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提前佈局

古話說得好,知子莫若父!還有一句話叫做愛兵如子!雖然當兵的都是上陣廝殺的血腥漢子,但這個時代人心還算是很單純的,所以周總兵也算是瞭解自己麾下這仨瓜倆棗的。

實在是有點不放心,反正離得也不遠,回營吃過晚飯,帶着十幾個騎兵,他又是出了關城,朝着東北方向的小關門溜達了過去。

然而還沒到關門口,周總兵的眉頭就鎖了起來,不是說人去樓空,反倒是守備整整齊齊,關樓上點着火盆,還有軍士打着火把來回的巡邏。

問題是羅塞通這貨出了名的大大咧咧,能留下倆巡邏兵都是他今個喝酒喝精神了,能這麼勤於防備。

“哎呦,小的拜見將總爺,這麼晚了,將總爺怎麼到咱們這個小地方來了?”

守官小旗,就是今個提前發現商隊的斥候隊劉有蛋連滾帶爬的下了關城,離得老遠就迎了過去,看到他,周總兵是心裡更加嗡的一下,那張蠟黃卻滿是威嚴的老臉頓時板了起來。

“光腚呢?”

“俺們把總爺啊?喝啦!這會兒在寨子裡醉着呢!不能參見將總爺,將總爺您別見怪啊!”

要是別的把總敢和總兵如此早就被砍了,可羅塞通不同,他是周總兵的戰友出身,在遼東戰場上,據說兩人曾經並肩廝殺,從死人堆裡爬回來的,是過命的交情,這劉有蛋也是放肆了點。

可還是那句話,知子莫若父!猛地一驚,周總兵是拽着馬繮繩轉身就走,看着騎兵隊風風火火的向主城狂奔過去,劉有蛋腦門上頓時冒出了一腦門冷汗來,連跑帶顛的在後頭嚷嚷着。

“將總爺!俺們把總真老實在關內待着呢!將總爺,您別走啊!”

根本不理他,一邊放馬狂奔着,一邊這周總兵還急躁的對着身邊親衛隊長嘶吼着。

“周通,馬上召集騎兵隊,要快!”

兩個親兵騎士快馬加鞭,片刻後,整個寧武關忽然變得燈火通明。

…………

另一頭,寧武關外二十里。

仗着背景硬,商隊是根本沒在寧武關停留,貪路程又走了一段路,日落之前這纔在剛出恆山那一段平丘紮下大營來。

別說,還真是夠有錢的,三百多人的商隊三十多頂帳篷,全住在裡面,這待遇哪怕是京營都沒有,離着遠遠的小山坡上眺望着,看着趴在地上休息的駱駝背上沉甸甸的褡褳,羅塞通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在那兒趴着,還不住地的低聲叫嚷着。

“一會把臉都蒙上,搶了東西就跑,敢敢攔的都殺了,抽菸喝酒還是捱餓就看今個晚上了啊!”

“趙六子,你小子一會從左面拐,先放把火,李尿褲,你們幾個跟着老子從左邊上,趙六子,你他孃的聽到沒有!”

幹壞事兒自然不可能自己來,羅塞通差不多把周總兵親兵團出身那些老弟兄忽悠來了一半還多,趙六子就是當年親兵團數一數二的夜不收,可今個他像是老年癡呆似得,一雙眼睛傻愣愣的扭頭張望着。

“趙六子,你他孃的聾了啊!”

“別他孃的吵!”

在羅把總不耐煩的聲音中,他是忽然回過神那樣,猛地把背後弓拿了下來,引上一根箭,伸手就對着身後茂密的灌木叢比劃過去,可就在一幫寧武兵目瞪口呆中,嘩啦一下子,那灌木叢也是被分開,幾十把黑森森的火銃指向了他們腦門。

“勸你放下弓!”

真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讓人給包抄,尤其是領頭那個還是讓他羅塞通咬牙切齒,狗眼看人低的商隊大掌櫃的,眼睛都紅了,羅塞通是齜牙咧嘴的嘶吼着。

“不就點燒火棍嗎?老子頂着,幹了他們!”

砰~砰砰~

猛地翻身起來,拎刀子,羅塞通就想拼命,可旋即槍聲猛地響了起來。

一股子青煙兒冒着,大滴大滴的汗珠子自羅塞通腦門上流淌下來,跟着他暴起的那些寧武兵無不是猶如中了美杜莎的石化那樣,僵在了那裡,領頭的大掌櫃雙槍老太婆那樣連開六槍,前面他們六個人帽子頭盔全被打掉了,簡直是見了鬼了,這些人的火銃竟然能連發!

而且傲慢中,這些商隊保鏢慢悠悠的從腰上掏出把短刀掛在了火槍頭上,火槍又直接變成了一把把短矛,陰森的對着自己等人。

到底是在遼東軍混過,還是夜不收趙六子最先叫嚷了出來。

“六連響!!!你們是東江兵!”

“回答正確,老子是不是該殺你們滅口呢?”

臉上掛起邪惡的笑容,翡翠頭掌櫃的陰森的眯起了一隻眼睛,一瞬間,那些寧武兵無不是感覺後背蒙上了一層涼氣兒。

…………

雖然算是守規矩的,可這周總兵也絕不是迂腐之人,既然羅塞通都動手惹了,麻煩跑不了,只能是咬牙切齒硬抗到底了,親兵團急促的奔馳着,一邊跑,一邊他還殺氣騰騰的叫嚷着。

“今個過關的乃是東擄奸細!一會只管殺!不許放跑一人!”

“標下遵命!”

上百親兵騎手亦是殺氣騰騰的回答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說話間,二十里已經轉眼就到,眼看着遠處的帳篷火光,嘩啦的聲音中,一把把寒光肆意的馬刀被抄在了手裡。

誰知道這功夫,幾個熟悉的人影賊頭賊腦,晃晃悠悠的鑽出了帳篷來,剛剛舉刀想衝的周總兵看到這一幕差不點沒一頭摔下馬來,他是氣急敗壞的高聲叫嚷着。

“停手!”

羅超通幾個也是差點嚇出尿來了,看着親兵隊停下,三十來個跟磕頭蟲那樣,噼裡啪啦就跪了一地,悲催的不住拿腦袋和大地比着誰硬。

“將總爺饒命,以後不敢了啊!”

“你小子!”

也真是氣的直迷糊,翻身下馬,一腳把羅光腚踹了個踉蹌,旋即忌憚的瞄着燈火通明的商隊大營,他又是壓低了嗓音,急促的問道。

“那些晉王府的人呢?”

“晉王府的人?”

傻愣愣的一回頭,從地上坐起來,旋即羅塞通卻是憨厚的一咧嘴。

“全跑了!”

“全跑了!!!”

一口老血差不點沒噴出來,周總兵真恨不得一刀劈了這個惹事兒的混球了。

“將總爺,這些人不是晉王府的人,他們,還,還託小的給您帶一封信!”

…………

信紙張開,裡面歪歪扭扭難看的字體,就簡單的寫了一句話:“遼東督師毛珏,問候寧武總兵周遇吉大人!”

“大人,不是什麼貨物,全都是火器!這些箱子裡裝的是鳥銃,不過和咱們用的不一樣,真他孃的帶勁兒!”

叫嚷聲讓周遇吉愕然的把注意力從信紙上轉移了回來,那頭,他麾下的親兵已經毫不客氣的撬開了商隊的箱子,火光照耀下,稻草中埋藏的槍械散發着一股好聞的油味兒,趙六子是興奮的端起一把,還上了刺刀,不住地對着空氣比劃着。

“這玩意好啊!遠了開槍打他孃的,近了還可以插上刀子捅他孃的!咱們鳥銃手也再不怕賊人殺到身邊了!這幫東江癟犢子腦袋怎麼想的,兵部這麼多年,怎麼就就沒想到呢?”

“將總爺!這兒還有大炮,嘖,這炮夠輕的,一匹馬拉兩個!”

稀里嘩啦的翻找中,這些箱子總共找出來了帶刺刀火銃一千把,三磅炮十門,附帶的子彈十萬發,不過更令這些寧武兵興奮的是罐頭二十幾箱子,香菸十箱,興高采烈的呼聲中,這幫混球殺才已經手腳麻利的把煙包都塞進了懷裡,羅塞通這混球還點上了,在那兒無比享受的吐着菸圈。

看着眼前一切,周遇吉卻是陷入了前所唯一有的不可思議,緊張,糾結中。

雖然都是大頭兵,他還混上了總兵,可此時,他和毛珏的差距還真有點大,水漲船高,毛珏混上了督師,他的七個兵團長立馬全都掛上了總兵頭銜,還是最強悍的東江軍。

而他周遇吉,自從中原大亂之後,總兵是立馬變得不值錢,從原本的五十幾個總兵激增到了上千,尤其是楊嗣昌的新法鼓勵地方團練,團練總兵更是數不勝數,向他一個寧武關總兵實在是不起眼。

什麼讓毛珏這個大人物居然關注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東江軍閥化,逐漸和朝廷離心離德,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了,毛珏居然通過這種方式向自己示好,他要作什麼?自己又應當如何自處?

“將總爺,這些,咱們收下嗎?”

不像是羅塞通那麼沒心沒肺,一直待在周遇吉身邊的親兵首領周通小心翼翼的詢問着。

又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箱子上,沉吟了片刻,周遇吉狠狠地點了點頭。

“全都擡回去!!!”

…………

穿越者最大的好處就是對歷史的先知先覺,簡直像是一款過關遊戲玩了第二遍那樣。

在老妖精周延儒的推動下,不管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東江都不得不自理門戶,徹底走到了朝廷的對立面,所以,毛珏不得不提前佈局起來,寧武關,就是他天下大局中極其重要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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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實在沒辦法,這冒着青煙的導火索已經嘶嘶的燒到了陝西。

七月間的陝西是火辣辣的,炙人的驕陽炙烤着大地,不過山坡上,田壟間卻也是一副火辣辣的場面,一人高的高粱已經是完全熟了,紅彤彤的低下了頭,同樣謙虛的還有金黃色的麥穗兒,不過最多的,還是同樣金黃色的玉米棒子。

這是袁崇煥到陝西的第二年,也是他主持的第一個秋收,雖然天氣還是大旱,可在他手裡,渭河一帶的屯田非但沒有減產,反倒是一副豐收的景象。

災難固然可怕,可是當人力凝聚到一定程度時候,天災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暢通的引水渠從渭河引出來,高大的水車骨碌骨碌旋轉着,把水從水庫的中汲取出來,澆灌着八百里秦川,有了官府的大規模干預與指導,興修好了水利設施之後,超過六成的拋荒田地被袁崇煥恢復了,僅僅潼關一帶,就重新墾荒十幾萬畝。

而且,經歷了十多年激烈的農民戰爭,陝西也是缺失人口最多的幾個省之一,人口大量死亡固然帶來了災難,可也爲倖存的人剩下了寶貴的生存空間,就像是大明建國初年那樣,人人都有田地屯墾,只要有活幹,足以生存下來,中國農民就又變成了那羣最溫順,最勤勞樸實的一羣人。

社會秩序也得以恢復!

尤其是袁崇煥從東江取經,恢復屯墾的同時也沒忘記商業,陝西通往巴蜀的商路在他手裡重新實現了貫通,來來往往的商旅甚至還搶了東江一些草原貿易的份額。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袁崇煥對陝西權利金字塔上最尖那一小嘬人的打擊之下,別的地方官都怕藩王,可就他最虎,搶了秦王府的花馬池不說,又是指使手下屯兵不斷的侵吞秦王府名下屯田,而且爭奪秦王府的商業市場,一年時間,王田縮水了足足一半,西安城的秦王府鋪子也倒閉了三分之二還多,至於那些致仕官員,最強悍的幾個地方豪族手頭的商業特權亦是被搶奪的體無完膚,袁崇煥簡直被他們恨得牙根直癢癢,彈劾袁崇煥的奏摺猶如雪花片子那樣飛向京師,什麼欺凌霸民,強搶民女,圖謀不軌,蓄意斂財,意圖造反,大帽子拼命的往上蓋。

這些罪名加一塊,足以把袁崇煥九族都殺一遍了,也幸虧除了袁崇煥,崇禎實在是無人可用,不然的話,他恐怕早就被拿下了。

可這種維護也是有代價的,儘管已經是接旨的第三天了,看着眼前金燦燦的聖旨,袁崇煥依舊有種眩暈的感覺。

“期刻進兵!”

“出關剿滅闖賊!”

“按兵不動,圖謀不軌呼?”

一個個誅心的詞語刺眼的付現在這張聖旨上,看的袁崇煥是止不住無奈的搖頭。

皇帝的耐心消耗光了!

“督師!”

就在袁崇煥發愣中,帳篷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呼喊聲,在袁崇煥軍務不必通報,直入的軍令下,一個年輕的軍官猛地闖了進來。

“潼關的收割進行的差不多了,剛剛後軍糧官彙報,大豐收啊!入庫的軍糧足足有十萬六千七百石!”

“是嗎。”

放下聖旨,袁崇煥是面色陰沉無奈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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