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應展現的如此真實可怕!
春季,洛寧徇私以高價收購了去年秋溫州那些南明商人囤積的南貨,不僅僅消耗了兩千多萬兩的聯合公司流動資金,更致命的是,侵佔了寶貴的市場份額!
大明如今雖然結束了國內連年大戰,變得重新繁華起來,可北朝人口就那麼五六千萬,不管蘇木還是南珠,龍腦香,緬甸翠還都是奢侈品,平民百姓一年也難得奢侈的起一件,達官貴人的需求量也不多,尤其還經歷了一次囤積拋售,傷了行情,洛寧所強購的那些存貨,已經足夠東印度公司行銷兩三年有餘了,而且還幾乎是無利行銷,賠本行銷!
爲了彌補一個過錯,經驗豐富的女掌櫃卻是又開始了一系列瘋狂的錯誤,爲了彌補公司賬面上的虧損,洛寧又完全不顧這些年在東南亞所形成的產業鏈,將進口這些奢侈品南貨的份額減到最低,又大量提高出口數量,一方面將中南五國圍繞這幾條南貨產業鏈生活的商戶與農人摧殘的無以復加,另一方面又將健康的市場強行堆到飽和,本來大明剪刀差目前還是一個健康的小剪刀,可被她這麼一撐,又撐成了個可怕的鱷嘴鉗。
這時候,洛寧才害怕了,絕望了,孤苦無依下,她選擇了向毛珏坦白,可在坦白後,這個女掌櫃又犯了最後一個致命的錯誤,在黑皮書發出去三天之後,洛寧再也扛不住山一樣的壓力,她拋棄了公司,出逃了!
甚至連身邊最親近的幾個助理,秘書都沒有帶,用窗簾做成繩索從三樓的辦公室滑了下來,將姣好的容顏用頭巾遮住,用助理的身份證明混出了公司,誰都想不到,真正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王妃候選人的洛家大小姐會走這一步,在所有人都難以意料中,她就這麼逃出了杭州。
而洛寧出逃的僅僅第三天,三條金碧輝煌,無比華麗的風帆炮艦就抵達了杭州灣。
公是公,私是私,毛珏自己的產業完全獨立在了戶部之外,以文伯的兒子文審之爲管理董事,集合了一羣文家人,少數餘杭毛氏拿得出手的後輩,外戚陳家,餘家,甚至前皇族朱家靠得住的人才,毛珏組建了自己的皇產委員會,把自己這些年所投資所興建的產業交給他們去管理,算是手裡也有一個小集團了。
不過小小一個皇產委員會,連一個就九品芝麻官都沒有,卻是連一品大學士都得戰戰兢兢,小心伺候的,因爲毛珏實在是個財神爺!天下五大集團,遼商集團他佔有三成股份,明英聯合東印度公司他佔據四成半股份,徽商的百年鹽茶行會他投資了一成股份,晉商行會他投資了一成半的股份,經營茶馬古道與舊絲綢之路的陝商行會毛珏沒太看得上,卻又投了百分之八的股份。
此外遼東他有着大量鋼鐵製造廠與旅順造船廠,東南亞他有數千頃的甘蔗園與香料園,養珠灘塗,新大陸他還投資了數個大礦山,上輩子窮怕了,這輩子他是把能斂的財全都劃拉到了手中。
估計要是拼命斂財,讓文官士大夫挫着脊樑骨罵了大半輩子才能刮個三四千萬兩的萬曆皇帝泉下有知,都得活活氣得活過來,同樣是皇帝,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也是因爲這層威勢,見到皇參委員會的專員到來,七月十八,整個東印度公司大小股東全在臨時執行股東阮大鋮的帶領下,前去港口迎接了。
這幫人也真是財大器粗,上等的厚紅地毯,普通人婚禮也就鋪的起一塊兒,他們直接把整個港口鋪滿了,數萬平方米通紅一片,無比的隆重,那些欄杆上,樹上,也硬生生綁上了綵綢子,大熱的天兒,阮大鋮一行還把厚重的絲綢爵位禮服穿的厚厚的,排成三列工整的等候在港口邊上。
看着這金碧輝煌的,威武莊嚴的風帆戰列艦緩緩靠入這邊公司專用港灣,不管是阮大鋮還是趙德庸,孫叔通等大股東無不是鬆了口氣,尤其是孫叔通還感慨欣慰的對着阮大鋮幾個小聲說着:“公司有救了!看這架勢,不是董事文大人來了,就是太平伯陳大人來!”
那些大股東亦是輕鬆的相互點着頭,看的後面董事會中小股東跟着亦是情不自禁的放心下來,可在他們巴眼觀望中,巨大的風帆戰列艦被縴夫拉到了岸邊後,卻是一大堆戴着那種包裹一團紅絨的高尖盔帽,穿着紅色外鑲甲制服的皇家衛隊凶神惡煞大步跑了下來,然後嘩啦啦的在港口站了一大排,抱着上刺刀燧發槍那叫個殺氣騰騰,在阮大鋮他們驚奇的目光中,一個皇衛隊率晃着帽子上的紅絨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他們面前,指着這一個個富可敵國的股東老爺,傲慢的叫喊着。
“大人身體不適!汝等有爵位者,上船參見!”
好大的排場!
不過阮大鋮等被點到名的股東依舊是絲毫不敢怠慢,答應一聲,跟着那護衛隊長小跑着就穿過了護衛隊上了登船梯,在甲板上,居然還有幾個女侍衛用小手把這二十來個胖瘦不一的有錢孫子渾身挨個摸了一遍,別說什麼佩刀佩劍,就連菸袋鍋子算盤匣子都給下了下來,這才讓他們上了艦橋。
這頭,阮大鋮還在那兒猜着倒地皇產委員會哪位大人物來了,可冷不防跟在他身後的元老級大股東趙德庸腿兒一軟,撲騰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不可思議的驚慌叩見道:“皇上!!!”
“微臣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心頭一哆嗦,阮大鋮也是撲騰一下趴在了地上,他對面,坐在大沙發上,跟海賊王中海軍大將那樣右腿囂張搭在左腿上,穿着一套類似後世中山裝的精神黑袍子,胸口衣袖還刺繡着五爪團龍的威嚴中年人,不是毛珏還是哪個?
不僅僅因爲洛寧,聯合東印度公司及其下屬公司年上繳的稅銀就有一千五萬兩,佔據帝國稅收的四分之一,能與之相抗衡的也只有最早發展起來的遼東商幫,遼商們每年稅銀也才達到一千三百萬,剩下陝商,晉商,徽商三大商幫集團綁一塊才一千六百萬兩,三個加一塊才能與之拼個平手,這麼個處於壟斷地位的超級出口貿易公司,巨型壟斷托拉斯出了毛病,毛珏不着急都怪了。
看着頭上冒汗的諸股東,毛珏卻是猛地站起,頗有些驚奇外加怒火的質問了起來:“洛寧呢?敢捅這麼大簍子,她不敢親自來見寡人?”
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最後看到所有人目光注視在自己背上,包括洛家三個窩囊廢老頭子,阮大鋮是硬着頭皮一叩首:“回陛下!執行董事大人她……,她叛逃了!”
“叛逃!!!”
毛珏還真是腦袋嗡的一下,他和洛寧,也算是牽牽絆絆這麼多年了,就算沒有太濃郁的感情,舊情總是有了,如今天下待定,毛珏是這麼也想不到這個節骨眼上,洛寧棄他而去了,這比洛寧捅的這個簍子還要讓他惱火!
足足愕然的半分多鐘,憤怒的北帝壓抑不住怒火,舉起了桌子上的大花瓶,狠狠地照着地上砸了過去,頃刻間,名貴的唐朝大瓷瓶摔了個粉身碎骨,劇烈的聲音嚇得一羣大股東身體劇烈一顫。
不過畢竟是毛大帝,不是拿人撒氣的崇禎,稍稍發泄這一下,劇烈的喘息了幾口氣,毛珏還是強撐着緩了過來,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股東們,他是無可奈何的擺了擺手。
“你們都是有爵之人,大拜之禮即可,都起來議事!來人,把圓桌會議擺上來,派人去公司把文件也都取過來,朕要先知道情況到底如何了,才能想辦法!”
“臣下遵命!”
…………
阮大鋮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尤其是作爲決議董事之一,還坐在最前面,頭一次與皇帝平起平坐,讓他只感覺屁股上猶如紮了一棵仙人掌那樣,肥胖的腦袋滿頭大汗,坐立不安,他挨着毛珏最近,解釋情況時候卻是一句都沒開口,倒是已經在毛珏手下許久的大董事趙德庸侃侃而談,把大體情況介紹了個大概,隨着其他中小股東補充,毛珏的眉頭還真擰成了個疙瘩。
呂宋殖民地還好,如今在那兒屯墾的大種植園主基本上都是東印度公司麾下明人士族,儘管忽然間公司斷了進貨讓他們損失慘重,可卻好歹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呂宋三島的貿易還算正常,大宗的稻米,糖料,果乾橡膠之類商品進口還算是正常。
可呂宋人口還是太少,貿易額僅佔據東印度公司營業額的五分之一,佔據貿易額足足二分之一中南五國七棧全都亂了,停止蘇木,琥珀,緬甸玉等貴重奢侈品進口之後,連帶這些國家貴族精英一大批產業鏈遭到慘重打擊,連帶着出口絲綢,茶葉,菸草,金屬製品,進口稻米藥材等大宗生意也是無法展開,因爲兩千萬兩的囤積南貨,今年三四千萬兩的虧空是有了,稅收至少減少六百到八百萬兩,聽的毛珏牙疼那樣腮幫子跟着一抽一抽的,捏着下巴那撮風流小鬍子,許久這才低沉的開口問道。
“呂宋殖民地總督黃得功與中南七分部可有何應對辦法?董事們又有何處置辦法?”
“回大東家!黃大人以國事爲重,勸大傢伙都回了去,呂宋尚且問題不大,可中南五國的占城總部總管董事洛羽大小姐現在還沒有任何處置方案上報上來!”
“洛羽!”
一個洛寧就夠讓毛珏鬧心了,這兒又蹦出來個毫無作爲的洛羽,聽的毛珏腦殼都大了幾分,情不自禁又是狠狠揪向了自己下巴的小鬍子。
估計是東林黨爭帶來的毛病,阮大鋮終於是一個機靈反過神來,急促的加了一句。
“陛下,不僅沒有任何反應與處置方案上報,幾天前,安南國海防分部的厲掌櫃還來涵指責洛大小姐,她強令海防分部也停止進出口商貿活動,讓本來平靜的安南國也跟着亂了起來!”
“都亂了?”
這話讓毛珏下意識又揚起了眉頭,不過片刻之後,他居然露出一股子笑容來,吶吶的嘟囔着。
“妙啊!”
妙?
怎麼也沒想到毛珏居然會是這麼個反應,阮大鬍子生生打了個哆嗦,同時他圓溜溜的大腦,也是跟着急促的轉了起來。
怎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