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水破了,只是宮口未開。如今娘娘已然暈過去了,臣正要施針讓娘娘醒來。”陳醫正拱手,而後便轉身去拿銀針了。
已然耽誤了這些時候,此時卻是顧不得再寒暄下去的。
樑初眼底露出顯而易見的擔憂,眼底深處如深淵一般翻涌,若是細看還能發現一絲絲驚慌。
陳醫正在施針,樑初便眼睛也不眨的看着,惹得陳醫正一陣無語。
好在陳醫正是宮裡的老人,且平日裡便以古板著稱,救治病患的時候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動搖一分。
沒過一會兒,穆菱便幽幽轉醒,只是還未等徹底的清醒過來,身下便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惹得她悶哼一聲。
“娘娘,請您堅持些,務必要保持着清醒,若不然腹中的孩子怕是越發的危險了。”陳醫正見她醒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在嚴肅的交代着。
穆菱此時已然咬牙挺過一回,正在喘着粗氣緩和着疼痛,聞言便心中一驚:“孩子……孩子……”
保不住了嗎?都這麼大了,到底還是沒保住嗎?
心中一股悲涼升起來,往日裡那些沒了孩子的妃嬪,她們的神態一一在穆菱眼前閃現,叫她心中越發的害怕起來。
“娘娘,孩子只是早產,與正常生產無異,只是嬰兒會稍微虛弱一些,您千萬不能先放棄了。”陳醫正趕忙糾正她的思想。
生孩子這是個體力活兒,還是別人幫不上太大忙的體力活兒。若是母親自個兒都不想生了,那便是麻煩了。
穆菱這才放下心來,堅定的點了點頭:“還請陳醫正……”
一陣疼痛再次襲來,讓穆菱的話被這疼痛徹底的淹沒,只剩下一陣痛呼。
這般的痛,簡直是要人命了!
穆菱在心中唾罵,兩隻手無意識的抓緊身旁的東西,想要抓住一個依靠。然而周圍只有軟軟的棉被,能有什麼依靠!
痛到了極致,穆菱便忍不住蜷縮起來,然後艱難的舒展開。
樑初見她緊咬着牙,幾乎要將牙都咬斷了,不由得心疼,叫人拿了溼熱的毛巾叫她咬在嘴裡,並且抓住她亂揮舞的手。
“阿菱,不要怕,朕在這裡。”
她似乎,聽到了溫柔的呢喃?是樑初的聲音?
穆菱痛得有些神情恍惚,然而這溫柔有磁性的聲音,卻就像是在耳旁一般,叫她的心裡一點點的安寧下來。
手被誰握住,寬大的手掌將她抓住,源源不斷的溫暖傳送過來,緩解她的痛楚。
即便是這般,穆菱也沒有覺着好受一些。只是憑着一股信念,在跟着產婆和太醫的指示去做。
到後面,她都認爲自己痛得麻木,只知道拼盡力氣要將腹中的孩子生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穆菱才終於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滑出下體,整個腹部一陣輕鬆。而後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隱約傳來,她心裡一鬆,便暈了過去。
“皇上,是位小公主。”產婆將孩子洗好,包在襁褓中抱過來。
樑初只看了一眼,便揮手叫帶下去,而後叫來了宮女:“趕緊準備熱水,幫貴妃擦洗身子。”
這滿屋的血腥味,着實是叫人聞得心中不安。
轉頭看向牀上昏睡過去的人兒,樑初越發心疼,不等宮女過來,便拿了乾淨的毛巾幫她擦臉。
等到惘煙等人帶着面盆進來時,樑初已然將事情做得差不多了。
“先將這裡整理乾淨。”樑初將人抱起來,往旁邊的屋子走去。
當時早就準備着了,這生產的屋子一時半會兒自然不能住人,得等到將裡頭的氣味散盡了才行。
只是產婆將孩子抱了下去,見着樑初那般冷淡的態度,只以爲皇上不喜歡小公主,便也沒什麼喜悅了。
將穆菱安置好了,樑初這纔算是鬆了口氣,轉頭來問了陳醫正一些穆菱身體的問題,得知並無大礙這纔算是徹底的放下心來。
這麼一耽擱,便已然過了子時了。
穆菱沒昏睡多久便幽幽轉醒,她心中記掛着孩子,一醒來便覺着渾身輕鬆,不由得心中一疙瘩,忙坐起來叫道:“孩子!”
“都是當孃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一驚一乍的。”樑初沉穩好聽的聲音傳來。
穆菱有些恍惚的看過去,眼中是如小白兔一般的懵懂擔憂。
“孩子沒事,聽產婆說是個小公主。”樑初走過來,將她用被子裹了,“這倒是如你所願了,只等你休養好了,還是要給朕生個皇子才行的。”
左右這後宮如今他也只打算留她一人了,她若是不生,這皇室便是要斷後了。
再怎麼寵愛,他總是不會將皇位傳給一個公主。
聽見孩子沒事,穆菱這纔算是鬆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看,沒見着孩子的聲影。
“孩子呢?”
孩子?樑初一頓,他也不知曉孩子在哪兒。
當時穆菱就這般暈過去了,他哪裡還管得了孩子怎麼樣……
“朕叫奶孃抱過來。”樑初緩和了一下,便找了個藉口出去,覺不承認他壓根不知道孩子在哪兒的問題。
沒一會兒,惘煙便領着奶孃將孩子抱了過來。
“快給我抱抱!”穆菱見着奶孃懷裡那小小的一團,心中不由柔軟,伸手急切的要去抱孩子。
“你坐好。”樑初沉下眉頭,將孩子接了過來,“孩子氣色還不錯,倒是你累了這麼半天,該要先吃些東西纔好。”
襁褓中的孩子正在沉睡,小小的一團,臉還沒人巴掌大,極其的嬌嫩可愛。
樑初低頭去看,便也覺着欣喜,脣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來。
“還小呢。”穆菱探頭過去看,依在樑初身邊,感嘆一句。
“會長大的。”樑初點點頭,只微微側頭便能看見穆菱的臉。
她此時面上掛着恬靜的笑,淡淡的,卻是特別多了一種溫婉。此時她目光柔和,輕輕的依賴在他身上,伸手去逗着他懷裡的嬰兒,時不時的發出一聲愉悅的笑聲。
這般寧靜美好。
樑初不止千百次的想象着他的子嗣,卻是從沒想到會是這般感覺。
這個孩子,是她和他之間的紐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