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洛俞緩緩地坐了下來,我見他坐了,便也跟着坐下。
周萍香是坐在我的身旁,側過頭來問我,道:“這大梁皇帝是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周萍香的面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曲子已經起了,一羣身着豔麗服飾的舞姬猶如花瓣一樣地飄了進來,個個身姿婀娜,眉眼動人,便是我一個女子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兩眼了。
十六位舞姬分爲兩排,中間一女子穿着與其他舞姬完全不同的純白色的衣裙旋轉身體而出,就彷彿一朵在亂眼繁花之中綻放的冰山雪蓮一般,高潔,高貴,有可遠觀不可褻玩之態。
“這就是大周的舞姬?”一旁周萍香奇怪地說道。
我轉過頭去看她,“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瞧着這舞姬倒是美的,只不過……”周萍香皺着眉頭,似乎在深思。
我瞧着她面色奇怪,便追問:“表姐認識這舞姬?”
周萍香放下了酒杯,思慮了再三才說道:“別說,我興許還真是見過,不過,我只是瞧着眼熟,不能斷定罷了。”
我再去看那白衣的舞姬,身段婀娜,眉眼風流,頗有顧盼神飛,搖曳生姿之態。
“表姐,是不是她是大周出了名的舞姬,也曾在哪個府上獻過舞,所以你曾見過也說不定呢?”我道。
周萍香琢磨了一下,就點了頭,“興許吧,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只是覺得面熟而已。”
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眯眼賞看,人們似乎已經忘卻了大梁皇帝病倒的事情,沉浸在了這歡樂之中。
我身旁的趙洛俞一直都是沉默,沒有說話,我又看了他兩眼,他的神色皆是凝重的,見我瞧他,也只是眼神複雜地垂下去。
想來,他是擔憂着皇帝的病,不過我也好奇,爲什麼不能見到皇帝呢?
此時趙洛鐸到了我的面前,他端着酒杯,對着我跟趙洛俞道:“三弟,永平公主,我敬你們一杯吧!”
我笑着端起了酒杯,趙洛俞則是神色有些勉強,不過他也端起了酒杯。
三個酒杯輕輕相碰,趙洛鐸率先飲下,隨後我同趙洛俞也飲下美酒。
趙洛鐸這方開口道:“永平公主千里歸來,一路累壞了吧?”
“其實還好,沒有那麼累。”我道。
趙洛鐸笑了笑,“公主覺得這歌舞如何?”
“王爺安排的甚好!歌舞皆是一流的。”我順着趙洛鐸的話說道。
“公主喜歡就好!這舞姬不知道公主在大周可有聽聞,名叫飛雪,是非常有名氣的,千金不一定能請得她一舞呢!”
“飛雪……”我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確定自己是從未聽聞過的。
“飛雪?賢王說這位是飛雪嗎?”一旁的周萍香開了口。
周萍香的語氣十分的奇怪,感覺就像是她認爲趙洛鐸在撒謊,或者說周萍香並不相信趙洛鐸說的話一般。
趙洛鐸露出奇怪的神色,點頭,“是啊,這位就是飛雪。”
周萍香“哈哈”笑了兩聲,“賢王怕是被騙了吧?”
周萍香的聲音不小,周圍的人也能聽得真切,此時便也紛紛側目。
我怕趙洛鐸的面上掛不住,也怕周萍香口無遮攔說錯了什麼,便連忙道:“表姐,賢王怎麼會被騙呢?咱們還是吃酒吧!”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趙洛俞倒是開了口,“只要裝得好,誰都有可能被騙的。”
我去看趙洛俞,他的面上沒什麼表情,我心中不解,不禁心中暗想道:趙洛俞你這個時候添什麼亂?
趙洛鐸溫和地笑着,“這位就是萍香郡主吧?”
周萍香點頭,“是啊,我就是她表姐!”
“剛剛你說我被騙了,不知道此話何意啊?”趙洛鐸繼續問道。
周萍香站起了身,看了看那還在跳舞的舞姬,說道:“這舞姬甚美,不過,你若說她是飛雪的話,那肯定是被騙了!因爲若按照年紀來算的話,飛雪今年沒有七十歲也差不多有六十九歲了!”
這話一說完,周圍的人便都議論起來。
“飛雪卻是大周有名的舞姬,千金一舞極爲難求,只不過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飛雪三十歲的時候便已經隱姓埋名不再過問紅塵中事,現在她若是飛雪的話,豈不是長生不老?成精怪了?”
周萍香說完,就搖頭笑了。
周遭的臣子們早就紛紛討論起來,人生嘈雜我倒是聽不清他們都議論的是什麼了。
趙洛俞冷哼了一聲,“表姐有所不知,二哥正是讓道人們煉製着長生不老的丹藥呢!”
我一聽,倒是頗爲驚駭!
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長生不老的丹藥跟這飛雪有什麼關係呢?
猛然間,我想到了皇帝的樣子,心中便有了一個猜測!
莫不是……
未回大梁的時候,就聽聞大梁的朝局現如今都掌握在了趙洛鐸的手中,難道是因爲如此嗎?
趙洛鐸聽了周萍香和趙洛俞的話,倒是也不生氣,笑着道:“郡主說的不錯,三弟說的也不錯!這位便是已經年到七旬的飛舞了。”
那邊歌舞已經停了,趙洛鐸對着飛舞招手,飛舞便扭動腰肢,步步生蓮地走了過來,別提多嫵媚了。
飛舞到了我們面前,便對着我們施禮。
我心中疑惑也是大增,面前的這個美人兒飛舞,任憑我怎麼看也不像是年近七旬的人吧?
那皮膚就好像是剝開了殼的雞蛋一樣,嫩得都能掐出水來,比我的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
這分明就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怎麼可能是七旬的老婦人呢?
趙洛鐸道:“飛舞正是因爲吃了長生不老的藥,纔會永葆青春美貌!此藥一旦配成了,父皇便可以長生不老,大梁的江山亦可以萬年永駐。”
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世間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長生不老藥呢?
我不禁想到。
周萍香笑道:“哈哈,賢王莫不是誆騙我們吧?這飛舞既然都吃了藥了,怎麼藥還得配呢?”
“郡主有所不知啊,當年這藥也是飛舞偶然間得到的,並不知曉全部的配方,因此,現在這藥還在配製。”趙洛鐸神秘地笑了笑。
隨後,趙洛鐸又看向我道:“永平公主還不知道嗎?令尊大人現在已經是國師了,專門掌管這配藥一事。”
我聽罷甚是吃驚,想來自己的面上已經露出了不爲自己察覺的震驚疑惑之色。
我那個尚書老爹,竟然成了國師?
這個時候,就聽見一聲“陛下駕到——”
衆人又是跪拜。
皇帝從後殿出來,拉着一旁年輕貌美的皇后,滿面的春風得意,面色也紅潤有光澤,跟剛纔那個病怏怏皇帝完全是兩個樣子!
我驚訝!大梁的皇帝這是吃了什麼秘藥!能好的這般快!
我猛然想到了當年秦斯昂曾同我說過,我那個尚書老爹曾經是一名齊國的方士!
有很多的線索在我的腦子裡開始串聯起來,但是很混亂,一時間很難分析的明白。
皇帝聲音洪亮地道:“繼續!歌舞繼續!哈哈——”
我這個時候也看見了跟着大周皇帝一起從後殿出來的我那個尚書老爹。他也是滿面的春光,十分的得意,儼然有了一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得意之態。
趙洛鐸又對着我敬了一杯酒,“三弟,公主我先去那邊看看了。”
說着,趙洛鐸便走了。
我看着我那個尚書老爹,又去看趙洛鐸,轉過頭來再看面色凝重的趙洛俞,情勢已經明白了六七分了。
如今定然是趙洛鐸同我那個尚書老爹,或者現在應該說是國師老爹聯起手來了。
而且看皇帝此時的表現,趙洛鐸和我那個國師老爹都十分地受到皇帝的寵信!
那麼……江晨溪爲什麼還能做趙洛俞的正妃,我就可以理解了。
在這個大梁,趙洛俞雖說是襄王,當初也算是十分得皇帝的寵愛,但是……按照現在這個情勢來看的話,已經與我們離開之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齊燕兒已經同趙洛俞解除了婚約,沈闊天也倒臺了,現如今恐怕是我那個國師老爹獨大,若是江晨溪被趙洛俞徹底捨棄的話,那麼……
趙洛俞是有宏圖偉志的,他定然是不願意這大梁的江山最後落入奸人之手的。
那趙洛鐸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但是光憑着他能說出‘長生不老藥’這樣的話,就可以斷定他必然心術不正。
如此這樣一個心術不正迷惑聖聽的人,若是將來登上了帝位,這個國家又會如何呢?
我嘆了一口氣,不免覺得自己又在胡思亂想,這一切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明日便準備回大周去了!
可是……可是若趙洛俞所做的一切是爲了百姓,爲了國家,過了大梁,我到底該不該怪他呢?
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兩全的,有得必有失,趙洛俞不想同江家徹底反目,必然就會容忍江晨溪繼續在他的身邊。
雖然我也是江家的女兒,但是我和江晨溪在我那個國師老爹心中的地爲是完全不一樣的!
並且我現在成了大周的公主,我那個國師老爹心裡還認不認我這個女兒都是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