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大開眼界

話音剛落,那藤條便落了下來,結結實實落在了蕭明成的背上,我清楚地看到蕭明成挺直的脊背猛地往前一傾,藤條抽在皮肉上的聲音聽了叫人頭皮發麻。

這樣的要打50下?那蕭明成豈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我震驚地看着太師椅上坐着的老頭,而他氣定神閒,聽着這叫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他竟然能淡然喝下一口茶。

藤條已經抽了十下,蕭明成始終咬着牙一聲不吭,脊背一直挺得筆直。

我卻知道他是在強忍,因爲他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祠堂裡安靜得可怕,一時間只聽得到抽打聲。

我站在一旁,光是聽着那抽打聲就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而他們都跟沒看見我這個大活人一般,直接把我當成了空氣,這樣令我更覺尷尬。

我看着背對着我默默受着罰的蕭明成,更加搞不明白他帶我來是什麼意思,他是想讓我看着他受罰麼,可我看着他背後沁出的血痕,只覺得很莫名其妙,蕭凝的孩子沒了與他何干,那老頭爲什麼要懲罰蕭明成?而蕭明成的態度看起來就跟習慣了這樣的懲罰一般,蕭家實際上是這麼不講理的家族嗎?那蕭勵這麼多年來是怎麼過過來的?

想到這裡我不禁心一寒,我跟蕭勵接觸算得上多,至今爲止我沒見他身上有過傷痕,再怎麼說蕭勵也是蕭家的長子,還做了那麼久的蕭氏總裁,應該不會遇上這種事情。

可是當我看到蕭明成的後背被鮮血和冷汗浸透,我不禁皺了眉,這纔到了30下,我不能想象再來二十下,他還能不能站起來。

“等……”

我剛張開嘴想說什麼,那一直氣定神閒在品茶的老頭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厲如箭,我剛到嗓子眼的話一下子被逼了回去。

祠堂裡的人終於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可是那感覺比無視我還讓我覺得難受,我覺得蕭家的僕人都覺高人一等,看人都不拿正眼看的,蕭家是厲害,但沒想到竟連僕人都能生出十足的自滿感來。

那老頭盯着我看了一會兒,那眼神如同要洞穿我一般,我沒忍住,別開了眼睛。

忽然他笑了出來,放下了茶杯,說:“這位是秦總吧,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今天不好意思,讓你看到了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我皺起眉,蕭凝流產、蕭明成受罰,這就是他所說的不好的事情?

那老頭說着話的時候,負責抽打蕭明成的人手頓了一會兒,這時蕭明成扭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帶着點戲謔,我被他看得冒火,要不是他誘惑,我現在用得着這麼狼狽嗎?

“蕭先生,這……”

我剛開口就被蕭老頭擡手打斷,他說:“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換個地方吧。”

說着站起身,接過僕人遞過來的手杖,擡腳離開了祠堂,我被僕人客氣請出去,我一背身,那叫人頭皮發麻的藤條抽打聲又響了起來

蕭老頭一直走到了中庭,就在那口深井旁邊有一套石桌凳,他在那石凳上坐下,手杖放在了一旁。

他坦然坐下,我卻遲疑了一會兒,現在是初冬,露天的中庭,陰森的深井旁,沁着涼意的石凳,這蕭老頭是故意的嗎?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坐下,但不用坐下我都想象出那鑽入骨髓的涼意。

蕭老頭坐下後見我沒動,然後笑了出來:“哦哦是我老了,人老了感覺都不大對了,秦總是不是覺得冷了?”

他一聲聲叫着我秦總,明明是我被人叫慣了的稱呼,但此時聽着卻叫我極其不適,這時僕人拿過來兩塊棉墊,墊在了那冰冷的石凳上。

我笑:“還行。”

隨後優雅在墊着棉墊的石凳上坐下。

墊子不厚,坐久了,那涼意還是鑽進了皮膚裡。

我坐直了身體,有僕人倒上熱茶,熱氣氤氳,聞着芳香撲鼻,我輕輕品了一口,酸澀中帶着點香甜,我說:“這龍井採得正是時候。”

蕭老頭笑起一臉褶子,“沒想到秦總還懂茶。”

我點頭,“略懂。”

他哈哈大笑兩聲,拿起茶杯猛喝一口,然後“砰”地放下杯子,說:“秦總果然名不虛傳,跟外面那些臭商人不同,怪不得明成總是把你掛在嘴上。”

我驚訝:“蕭明成?”

他看了我一眼,說:“還不信我這個老頭子呢?”

我搖頭,“不敢。”

他又笑了起來,那笑聲在中庭裡迴盪不止,他說:“上回要不是他在我面前把秦總一頓誇,我還把你當做跟其他滿腦子錢的俗人混爲一談,秦總現在公司發展得怎麼樣了?”

他這話說得我一愣,上回我被蕭氏打壓,那時我還以爲是蕭勵的意思,後來我知道不是蕭勵,因爲那時蕭勵已經被奪了蕭氏的掌控權,主使是蕭明成,他還特意跑過來跟我打招呼,但今天一看,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老頭的意思?

我不禁覺得拘束起來,“託老先生的福。”

我不知道這話哪裡觸怒了他,大笑了幾次的他這回只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隨後喝了一口冷茶。

我心中忐忑,後來蕭氏放過了我,這下看來是蕭明成給我求的情了?

這滋味叫我說不上來,這種欠了蕭明成似的感覺叫我不舒服。

這時一個僕人走過來,說五十鞭已經打完了,問蕭老頭接下來怎麼辦。

蕭老頭看了我一眼,笑着說:“那接下來就交給秦總了。”

我還沒搞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就已經站了起來,揹着手往別處去了,我站起身想追問他想幹什麼,那僕人擋在了我的面前,說:“秦總請跟我來。”

我再回到祠堂裡時,看到的就是個奄奄一息的蕭明成。

他雙腿跪得軟了,被人扶坐在椅子上,但因爲後背受傷,他後背又不能用力,只能用一隻手勉強撐着。

祠堂裡除了他沒有其他人,那僕人將我送到祠堂內後也退了出去,這是要放蕭明成自生自滅的意思?

蕭明成看到我來了,眯着眼朝我笑了一下,說:“秦笙,你來了。”那語氣裡竟還帶着點得意。

我心中不爽,抱着手臂看着滿是狼狽的他,說:“怎麼,蕭家人打了你還不管你了嗎?”

他還在笑,說:“你不知道他們從不負責給擦屁.股的嗎?”

那我就成了擦屁.股的那個?我心中更加不爽,看着仍在冒冷汗的蕭明成說:“那沒辦法了,他們不管你,我更不敢管你,要是又找我公司麻煩,我可受不起。”

蕭明成朝我挑了下眉,“你知道了?”

我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說:“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

他沒說話,但上揚的嘴角表現了他現在的得意。

我把蕭明成塞進了我的車,然後帶着他去了醫院。

神奇的是,他剛剛在祠堂那麼能忍,五十下一聲不吭,現在倒是喊疼喊得厲害,吵得我都沒法專心開車。

到了醫院後,他被幾個男護士擔着趴上牀,襯衫被抽得破了,自然沒法再穿,醫生直接用剪刀剪開了他的襯衫,等他的後背一露出來,幾個實習醫生暗暗發出一聲驚呼。

醫生倒是沒表現出多驚訝來,看着他背上的傷痕血跡,問他是怎麼來了。

“媳婦兒喜歡玩點特殊play,我陪着玩了一會就變成這樣了,醫生請你一定別給我留下疤了,留疤我媳婦以後就沒得玩了。”

我正看着他背後猙獰可怕的傷痕暗暗心驚呢,他突然說出這話,病房裡其他人的目光唰唰地都放到了我身上。

我被這奇異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急忙解釋:“你們別看我啊,不是我,我纔沒那種愛好呢!”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他們照樣拿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最後醫生把那羣實習醫生趕了出去,然後撕開了蕭明成的褲子,饒是蕭明成也忍不住老臉一紅,醫生面無表情:“下面沒有嗎?”

“沒有沒有。”蕭明成都快哭了。

我終於覺得舒爽多了。

傷痕都在背上,五十下下去又是血又是汗,醫生花了好大的功夫清理傷口,擦乾淨了血跡後,給破口的地方上了藥,他的背部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看着就觸目驚心。

爲了轉移痛感,蕭明成跟我搭話,我哪兒有心思跟他說話,直接吼他叫他閉嘴,他默默抓了塊牀單咬在嘴裡,脖子上的筋都爆了出來。

說白了還是疼的。

後來掛上了消炎藥,蕭明成得有小半個月只能躺着了,醫生走後,蕭明成終於收起了他嬉皮笑臉,轉頭看着我,問我:“怎麼樣,有沒有大開眼界?”

我冷笑:“開得我快嚇死了。”

蕭明成趴着沉沉地笑。

我問他:“你之前不是一直留在國外的嗎?爲什麼想着回來?你都有了自己的公司了,按理說不需要蕭家的支持吧,那你還回來做什麼?”

蕭葉文父親、蕭凝一家巴結蕭家的理由我能理解,可是蕭明成是個優秀有能力的人,他應該是不需要蕭家的庇護的。

他看着我笑:“你想知道我爲什麼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