳兩聲,成功掩去兩人尷尬的局面,樑言笑說,“傳聞穆貴人行爲刁鑽,飛揚跋扈,今日一見未免有些名不副實了。”
行爲刁鑽?飛揚跋扈?
穆棱疑惑的看看輞煙,她剛纔好像是說前主性格好的不得了吧!
收到穆棱探究的目光,輞煙的眸子避開她的視線投向地面,她只是不想娘娘響起那些不開心的事兒而已。
眼前低垂的頭顱,讓穆棱忍不住笑笑,這個丫頭,只怕是不希望她想起什麼不好的事兒來吧!
隨後揚起臉望着樑言,同樣輕笑,語言調侃道,“名不副實也要比坐實了好的多吧?”
揚起的臉上有奇異的光,樑言竟就被這樣的笑容感染了,“穆貴人可真是豁達真實,比很多後宮裡的人都還有趣。”
“什麼穆不穆貴人的,現下都成冷妃了,”穆棱自嘲笑笑,隨後看着他道,“就直接喚我名字吧!我叫穆棱。”
憑着女人的第六感,穆棱直覺此人對她沒有惡意,若是有了交集,日後對於她離開此處指不定還會有些幫助。
“那好,”樑言佩服她一介女子的豪爽,於是說道,“你以後私下也不用叫我王爺,喚我阿言便好。”
“如此一來,咱們可算是朋友了。”
穆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這可是她古代的第一個朋友啊!雖然存着些的想法,但仔細想想,如果和王爺當了朋友,要在宮裡做些事,也就方便得多了。
朋友?樑言咀嚼着這兩個字,好像有很久很久都沒有聽到過着這樣的稱謂了,沒想到現在竟出自於一個冷宮的罪妃口裡。
“好,”他緩緩應下,竟發現心頭涌上了一股暖流,在這深宮之中,這是他只感受過兩次的溫暖。
見他應承下來,穆棱恍然有種釣上了金龜婿的感覺,但也只是想想,這等風華絕代的人物,她也只能遠觀,近觸不得。
遙去腦中謬亂的想法,穆棱詢問,“阿言,你來冷宮幹嘛?”
“我找莞昭儀,替母妃拿些東西給她。”樑言淡淡出言,仿若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莞昭儀?”輞煙聞言微微吃驚,“好像傳聞昭儀娘娘一年前就死了。”
“死了?”
樑言微微皺起眉毛,“她是怎麼死的?”
“奴婢不知,也是近日搬來的時候聽外面的婆子們談起的。”
“罷了,”他擺了擺手,在冷宮中死人是常有的事兒,只是心下感傷,對着穆棱辭別,“阿棱,我要先回去把這消息告訴母妃,就先走了。”
“好,我也不多留你了。”
一聲‘阿棱’喚得她心神一愣,但又見他傷神,忽然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何況她本來就不太會安慰人,嘴角蠕動半天,最終就吐出兩個字眼兒,“節哀。”
“嗯,”他安然笑笑,隨後走出宮門,只是前腳剛邁出去,卻似想起什麼一樣的收回腳來。
回身看着穆棱,他道,“近日我會時常進宮陪伴母妃,你若是要找我,就到偃月宮附近來吧。”
說完,他的背影漸漸離開穆棱的視線。
徒留穆棱在原地又一次尷尬了,果然是皇宮裡出來的人,心思一個比一個厲害,三言兩語就知道她和他的交往有些別有用心,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不得不說他要麼是老奸巨猾,要麼就是心思通透純粹,不過基於他的風華,穆棱很自然的相信了後者。
“唉……”
今天一天裡發生了太多的事兒,穆棱從石凳上站起,恍然覺得天旋地轉,大腦瞬時一片漆黑,意識失去前一秒,暗道,這具身子果然還是弱了些。
在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穆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她還有陸笑,她們在海邊玩,但畫面突然一轉,轉向了皇宮,她看見德妃寇紅的指甲劃過她的面容,然後流了好多血……
轉醒的時候全身是汗,穆棱就着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漬,她還是在冷宮的舊牀上,皇帝,德妃,阿言,他們的臉還一張張清晰的印在她的腦海。
打定主意,穆棱微微握緊拳頭,她要將宮裡的事情解決掉,然後儘早出宮。
“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輞煙歡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拿着水盆放在木架上,又上前來伺候穆棱起牀。
“我睡了多久?”
不習慣別人的伺候,穆棱自己動手,發了一身汗,身體已然好了很多。
“睡了一天一夜,”輞煙擡起小臉認真的看着她道,“娘娘要是再不醒,奴婢就算冒死衝到皇上面前,也要替娘娘請個太醫過來。”
傻丫頭,一個冷宮的妃子,死了便是死了,衝到皇帝面前也沒用啊!
皇帝,穆棱腦海裡浮現出他略帶鄙夷的面容,以及和他在一起德妃的模樣,不悅的神色佔據滿臉。
“對了,”穆棱起身時忽然想到,目光掃過輞煙的臉,“昨日裡聽七王爺說外界傳聞我很刁鑽跋扈是什麼意思?”
“娘娘不知道也好。”
丫環遲疑的避開視線,閃動的眼珠子左右搖晃。
“說!”
不知從什麼時候,一貫審理犯人的氣勢拿了出來,冰冷的神色嚇得輞煙一怔,將所有事兒都和盤托出,“這些都是德妃娘娘做的!她嫉妒宴會上娘娘同她穿的一套衣服,故意弄壞娘娘的衣裳,後來還四處命人以娘娘的身份惹是生非。只是娘娘生性溫和,又怎會與他人計較,總是說清者自清。”
說道這裡,輞煙的聲音又有些哽咽了,“而如今娘娘被人冤枉,入了冷宮,各宮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娘娘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