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什麼事情最讓人痛心?
我想其中一定是包括被心中最愛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吧!
他說:以後風風雨雨,山路水路我護着你。
最後卻發現,風風雨雨,崎嶇坎坷,沒有一件不是他帶來的。
娘至死都沒有醒悟一點,那便是:這世上不會有人陪你相伴一生,所有的痛苦也都來源於自己交付出去的信任,以及得到的失望。
不過啊……幸好啊……
我雖然滿懷期待地愛上了趙洛俞,期待着,渴望着,盼望着,憧憬着他愛我一生,獨愛我一人,但是娘一生的悲劇永遠都在提醒着我,不要全身心地去投入,即使投入了,失望了,那也是人性使然,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我難過嗎?
難過!
可是會難過到死嗎?
不會!
我發現,不會難過到死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因爲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難過,還是不該難過,自己到底是愛上了他,還是沒有!
從一開始我或許就知道,趙洛俞獨愛我這件事是我的一個妄想。
可是我願意沉淪,我願意相信!
現在又讓我自己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你不必難過,難道你不是從來都沒有全身心地愛上他嗎?’
這比難過到死都要糾結和痛苦!
我應該明白的,他先愛上的,難道不是被他嬌寵在手裡,所有人都知道,他明目張膽愛着的沈湘兒嗎?
是的,我曾見趙洛俞深夜窗前獨佔,即便他的眼中沒有淚水,卻有思念……
趙洛俞像是要通過天上的繁星繪製出沈湘兒的臉一般,又或者他要透過那寂靜的夜空傳達自己的思念……他的眼神迷離又猶豫,不能言說的是心中的相思吧……
那……
纔是他真正愛的人吧?
奢望一個人獨愛自己,或許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的!
被愛意衝昏了頭腦的我,曾經也奮不顧身地爲了趙洛俞前行。
千里萬里,從京城到遼城,從遼城到大周國都……
如果我早就放棄,我是不是早已經逃離了襄王府,於世間隱姓埋名的過日子?
世間有得必有失……
若是我不去大周,或許我離開了襄王府從此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那樣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在遙遠的大周還有親人。
或許江晨溪會一直頂着我的身份,快樂地嫁給‘周望軒’?
我驚歎於自己能在這麼短的世間之內想到這麼多的事情。
更驚歎於自己沒有一滴滴的眼淚。
我當真不愛他嗎?
可我的心在聽到芍藥說的那些話的時候,渾身還是不自覺地冰冷和顫抖起來。
我坐在寶香閣的廊下,白桃在我的耳旁說了好些話,我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
我看見了夏花的小窩,於是開口問了一句:“夏花在哪裡?”
白桃面上滿是疑惑,“公主?夏花是誰?”
我指着那小窩說道:“那是它的家,它怎麼不在?”
白桃還是不明白我說的話,“那個……那個是狗窩吧?公主?”
我的眼淚終於是忍不住了……
我不怪白桃不知道夏花,我亦不怪她說貓窩是狗窩……
只是……只是物是人非,原來早就是在我身邊發生的事情了。
“公主!公主!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芍藥被白桃拎着到我的面前連連認罪。
她有什麼錯呢?
她只是說出了她親眼所見罷了。
有人敲了一下我的腦袋,我即使不回頭,也知道是誰。
“師父……”我鼻音很重很重,哽咽着回頭去看顧辭吟。
顧辭吟滿臉地驚訝,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哄我道:“夏花不在,師父在,你若喜歡,師父明日便睡在那窩裡,討你一個樂呵!”
我嘴角勾起苦澀的笑,眼淚滑過臉龐,又道了一聲:“師父……”卻是撲在他的懷中失聲痛哭。
師父啊……師父……
顧辭吟打發了小丫鬟們,拍着我的頭,“傻徒兒,人都是觸景傷情,你這觸貓窩傷情,爲師倒也是頭一遭遇上了,倒是可以作詩一首……
徒兒是個善良人兒,看見貓窩掉眼淚兒……做師父的要小心,貓窩不大睡……”
顧辭吟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堆,無非是讓我不要難過,說夏花肯定是出去找媳婦去了,等媳婦生了娃了,它定然會帶着婆娘孩子的回來看我。
我沒有解釋我難過的真實原因,因爲愛落淚或許比因爲夏花落淚更矯情。
常落來寶香閣喚我出發入宮赴宴的時候,我已經止住了悲傷。
顧辭吟懷抱着寶劍笑道:“徒兒,今日端午,你該跟爲師說點什麼啊!”
“說什麼?”我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難不成說‘端午節安康’嗎?
“要說,多吃多吃,端午多吃!”顧辭吟搖頭道。
“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解。
那邊常落催促我,我未來得及聽顧辭吟解釋,顧辭吟便道:“且去,且去吧!你看他催的!”
我原是不想隨趙洛俞同行了,可那邊王卓差人來報,說今日宴會之上趙洛鐸會有動作,看樣子是查明瞭陳允其被害一案。
爲了弄清楚陳允其被害的真相,給瑾珀表哥洗脫冤屈,我壓着心中的恨意和怒火上了趙洛俞的馬車。
馬車之上,江晨溪也在,她坐在一邊,與趙洛俞中間隔開了一段距離,兩個人似乎並未交談。
見此情景,我便想下車,乘坐其他的馬車去。
自己是完全沒有必要看着趙洛俞又看着江晨溪惹一肚子氣的。
趙洛俞起身拉住了我,將我拽入了馬車之中,按着我坐到了他的身旁,輕聲道:“你去哪裡?”
我不去看趙洛俞,冷聲說道:“三人行,終是我多餘,自然是去乘坐別的車。”
不知道趙洛俞此刻是個什麼表情,不過他說話的聲音倒是十足十的心虛和帶着歉意,“媛媛……皇后請了她……”
江晨溪此時開口替趙洛俞解釋道:“皇后娘娘請了我,我若是同父兄入宮,惹人口舌,爲了腹中孩子未來聲譽,妹妹還請包容一次。”
我冷冷地看了江晨溪一眼,“王爺那日執意與長姐和離,怎麼沒顧及孩子聲譽?現在又顧及了?我看,只不過是在我面前做戲罷了!
那和離書本不該甩在長姐面前,該是甩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