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從記事開始,是在四歲那年。爲什麼這麼說了,因爲傷痕最讓人記得過去。
那個女孩的身影撲朔迷離,在她眼裡轉啊轉,“你追我啊,追到了扇子就還給你。”柳依依只是在和她玩小時候有趣又簡單的小遊戲。或許是因爲好勝心強,屬於自己的東西,拼命的搶過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想方設法的弄過來。
還差一點點,我就抓着她了,就是那一點點時間,她從屋裡追到屋外,然後從廊檻上摔了下來,對於只有四歲的她來說,一米二高的廊檻已經很高了。她重重的摔落地,身子好疼,手好疼。她沒有時間去看上面驚慌失措的女孩,柳依依只知道她是她隔壁的要好朋友,甚至過了好久,她都忘了她叫什麼名字。
媽媽說她特別自私,一個大蘋果,非要從別人手中弄過來,囫圇吞棗的讒像,吃了一口發現不好吃,媽媽從她手裡要剩下的蘋果,她都不給,硬是要丟掉也不給別人吃。還有一次,她的表姐從長沙過來住幾天,少帶了件換洗衣服,柳依依的媽媽就把新買的黑紗裙借給表姐穿。柳依依一看到本該屬於自己的衣服卻穿到別人身上,那多氣氛,多麼好的衣服,穿上多漂亮啊,怎麼能不是我了,柳依依越想越生氣,腦子一熱,撲上去就粗魯的扒表姐的衣服,表姐急得哭了。
表姐討厭柳依依這個自私又小氣的傢伙。那時候,過節時一大家子聚集在一起有說有笑,買來一些氣球,吹得又大又圓,送給小朋友,氣球也可以吹得多種多樣,可以把許多小氣球吹好了纏在一起,也可以把稍大一點的氣球從中間打一個結,成了兩個小氣球。這時柳依依眼紅的看着表姐手中的兩個小氣球,在打量自己手中的破氣球,於是當着大家的面衝到表姐面前,想要從她手中搶過來,可是表姐也想要啊,“這是我的,你有你自己的。”柳依依哪裡聽得進去,當一個人慾望充滿大腦時,她心心念唸的都是怎麼樣得到。表姐急了,又不肯放手,柳依依也不耐,盡然狠狠的咬住她的手,衆人本以爲只是小孩子玩家家沒去理睬,卻聽到表姐哇哇的大哭纔過來拉開她們兩個,媽媽過來教育柳依依。她覺得表姐哭時的表情裝的好委屈,有什麼大不了的,大的不讓小的,小的索要天經地義。
以至於後來過了很久,她都沒有在外婆家看見過表姐,聽家人說,表姐特別怕她,甚至很討厭她。只要她來外婆家,她就不來。總之,兩人就不在一塊兒。
柳依依被外婆抱起來放在陰暗的屋子裡,外婆叫她擡手看看,她照做的擡起左手,還好沒壞。當她擡起右手時,卻怎麼也擡不起來。外婆不以爲意,“如果你熱了,就用左手拿扇子扇風吧。我還有事忙,等下來看你。”柳依依又氣又惱,卻又沒辦法。下午的時候,外婆再次趕過來,聽叫她傻豬般的叫聲,“我的手痛啊!”沒辦法,外婆直的叫她忍住,別叫。好抱着去診所看看。外婆把她打橫抱着,她卻叫的更大聲了,“我不要去看醫生,醫生最可怕了。”她還記得前些日子感冒去醫生哪兒打屁股針,哇,那針眼插進去的痛苦,多疼啊,她不停的踹醫生,“我不打針,你給我打針我就打你!”別看柳依依小,爆發時勁還蠻大,雙腿踹的醫生直汗顏。後來,很多醫生都怕給柳依依這個小傢伙打針了。
“我們初步看了一下,這小傢伙的手還傷的蠻深,我們這小醫院恐怕是無能爲力,我建議去大醫院看看。”醫生鄭重的說道。外婆一聽,這就急了,馬上聯繫柳依依的爸爸媽媽,到了大醫院去做檢查,照片一出來,是很嚴重的骨折,需要做手術。她住了二十七天的院,這二十七天裡,她每天都要手纏白紗布,打着石膏,吃飯上廁所都成了麻煩問題。她家裡本就清貧,現在搞得餐餐吃醫院的伙食,柳依依愛吃肉,可醫院很少有肉,但她很容易餓,也只能將就點吃了。
她在這裡認識了同病相憐的一個女孩,好像叫什麼雙面膠,反正柳依依是這麼記着的。也是一些小事故手上要動刀,不過她比柳依依先手術,柳依依問雙面膠疼不疼,雙面膠很堅強的搖搖頭,不疼。她看着雙面膠紅撲撲又長長的臉,十分不打趣。當輪到她被推進手術時,她聽到她心砰砰的跳,出人意料的她很勇敢,沒有大哭大鬧,甚至很安靜的躺在純白色的手術檯上,手上被紮上了各種大大小小的針管,還有那頭上明亮的燈,以及眼神恍惚的柳依依。
她被媽媽攙扶着做康復練習,右手嘗試的擡起來,可是最好的時候也離胳膊肘一段距離,而且還伴隨着一絲疼痛。當她拆掉繃帶時,卻發現白恍恍的一道類似蜈蚣形狀的傷疤,縫了六針,手關節的上下兩面都有疤痕,難看死了,柳依依抱怨道。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敢穿短袖子,尤其是夏天裡,就算媽媽說她有病,她都滿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