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蛇驚恐地看着船上遍佈的屍體,驚恐地看着不斷朝自己逼近的怪物,他連連退後,拼命用腳蹬着因佈滿血跡而溼滑異常的地板。赤蛇——赤原帝國的首相,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會有人違抗自己的命令,這也是毒蛇組織第一次遭到如此的對待。
圍觀的平民早已經因恐懼而散去,衛兵們站在港口上舉棋不定——他們效忠於迪恩家族,毒蛇組織的人慘遭“怪物”殺害,他們沒有理由去增援,除非前弗蘭克親自下令,再者,他們不敢與船上那兩個如同狼一般的“怪物”爲敵。
卓森的利爪上沾滿了敵人的鮮血,他惡狠狠地看着赤蛇,用一隻腳爪踩到赤蛇的胸前。
赤蛇快被這重量窒息,他低聲求饒,但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怪物”還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話。
“求你……求你……放過我……”赤蛇的聲音變得尖細異常。
卓森最看不慣求饒的人,他蹲下來,低聲問道:“是誰告訴你我參加集會的?”
“廚……廚子……”赤蛇如實回答,他不敢再去說任何可能會惹怒眼前“怪物”的話。
“除了我之外,你還知道其他人嗎?”
赤蛇紅着臉艱難地搖了搖頭。
“告訴我,我們當中的背叛者是誰。”卓森站了起來,將踩在赤蛇身上的腳爪移開,他可不希望話還沒問完赤蛇就一命嗚呼了。
赤蛇很意外,但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並沒有如實交代一切,而是撒了謊,說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名。“現在我……我可以走了嗎?”
“你覺得呢?”卓森的喉嚨中傳來狼一般的低吼聲,“留着你,永遠都是威脅!”
“殺了他!殺了他!”赤蛇絕望地大吼,他命令衛兵,但他沒有權力,“他是赤原帝國的叛徒!”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正當卓森打算動手時,一位身材嬌小的刺客突然從船上更高層一躍而下。卓森聽到聲音連忙躲閃,但刺客還是將匕首重重扎進卓森的左肩上。卓森憤怒地大吼,用手抓住刺客的頭,往旁邊的欄杆上砸去。船欄因卓森的蠻力四分五裂,但刺客卻靈巧地從卓森的手裡掙脫開了。
卓森煩躁地盯着刺客,嘴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並將左肩上的鍍銀匕首忍痛拔出來扔到地上。
“小心點兒,塔森,這是個獵師。”卓森對身邊的塔森低聲吼道。他的左臂現在每活動一下,都會疼痛萬分,刀刃上刺眼的綠色液體,已經滲入到了卓森的傷口之中,但他依然沒有察覺。
塔森蹲在地上,聳立的狼耳緊張地不斷收集着各方的聲音,並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防止會有更多的刺客會偷襲。他盯着刺客,繃緊腿部的肌肉,突然之間,就在刺客抽出利刃衝上來時,塔森低吼着一躍而起,如同蓄勢待發許久看到獵物的野獸,將刺客死死按在自己的利爪之下。很快,幾乎是瞬時,刺客無法扛得住這巨大的力量,沒有了呼吸,一股細細的鮮血從他微微張開的嘴角流出,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空。
“他是毒蛇組織的人。”刺客的衣服和毒蛇組織的黑袍完全一致,塔森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卓森的身邊。赤蛇趁亂不知從哪裡偷偷溜走,而這已經不重要了。
卓森的身體開始冒出冷汗,頭暈得很厲害,甚至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疼痛感。他扶着船欄,大口大口呼吸着腥味濃重的海風,但這隻會加重他頭暈目眩的感覺。塔森連忙走了過來,想要扶着卓森去船長室休息,但卓森擺了擺手。
卓森用顫抖的雙臂撐着船欄,低頭望着海面。海風帶來了陣陣微弱的海浪,但在他的眼中如同漩渦一般。他閉上了雙眼,微微張開的嘴中開始滴出一滴一滴的血液,有一部分掛在他下巴的狼毛上。
塔森找來了外傷藥水,他剛剛把藥水滴在卓森的傷口上,沒想到卓森突然間大吼起來,狠狠地拍開了塔森的手。藥水的玻璃瓶打在牆壁上已經碎裂,淡藍色的液體與地板上的血污融爲了一體。
卓森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塔森,隨後癱坐下來,看樣子很疲倦、也很痛苦。
衛兵們無一敢貿然上前,他們只是普通的守衛,深知自己穿着只是爲了美觀的盔甲、拿着甚至還未開刃的鋼劍,與兩個怪物爲敵只能是去送死。但他們依然不離開,似乎是在等待援軍的到來,不至於落下“逃兵”貪生怕死的名聲。
“咱們必須得走了,我知道你的這種感覺,只要忍一忍就會好起來的,咱們把形態恢復一下,趕緊離開這裡。”
卓森無力地搖了搖頭,他看了看不遠處朝港口趕來的士兵與黑袍人們,低聲要求塔森離開。
頭部的沉重感愈來愈重,渾身無力的卓森閉上了雙眼,昏昏欲睡。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就像是浮在空中,恍惚之間他聽到塔森說了一句什麼——他沒有聽清,但隨後的一切,皆爲黑暗,再無動靜……
諾林城的夜晚,一片死寂。
陰雲隨風緩緩飄動,滿月的月光在地面時隱時現。燭火一個接着一個熄滅,烏鴉的哀鳴時常如同驚雷一般打破了沉寂。
北原王國的夜晚,同樣也是如此。
“嘿。”科林提着一袋醬牛肉,走到了關押布魯克牢房的門口,他將肉從欄杆之間的縫隙塞過去,放到了草蓆上。
布魯克雖然還是十分具有攻擊性,但他面對科林時,總會奇蹟般安靜許多。他從角落的黑暗中走來,用狼爪笨拙地拆開包裝,坐下來抓起牛肉狼吞虎嚥,享受着這每天一次的“盛宴”。
“明天你想吃什麼?燒雞?”科林笑道,並看着布魯克將剩下一半不捨得吃的牛肉用包裝紙小心地重新包好,放到了桌子上,“怎麼樣?腿好些了嗎?”
前些天,不知道布魯克爲什麼,竟然趁着士兵來打掃牢房時突然逃出了監獄,他沒有做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最後,布魯克從城偏門離開北川城去往荒野,卻因不小心踩上了獵人佈下的捕獸陷阱,才讓士兵們重新發現並再次將他關押進監獄,代價就是,在一段時間內,布魯克連站都站不起來,那條傷腿如同癱瘓了一般。
似乎自從布魯克被控制以後,他本身的狼人自愈能力就消失了。
布魯克似乎知道科林在說什麼,他微微點了點頭。
“好孩子。等你能完全恢復正常了,你一定會被放出來的。”科林笑道,“明天我會來看你。”
布魯克似乎有些着急,他的嘴中嗚嗚叫着,就像是狼一般,似乎是在哀求着什麼。他用雙爪握着欄杆,不停地晃動,不停地晃動。
“我知道這裡沒人跟你說話,你很孤單,但北原王國現在跟以前不同了,威脅還在持續,我得幫狼王……”科林伸出手拍了拍布魯克的肩膀,“你不會白白承擔這一切。”
布魯克心灰意冷地後退了兩步,冰藍色的眼睛盯着地面。他沒有看科林,似乎對科林很失望。
“你今天怎麼了?以前也沒見你這樣過啊。”科林笑道,“狼王也挺關心你的,只不過他很忙,很少來看你。上一次,他還不是給你送羊毛毯了嗎?”
布魯克轉頭看了看小窗戶外的滿月,隨後又將目光放到了科林的身上。
“這樣吧。”科林神秘一笑,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酒袋從欄杆間塞了進去,“這是我今晚新打的酒,給你喝。”
布魯克慢慢再一次靠近,並拿起了鼓鼓囊囊的酒袋。他擰開蓋子,將黑色的鼻子湊近酒袋嗅了嗅,隨後重重打了一個噴嚏。
布魯克往狼嘴裡倒了一點,咂了咂嘴,但隨後又將酒袋還給了科林。
“等你再長大一點兒,就喜歡喝了。”科林笑道。
布魯克搖了搖頭,他用爪子再一次握住了酒袋,懇求地望着科林,喉嚨中“咕嚕咕嚕”地響着。
“我想狼王應該不會怪罪我晚到一會兒。”科林慢慢坐到了地上,“讓你一個人喝酒怎麼行?我這個老狼人陪你喝。”
布魯克似乎如願以償,他表現得很興奮,甚至還微微嗥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