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小心翼翼地拉起了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他依舊是很激動,“終於醒了!公主,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這個聲音挺熟悉的,但是又沒有那麼的熟悉,我想不起來是誰。
眼皮依舊很重很重,即便我用力去睜還是睜不開,我想點點頭,卻發現也是不能。
甚至此時再想發出那因爲疼痛引起的呻|吟聲,都是不能了。
渾身的疼痛幾乎讓我窒息,最明顯的便是胸口兩處箭傷的痛,幾次我都要暈厥了。
雖然我現在可能在旁人看來跟暈厥也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我自己至少還是清醒的。
我有些怕,我怕我一昏睡過去,就不會再清醒過來了。
這種感覺有些像是夢魘,自己明明什麼都知道,但是身體卻動彈不得。
“喊郎中來!快!快喊郎中!”
牀邊這個人終於知道喊郎中了!
不然我不知道要這個樣子躺多久。
我期望着郎中來了,給我喂下一粒藥丸,我就能立馬好起來,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王卓現在怎麼樣了,我記着那一箭是射向了他……
就在我昏昏沉沉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急切地腳步聲傳來,是郎中來了。
“快,她剛纔醒了!”
郎中有沒有給我號脈,是給我灌了湯藥還是給我餵了‘仙丹’我都不記得了。
朦朧中覺得自己的眼皮沒有那麼沉重了,眼前好像有光亮從一道縫隙之中透過來。
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一張臉正盯着我。
這張臉離我有些近,表情是緊張兮兮的,發現我睜眼之後,他的面上露出了狂喜。
因爲距離太近,不免顯得有些猙獰和恐怖!
我又重新把眼睛閉上,在腦海中想着這個人是誰。
我身邊的暗衛嗎?
不對不對。
襄王府的人嗎?
也不是。
京兆尹衙門的差官?
還是不是!
這個人是誰呢?
突然我想起了這個人是誰!他是!他是!
我重新睜開了眼睛,盯着牀邊的人看。
他拉着我的手,正扯着脖子對着外面喊,“郎中!快來!快來!”
“薛……”我乾啞地說出了這麼一個字,後面的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公主,你醒了!真醒了!”
這人竟然是薛懷羨!
郎中已經進了屋,薛懷羨鬆開了我的手,一把拉過郎中,將郎中按着坐到了牀邊,“快!快看看如何了?”
郎中暗自裡白了薛懷羨一眼,被我看見了。
隨後郎中就捋着鬍子給我號脈,號了半晌點頭道:“可以放心了,總算是熬過去了,命算是保住了!”
薛懷羨激動地幾乎落淚,“好!好!好!快,快開藥,只管開好的!”
郎中撇嘴不情願地說道:“前兩日的藥錢還沒給呢!”
“差不了你的!快開吧!行醫救人,你還差這一半天的藥錢嗎?”薛懷羨十分厚臉皮地說着。
郎中嘆氣,“我已經給你賒了兩日的帳了,薛公子,我給她用的可都是上好的藥材啊!再這麼下去,我這醫館都要關門了!”
郎中說這話定然是誇張的話,不過兩日不給人家藥錢確實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薛懷羨見郎中不動地方,就是要錢,不免臉上也是掛了‘苦瓜色’,求情道:“你就開藥吧!我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之前肯定給你錢!”
郎中搖頭,“我是看着蔡媽媽的面子才賒了薛公子你兩日的帳,今天你要麼給錢,要麼……沒藥!”
薛懷羨幾乎就要給郎中跪下了,“你看看她,小小的一個人兒,被那箭都給射穿了兩個窟窿了!
現在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要是因爲不及時吃藥再死了……
你……你可就成了殺人兇手了!”
郎中面色一變,“薛公子!慎言!你可別賴上我!”
論耍無賴,薛懷羨可是大周鼎鼎有名的……
只見薛懷羨扯着那郎中道:“就今日,最後一日,今日我若再不給你錢,你就告到京兆尹去如何?
我保證,今天晚上我三倍給你!”
這個時候我不受控制的咳嗽了一聲。
郎中轉頭看了看我,薛懷羨連忙撲到牀邊拉着我的手,“娘子啊……你怎麼這麼苦命啊!以後就扔下我們爺倆可怎麼活啊!”
我也翻了薛懷羨一個白眼!
他說的都什麼啊?這都哪跟哪兒啊?
郎中嘆了一口氣,無奈道:“罷了,最後一次,你今天晚上要是再不把錢給我補上,明日我就真到京兆尹府去告你了!”
薛懷羨聽郎中這麼說,連忙感激涕零但是卻又掩蓋不住心中喜色,“我就知道,你是在世的佛祖!不會見死不救的!”
郎中十分嫌棄的推開薛懷羨的手,“我去開藥了!”
那郎中走出房門的時候,我還聽見他嘟囔了一句,“什麼人啊!長得溜光水滑的,竟是個無賴!”
薛懷羨可不管那郎中說什麼,滿面喜色,拉着我的手道:“公主,你可算是醒了!”
我張了張嘴巴,想說話,結果只發出了一個沙啞的“啊”字。
薛懷羨連忙坐在牀頭,從我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將我給抱了起來,讓我可以稍稍坐直身子。
他端過一碗水,一隻手端着碗,一隻手拿了一隻羹匙,兩隻手臂將我環繞起來。
“公主,渴了吧,來,喝點這個,這個水裡面也放了些藥,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不用擔心,一點都不苦的!”
這麼親密的動作是我十分抗拒的,更何況這個薛懷羨又是我厭惡的人。
我想掙扎,想推開他,奈何身子疼痛更是毫無力氣。
他舉着羹匙將水送到我的嘴邊。
我心中嘆了一口氣,罷了,先養傷要緊!
輕輕地喝了一口,只覺得這水稍稍地有些澀,但是並不難喝。
喝了幾口之後,他再餵我,我便別過頭,表示不再喝了。
薛懷羨又小心地將我放下,給我掖了掖被子。
我其實是有點熱的,不知道是不是藥的作用,我的渾身都在發熱冒汗。
我更希望他不要把被子給我掖得這麼嚴實……
不過顯然,他並不知道我的想法。
在十分認真地給我掖好了被子之後,薛懷羨說道:“你先睡會,我去熬粥!你已經昏睡了好幾日了!得補充體力!”
說罷,薛懷羨就轉身出去了。
我閉上眼睛,在渾身發熱很難受的狀態之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
睡醒之後,薛懷羨也正好熬好了粥,他又喂着我喝了小半碗的粥,我喉嚨動了動,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我的聲音很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惹人憐,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能把幫我被子掀開些嗎……”
被子被掖了個嚴實,實在是太熱了,先前因爲疼痛冒得冷汗加上現在因爲熱冒的汗把我身上衣服都浸溼了……
我想讓自己透透風,哪怕被子掀開一個小小的縫隙就好!
現在我幾乎是被裹了一個嚴嚴實實,簡直要喘不上氣了!
薛懷羨看着我愣住了,隨後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就連薛懷羨的脖子都紅了起來。
他突然轉過身子背對着我,雙手都放在身前不知道在做什麼小動作,只聽薛懷羨磕磕巴巴地說道:“公……公主,這……這不是有點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