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是碗筷摔落的聲音,隨之便是丫鬟的一聲驚叫!
“啊——殺人啦——”那丫鬟一邊驚叫着,一邊跑出了院子。
丫鬟的這一聲把我從混亂以及悲痛之中驚醒,我輕輕地鬆開了春喜,看着倒在一旁的沈凌。
他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地倒在那裡,身下也沒有任何的血跡,我和春喜互相看了一眼,我顫抖地用手推了推沈凌,他沒有反應,隨後我將手指湊到了他的鼻下——
“……沒有呼吸了……”我一下子收回了手!
春喜也嚇得呆坐在了一邊,口中顫抖地說道:“我……我沒想殺他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讓他放開小姐……我……”
我拉過春喜將她抱住,一邊流淚,一邊道:“不怪你……不怪你……他本來就該死……他是叛……叛國……賊!”
我無法說出我此刻的心情,我不知道我應該是仇敵死後的暢快,該大笑,還是故友死後的悲傷,該痛哭……
沈凌,他算我的仇敵嗎?他又算是我的故友嗎?
他救我過三次,如果算上這次,便是四次……
我又是哭又是笑,我想我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瘋了!
沈凌死了……沈凌說趙洛俞也死了……那我呢?
我活着,還有什麼樣的意義?
“將軍,你看——”
遠處的聲音我聽得不是那麼真切……
身邊的春喜一邊哭着,一邊喚着我,然而我好像全都聽見了,也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將軍!這女人殺了沈參軍,怎麼處理啊?”
“襄王已經死了,她已經沒有用處了……便充作奴僕吧!”
“嗯?不殺了她嗎?”
“殺女子,不是我的做派。”
那個說話很有特點的廣瀟王說道:“白兄,既如此,不如將這兩女子給了我吧?”
“你看中了?”
“我瞧着模樣,都是不錯,充了奴僕,有些可惜了……”
“那你便自行去領走吧!來人,把沈凌的屍體脫出去,找地方埋了!”
有人拽動沈凌屍體的時候,我突然反應了過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拉住了沈凌的手,他的手已經冰涼了,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了……
我大喊了一聲:“沈凌——”
便有僕人粗魯地將我推到在地,我怔愣地坐在地上,忘記了哭,也忘記了笑,只是看着那些人像脫一隻死豬一般,將沈凌的屍體脫遠了——
記憶倒回,我記得那時我初見他——
“誒,公子。還不知道公子叫什麼名字!”
“我叫沈凌。”
“哈哈哈——”我笑了起來,“阿俞,阿俞——”我腦子裡混亂不堪,根本不知道在想的是什麼!
同趙洛俞的記憶風一樣的涌來,還有零星的是關於沈凌的,我捂着自己的頭,疼!頭疼!
倏忽間,我又捂着自己的心,心也好疼!“哈哈哈——啊——”
春喜抱住了我,“小姐!小姐——”
有一個人蹲在了我的面前,我的淚水模糊的看不清他的臉,他伸手擦去了我臉上的淚,嘆了一口氣,“唉——”
我的記憶記得不是很清晰了,渾渾噩噩地過了幾日也全然都不知道。
唯一記得的便是我無數次地想死,可是都被春喜給攔下了。
我跟春喜說,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我不明白爲什麼……
爲什麼我剛剛愛上趙洛俞,上天就要將我們分開?
我不明白,明明我很快就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了,有人愛,有愛人,有孩子……可是轉眼之間我什麼都沒有了!
難道我是天煞孤星?少時克母年長剋夫?近者克友?遠者克國嗎?
沈凌沒死的時候,我怪他,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是賣國|狗,他是叛國賊,可是他死了,我沒有人可以怪了,我便開始怪我自己——
怪自己沒用,怪自己無能,若我也能提槍上戰場,或者排兵佈陣,是不是遼城就不會失守,趙洛俞就不會死了,我的孩子,也不會死——
“死了的已經死了,活着的還得活着……”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人,那個男身女面的廣瀟王。
“有些錯沒法兒彌補,活着的人是,死了的人也是……我帶着你走,說不定又是另一番天地。”
我聽不懂他說的話,又過了幾日,他帶着我和春喜上了馬車,不知道要前往何方。
我渾渾噩噩地猶如一個木偶,我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又似乎是一時間無法接受那些事情。
出了遼城,在戈壁的山丘上,廣瀟王掀開車簾讓我去看。
“看見那支隊伍了嗎?”
遠處有一支龐大的隊伍,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穿着紅色的衣服,很是喜慶,隊伍的中間有一輛極爲奢華的馬車。
廣瀟王惋惜地說道:“齊國的老皇帝又納妃子了……”
我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只是看着那支隊伍。
“是你們大梁的公主,名字好像叫……”廣瀟王想了片刻,“樂仁公主,聽說年紀不大,還不到二十歲……真是可惜,如花年紀便要嫁給年近七旬的老頭子……”
廣瀟王的這段話我反應了很長的時間,直到馬車再次行駛我的腦子好像才緩過來一般,我問道:“你說,是誰嫁給了齊國皇帝?”
“樂仁公主啊!齊國皇帝不知道從哪裡看上了這樂仁公主,好色的老頭兒就說,只要公主和親,結下秦晉之好,便撤兵,並且還把已經佔領的城池盡數歸還!”廣瀟王一邊搖頭,一邊咋舌。
我便要跳下馬車去,卻被廣瀟王一把拉住,“你幹嘛?你現在是本王的人,可不能亂走啊!”
我對着他跪了下來,“放了我吧……我對你來說是沒有用處的……”
廣瀟王指了指跟着我跪在一旁的春喜,“她對我來說倒是沒有用處,我可以放了她,但是不會放了你。”
我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抓我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前途未卜,我看了看春喜,如果他同意放了春喜……
“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帶我走?”我擡眼去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