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初眼中的猶豫,穆菱看得一清二楚。
在那一瞬間,穆菱竟是覺着心中有針在狠狠的扎一般,一陣刺痛傳來,幾乎叫她站立不穩。
“先坐下。”樑初眼疾手快的扶着她,愧疚一閃而過。
現下他又能如何,爲了這江山的穩固,很多事情都已然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穆菱輕笑:“你想要如何便如何罷,我不理會了。”
左右這一場浩劫若是能來,倒也不失爲她出宮的一個契機。
這般想着,心裡的疼痛倒是緩解了一些,只是面色卻依舊有些蒼白。
樑初瞧見不由擔憂的蹲下來:“可是以前的舊疾犯了?我去叫太醫,你且先歇着。”
“沒有。”穆菱下意識的打開他的手。
他此間的聲音太過溫柔,神情太專注認真,總看得她心裡有些慌亂。
可事到如今,她又有什麼好猶豫的?抓緊時間出宮纔是正經!
心裡頭這般想着,穆菱面上便已然冷了下來:“只是有些累了,你且也回去歇息吧。既是如今要利用靖國侯了,那麼慧嬪便也勿要冷落了。”
她原是真話,只是說出來才覺着有些言不從心,眼神閃躲彆扭間叫人看着,着實像是故意說出來氣人的。
樑初見着她這般神情,一時也無奈得緊:“這時候倒是說這樣的喪氣話了。”
他眼中依舊是寵溺,只當她是耍小性子了。
彎腰將人抱起來放到牀上,又好生替她掖好被子:“你且先歇息。”
這般說辭,便是沒打算歇在承乾宮了。
穆菱心頭劃過一絲失望,張了張嘴卻發現樑初已經轉身,便索性噤聲了。
走便走罷,這後宮這般大,任他去哪裡都可,她又何必管這許多呢?
夜色正濃,承乾宮內燈火通明。伺候在外邊的宮人見着樑初沉着一張臉走出來,心中不由惴惴:想來娘娘又惹了皇上生氣了。
樑初從承乾宮出來,便徑直往養心殿來,走到一半卻忽然停住了:“此間瑤華宮可早歇息了?”
瑤華宮?如今瑤華宮可只有那一位啊!怎麼皇上竟是在這時問起來了?
馮壽心中一凜,忙回答道:“如今時辰還早,怕是還未曾歇息,可要奴才着人先去通報一聲?”
“不必。”樑初擺手,眼中神色莫辯,卻是轉了方向往瑤華宮去了。
此間離承乾宮相去不遠,承乾宮的宮人站在門邊便能見着樑初轉了方向,心中不由一陣咯噔:怕是瑤華宮那位又要得寵了。
一時間這般的消息,着實不知是不是該告知穆菱,便只匆匆跑進去與翠煙說了。
後宮着實沒什麼樂子,如今又是這般景象,最是叫人生不起樂趣來。
慧嬪原也是準備歇息了,卻聽得外頭一陣喧鬧,有宮人來報皇上來了!這一下慧嬪又如何還睡得下去,匆匆的跑出來迎接。
“皇上!”
“怎麼這般便出來了。”樑初輕輕蹙了蹙眉頭,卻並未上前去扶,“朕閒來無事便只來看看,愛妃這般卻是要歇息了?”
這麼晚了還來瑤華宮,怕也不只是來看看吧?
慧嬪心思百轉,眸光越發的柔媚,便是身上只穿了裡衣,也有着一股妖媚的氣息,只是柔柔的看着樑初:“妾身確是要歇息了,皇上若不介意……”
那般的媚眼如絲,又是此番情景,後面的話便是不說也該猜得出來了。
只是風情萬種,也總耐不住有人故意裝糊塗:“既是愛妃要歇息了,那朕便也回去了,夜裡可得仔細些勿要着涼。”
“皇上——”
慧嬪立時便不依了,只是樑初已然起身往外走去,擺明了不會久留。
自穆菱得寵,樑初在後宮其他妃嬪那裡便是個冷心冷情的形象,如今能來一趟與慧嬪說幾句話已是天大的恩典。
想來沒有叫慧嬪侍寢,怕也是一時適應不過來罷?
慧嬪也只能這般安慰自己,看着樑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等着吧,既是今日有這般的反常,那定然是會有第二次反常的!
“去,打聽打聽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一旁的宮女忙躬身退了出去,慧嬪瞧着這夜空,半晌才垂眸轉身進了內殿。
承乾宮發生的事兒並非辛密,是以要打聽到容易得很,倒是沒過半個時辰宮女便回來了。
“如何?”慧嬪靠在牀邊,眸光妖媚。
宮女忙俯身道:“今日皇上先是去了承乾宮,想是又和貴妃娘娘起了衝突,出來時面色便有些不好,這才半道轉回來了瑤華宮。”
“哦?”慧嬪脣角勾起一抹笑意來,“若是本宮未曾記錯,這幾日該是貴妃交那一百遍女戒的日子了。”
“是。”宮女垂眸不語。
她自然能聽得出自家主子這話裡的得意,甚至想要逾越了規矩去找貴妃要那罰抄的東西,只是貴妃那般的性子也定然不會吃虧的,到時候吃虧的怕是自家主子。
是以這會兒宮女即使聽出來了,也不會亂出餿主意,省得到時慧嬪吃虧了,反倒罪責在她身上。
見宮女不語,慧嬪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過:“本宮着實是白養着你們了,竟是連個主意都拿不出來。”
“娘娘息怒,此間天色已晚,娘娘不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可還要去往慈禧宮請安呢!”宮女跪下來,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雖是這般,卻也給了慧嬪建議。
這後宮最大的還是太后,既是如今皇上態度不明,慧嬪不確定是否能得寵了去對付貴妃。卻有一人是沒有這般顧忌的,是以只要借了太后的手,那她做什麼都無妨了。
“你且熄燈吧。”
慧嬪得了主意,心中也有了打算,這才心滿意足的躺了下來。
一夜平靜得很,卻是在暗處波濤洶涌起來。
第二日慧嬪早早的便起了,叫人燉了一盅養顏的補品帶着,這才往慈禧宮來。
近日來後宮妃嬪已然不多,如今雖然是貴妃掌事,貴妃卻着實是個懶的,後宮妃嬪一應不理。是以這晨起請安的事,便都不知耽擱了多久,如今看來卻只慧嬪一個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