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家法

我和蕭葉文在花園裡站着,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騷亂聲,我擡頭一看,是剛剛那惡僕去而復返,她跟在一美豔婦人身後,那婦人一臉不悅,帶了好幾個僕人,氣勢洶洶地往蕭葉文這一家的別墅走來。

“他們是誰?”

我轉頭問蕭葉文,卻見他白着一張臉,“糟了,大夫人真來了!”

我還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蕭葉文就已經腳步飛快地上了樓,我跟上去,見他正在安撫驚醒的伊麗莎白。

我問他是怎麼回事,蕭葉文神色痛苦地說:“那個是大夫人,這回我們恐怕是慘了。”

我不解,就一個女人罷了,能多厲害?

就在這時,大夫人已經到了樓上,近看這女人,精緻的妝容看不出年紀,衣着華麗光鮮,進門的姿態高傲不可一世,她一進門先掃視了一圈房間,然後把目光放在縮在蕭葉文懷裡的伊麗莎白,紅脣微啓:“今天藥沒喝?”

伊麗莎白如同被嚇到的兔子一般往蕭葉文的懷裡縮了縮,那眼神裡滿是懼怕,我心一驚,伊麗莎白生長在國外,膽子肯定算不上小,可經過這短短一段時間,她竟如此懼怕一箇中國女人,我更加好奇,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而那所謂的大夫人進門時雖然看見了我,但像是選擇了無視一般,根本沒有提及我,倒是那個被我打了一巴掌的惡僕,對着我死命瞪着眼睛,也不怕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來。

蕭葉文說:“今天伊麗莎白身體不舒服,那藥她喝不慣。”

他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

“既然不舒服,那就要去檢查,再過一個多月孩子就要生了,你也別老黏着她,對孕婦休息不好。”

大夫人看着伊麗莎白的眼神滿是鄙夷嫌棄。

而伊麗莎白一聽檢查,身子忽然一僵,拉着蕭葉文的袖子,可憐巴巴地說:“不要,葉文我不要檢查。”

大夫人一聽這話臉色沉了下來,那惡僕像是得了允許一般,衝上來要扯伊麗莎白的手臂,伊麗莎白驚嚇着往蕭葉文的懷裡縮,蕭葉文死死抱着伊麗莎白,我覺得我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正打算去阻止那惡僕時,一個小女僕匆匆忙忙地衝進來,大聲說:“不好了,夫人她流血了!”

那惡僕動作一頓,大夫人眉頭一皺,憤恨地說了一句:“這都是什麼破事,動不動就流血,我早就說蕭凝那丫頭不像是個能生了,好不容易懷了還這事那事的。”

她一邊這麼說着,一邊氣沖沖地離開了房間,估計是去看蕭凝了。

蕭葉文和伊麗莎白都是鬆了一口氣,我卻忍不住疑惑起來,動不動就流血,蕭凝上回差點流產後到現在還沒調整過來嗎?

不過這些都不關我的事了,我陪着伊麗莎白說了一會兒話,過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有車子的聲音,我正奇怪這時候還會有誰來麼的時候,門口出現了蕭明成的臉,他看到我笑了出來,說:“聽葉文說你來了,原來還沒走嗎?”

我說:“正準備走了,蕭總來這有什麼貴幹?”

他笑:“來看看你嘛,最近工作太忙,都沒時間關心你,怎麼樣,過得還好嗎?”

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值得他關心的,於是語氣冷淡地說:“我過得很好,不用你費心。”

我在這跟蕭明成扯皮,伊麗莎白露出個驚訝的表情,問我:“原來你們認識?”

伊麗莎白倒是跟她這個便宜二爺爺關係不錯,蕭明成笑着跟她說了幾句關心她的話,伊麗莎白笑盈盈地說了謝謝。

我問蕭明成你媳婦這會兒正命懸一線呢,你還留在我們這裡跟我們扯皮真的好嗎?

誰知他笑了笑說:“我不正等着裁決呢嗎?”

我沒聽懂他的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來找蕭明成,說大夫人要見他。

他放下長腿,露出個釋然的表情,然後他轉頭看着我,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我有什麼好一起去的,我正打算搖頭拒絕,忽然他湊近了我耳朵,壓低了聲音說:“你不想看看蕭勵一直服務的是怎樣的家庭嗎?這可是次機會。”

我跟着他走入主宅時,僕人都拿異樣的眼神看着我,我被看得渾身不適,蕭明成回頭對我說了一句“沒事”,但我還是覺得難受。

管家帶着我們進入一個房間,走到門口時我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我皺了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轉頭看蕭明成,想問他是怎麼了,卻見他一臉嚴肅,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嚴峻。

等進入了那個房間我嚇了一跳,白色的牀單被染盡了鮮血,被單的一角甚至垂在地上在滴血,而蕭凝臉色蒼白地躺在牀上,冷汗佈滿了她的臉,而醫生正在全力搶救着她,可她沒有一絲要轉醒的跡象。

我被這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這時那大夫人說話了,她說:“蕭凝的孩子沒了,明成你看這要怎麼辦。”

她語氣冷淡,看着牀上的蕭凝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坨肉。

蕭明成的語氣也叫我驚訝,他似乎一點都沒有被這眼前的景象嚇到,他甚至笑了一下,說:“還能怎麼辦,看她還能不能再生了,不能生,就離婚。”

大夫人讚賞地看了蕭明成一眼,隨後點了下頭,離開了這滿是血腥味的房間。

“蕭明成,你怎麼這樣!”

大夫人一走,我就罵他,而蕭明成的態度冷淡得叫我心驚,他說:“我這是爲她好。”

此時病牀上的蕭凝睜開了眼睛,她根本沒有暈過去,我們的話她都聽到了,她看着我們,像是要擠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但是因爲沒有力氣沒有笑得出來,頂多動了動嘴脣,不知道說了什麼。

而蕭明成從頭到尾都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醫生此時說了句:“沒辦法了,大出血止不住,蕭先生,我們只好做子宮切除手術了。”

蕭凝聽到這話眼睛奮力地睜了睜,蕭明成點了點頭,在走出房間前,他對正在被注射着麻醉藥的蕭凝說:“蕭凝,這下你徹底解放了。”

蕭凝睜大的雙眼流下一行淚。

我被護士請出了房間,房間門關上,我正打算質問他,他卻說:“這是她自找的,當初她要是不自作聰明去醫院檢查就不會出這些事兒了,比起這個,秦笙,我要給你看的還在後面。”

我更加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這時忽然衝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小,他們衝過來,抓着蕭明成的手臂問:“孩子怎麼樣了?凝兒怎麼樣了?”

他們是蕭凝的父母,可是跑上來第一句問的竟然是孩子。

蕭明成冷淡地丟下一句“孩子沒了”,那對夫婦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咒罵起來,我細細一聽,那罵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兒作死,硬是把孩子弄沒了。

我想起蕭明成當初跟我說他跟蕭凝結婚純粹是因爲孩子,而現在孩子沒了,確實這婚姻也走到盡頭了。

那這對夫婦哭也有道理了,他們好不容易等到了蕭家的庇護,可現在孩子沒了,他們被踢下去了。

這時一個護士從房間裡走出來,說外面太吵了,影響到裡面了,叫他們出去。

而這對夫婦就跟看見了什麼似的,一把撲過去抓住人家小姑娘,質問人家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沒了。

那小姑娘也是個經歷過風雨的,被這倆人胡亂糾扯着,紋絲不動,除了一句孩子真的沒了,什麼都沒說。

然後保安衝了進來,把那胡鬧的夫婦倆架了出去,走廊安靜了一會兒,靜悄悄的,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去同情被打的,責備打人的,我還不至於那麼傻逼。

管家又來找,說是大老爺找,蕭明成如同鬆了一口氣一般小聲唸叨了一句“終於來了,”然後朝我說“跟着我”,隨後走在最前面。

蕭明成帶着我往蕭宅深處走,內庭有口深井,透着陰涼,大老爺在後面的祠堂裡等着,蕭明成一進去就跪下了,我一驚,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動作。

喂喂喂,你怎麼跪下來我怎麼辦,陪着你跪嗎?

而蕭家的人估計都自帶過濾功能,那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大老爺只看了我一眼,隨後就把目光落在了跪在蒲團上的蕭明成身上。

大老爺看着年紀很大,白髮蒼蒼,臉上溝壑叢生,但也因爲這樣,他看着就很懼人。

他們不注視我,我也自動當個透明人。

蕭明成在蒲團上跪了一會兒,大老爺這才說話,他說:“能主動認錯是好事,明成你一直都讓我很滿意。”

他朝站在他身旁的人點了下頭,隨後那人到祠堂後面去,我正奇怪這是在幹什麼呢,蕭明成錯了?錯在哪兒了?蕭凝的孩子丟了怪他嗎?

沒過多久我就知道那人拿的是什麼東西了,那竟然是一根足有我小臂粗的藤條!

蕭明成始終沒說話,低着頭,像是無條件接受的樣子,這時那老頭說:“看在你態度還不錯的份上,就打五十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