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東江的單兵格鬥戰鬥力讓清軍都戰慄不已,可是皇太極最忌憚的還是東江的火器,那種離着幾十米幾百米輕而易舉撕碎最強悍勇士,實在令人太無力了。
只要是肉搏格鬥,哪怕一換一皇太極都是賺的!所以看到四平城竟然出兵應戰了,皇太極簡直是欣喜若狂,忙不迭的把部隊也派了上去。
貼在一起就不敢開炮,要是把這支出城部隊給吃掉了,不僅僅削弱四平城守軍的力量,對東江軍的士氣也將是個打擊。
正黃旗親領的五個牛錄外加漢八旗,蒙古八旗,總共三千多精銳人馬狂甩着鞭子,迅猛的向四平城外俯衝過來。
這頭,城下的廝殺卻是另一副模樣。
到處都是難聽的八嘎,八嘎壓路什麼的,一個個小矮子猴子那樣向前衝着手中長刀迥異與大明將士的舉在身前頭頂,哇哇叫着向前衝着。
這些都是去年倭國平叛時候俘獲的叛亂倭人武士,不管蒙元還是後金,攻城大戰時候每每驅趕中原百姓作爲炮灰攻堅,甚至蒙元還專門組建了一隻炮灰部隊稱做拔都軍,精選征服地各族的刺兒頭組成,襄陽之戰時候就是這支拔都軍打的頭陣。
謀反罪論死!反正這些叛賊殺了可惜,毛珏乾脆也照着這拔都軍,組建了半獸人軍團,如今李氏朝鮮,倭國以及東江的死囚犯一律不處決了,全都發配到東江的半獸人軍團,這支部隊有兩萬人上下,沒被毛珏計算在這軍數之內,每一戰打的也是個炮灰任務。
正好派上用場!
誰甘心去死?爲了這赦免的承諾,這些叛亂倭人武士也真是拼命,猴子那樣翻滾在清軍勇士的身邊,刀法無比的刁鑽,這個被捅死了,其他的彷彿沒看到那樣的就往前衝。
噗呲一聲,一個女真勇士的刀子直接在個倭人武士胸口肚子上豁開了半邊,內臟都流淌了出來,掉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可沒等他喘口氣,邊上個倭人已經猶如猴子那樣翻滾過去,咔嚓一聲,捂着被切斷了半邊的大腿,那清人扔了刀,嘶聲竭力的慘叫着。
還好,沒有讓他痛苦太久,從背後被一腳踹到腰上,緊接着又一把倭刀斬下,拎着後腦勺的小辮子,腦袋就被提了起來。
可剛剛冒險斬腿的倭人又是不樂意了,上去揪着撿便宜的倭人呱啦呱啦用倭語爭吵起來。
這一幕幕都太血腥,太恐怖了,簡直野蠻的超乎張若麟的想象,那頭馬邵俞還在拎着把單刀裝模作樣戰戰兢兢的嗷嗷叫着,他乾脆是嚇得腿肚子發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就在這功夫,馬蹄子聲音猛地傳了來,後續的清軍上了!
後世甲午中日戰爭時候,清軍日軍爭奪平壤,一通刺刀白刃戰,清軍旋即就崩潰了,可這時候還沒入關的清軍,其戰鬥力與蠻性卻遠不是後世那些同僚可以相提媲美的。
咔嚓一刀,連竹甲帶脖子直接飛斷那個暴怒的倭人手還在掐着撿便宜倭寇的衣領子,自己腦袋卻是先飛了出去,不過那個撿便宜的倭寇也沒舒服到哪兒去,沒等他驚慌的甩開屍體,另一頭馬狠狠撞在了他後背上,把他也撞了出去。
這些新來的八旗鐵騎剛加入戰局,一下子就改變了情形,搏殺中的半獸人兵團直接被這些騎兵給衝散了。
雪沫子飛濺,擡頭功夫,一騎驚鴻過隙,嚇得張若麟又是一個踉蹌又是向後跌了兩步,慌慌張張的在那兒叫嚷着:“馬兄!馬兄!”
可一回頭,哪兒還有馬邵俞的影子,這下子這貨是更慌了,也顧不得腦門上還有黑洞洞的槍口在那兒瞄着,他乾脆是拔腿兒就向身後的冰牆逃去。
別說,老小子逃跑功夫還真不賴,厚實的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仗着腿長,倒是比那些邊退邊打的倭人小矮子先衝回冰牆底下的出人洞。
誰知道撲騰一聲,一個圓溜溜東西狠狠地砸在了他後背上,霹靂普隆跟個球那樣,張若麟被砸的沿着洞軲轆了下去。
雖然開戰之前氣勢洶洶叫嚷着後退者死,不過這些半獸人炮灰也是東江的資源不是?反正勾引戰略已經成功,何必浪費?臉上帶着笑容,沈銳是彎腰對着孔有德一鞠躬。
“將軍,可以開始了!”
對面,皇太極也是顯得很興奮,端着望遠鏡,眼睛死死盯着戰場上八旗的騎兵將混戰中的“東江精銳”砍翻在地,他嘴裡還在急促的嘀咕着。
“如此嗜血悍勇,定然是東江精銳部隊!斬殺他幾百人,勇挫其士氣,此戰開門紅……,紅……”
紅字這兒,皇太極卻是卡住了,呼嘯的聲音中,藏在冰牆裡還有卡在牆上的二百多門紅衣炮,一百多門三磅野戰炮一起開火了,大炮一顆炮彈裡二十八顆鐵霰彈,小炮十二顆鉛霰彈,一口氣就是五六千顆大小彈丸噴了出去。
冷兵器作戰其實殺人並不快,你刺出一刀,人家格擋,回身再砍你一刀,裝備差不多的情況下打半天也許都死不了一個人,除非是那種兵敗如山倒的情況,可大炮殺人卻是不講道理,那藥丸子大小的霰彈磕在身上,管你什麼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那就是一個血窟窿,當即了賬!
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了,血腥的炮擊一輪就把四平城前面的雪地給染紅了。
皇太極臉色變化的簡直戲劇性,剛剛還是滿懷笑意,旋即卻是僵在了那裡,最後是又變得震驚,不可思議的叫嚷着:“東江連自己人都如此炮轟,他們不怕軍心浮動嗎?他毛珏還鎮得住人心嗎?”
“皇上,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了!快撤啊!”
范文程一句嚷嚷讓皇太極如夢初醒,他是氣急敗壞的搖晃着旗幟,下令敲響銅鑼,咣噹咣噹的響聲也是終於讓那些被炮火打懵了的清軍回過神來,還有馬的拽着馬就跑,沒馬了的亦是撒腿就溜。
可紅夷大炮足夠打三四公里的,也不怕浪費炮彈,東江炮口擡高,追着他們身後連着打了四輪炮擊,潔白的雪地上被轟的黑一塊紅一塊的,炸死在半道上人馬屍體狼藉的擺放在那兒,這人馬回來了,皇太極還有肩膀都被打骨折的阿巴泰是差不點沒哭出來,出兵三千六百人,這或者回來的也就不到兩千,一上午的損失,已經趕上和洪承疇乳峰山之戰血戰上三四天的了。
不過這個時候,還是得維護皇帝威嚴,眼看着皇太極又是鼻息沉重,鬍鬚那兒一道通紅流淌出來,范文程是趕忙在人羣中打聲叫嚷着。
“毛珏不仁不義,對自己麾下也是下此毒手,雖然我大清中此奸計,折損了些將士,可他毛蠻子也是人心離散,將士不會再用命廝殺,人和不在!”
“皇上一戰就讓毛珏三軍離心離德!皇上真乃聖主也!”
真叫強行不虧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范文程滿臉笑容在那兒重重的磕着頭,一種滿清大臣目瞪口呆間,無可奈何的跟着直點頭。
“範大學士所言極是!”
“他毛蠻子得不償失!我軍必勝!”
別說,重用漢人還重用對了,腦袋裡憋着的那股子血也散會了身體不少,眺望着紅白相間的雪地,皇太極不禁威嚴的點點頭。
“那毛蠻窮兇極惡,爲了戰勝我大清,連此下策都出了,可見其山窮水盡!今個先放過此獠,待其人心離散之際,再給予致命一擊,撤!”
“皇上有旨!撤軍!”
口氣是不小,真彷彿打了勝仗那樣咣噹咣噹敲着鑼鼓,奏着禮樂,氣勢洶洶的清軍又是大搖大擺撤向了遼東長城,如果不是雪原上,還有重傷未死的清軍在痛苦的慘叫着,端着望遠鏡的孔有德差點就信了。
至於東江軍怕不怕人心離散?
一點兒也不!
出戰差不多兩千,逃回來的只有一千二三,這半獸人軍團首戰亦是死傷慘重,可東江說話算話,拎回來人頭的當場開具官碟,免罪!而且賞賜銀兩。
只不過古代戰場上,要把人頭砍回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一場大戰也許戰死個兩三千人,能砍回來的也就兩三百腦袋,也許比這還少。
刀光劍影中,面對激烈的戰爭,你還得顧忌自己腦袋別被敵人砍去了,哪兒還有精力撿人頭?除非是打出來擊潰戰,不然就算東江也是戰後由本哨伙頭兵雜兵沿着自己部隊打過去的路徑收割一遍,再回去分配軍功。
這激烈的戰鬥,帶回人頭的也就三四十個,東江軍也不需要擔心一戰之後,炮灰部隊半獸人兵團就解體了。
不過這其中,居然還有個幸運兒,拎着個金錢鼠尾腦袋,張若麟跟上了天那樣,氣勢十足的叫嚷着。
“本官斬下首級了,按照約定,還不趕緊給本官備車,送本官回京師!”
“到了京師,本官再與你們這些蠻夫兇徒計較!”
這傢伙,腦殘也許真是天生的,改不了了。
不過別說,看着他,沈銳還真是驚奇,他還以爲今個就能把將爺交代的任務完成了,沒想到兩個鳥人居然全都活着回了來,這傢伙還撈到個腦袋。
直到他吆喝第三聲,沈銳纔回過神來,笑呵呵的一歪腦袋。
“來啊!給張若麟張監軍記上一功減去一罪!”
“張大人,請吧!”
眼看着沈銳一伸手,讓他去的方向竟然還是關押半獸人軍團的營房,這張若麟頓時炸了,氣急敗壞的在那兒叫喊着。
“一首即可放回鄉里,你們東江要食言而肥,背信棄義?”
“張監軍理解錯了!剛剛本官說的,一首可免罪!”
回身指向那些看的發愣的倭人,李氏朝鮮犯人,沈銳笑呵呵的說道:“他們這些人,一人只有一罪,斬首即免!可張監軍,鬆錦大戰,因爲你們的讒言亂軍,可是有五萬五千多人戰死沙場!五萬多人被俘!你身上揹負的人命多達十餘萬,就算個整數十萬!減去這一首,還有九萬九千餘!”
“張監軍,努力吧!”
天道報應,屢試不爽!做下的,終究要還的!拍了拍張若麟肩膀,沈銳是冷笑着轉身離去,這一下,卻猶如抽空了張若麟全身力氣那樣,讓他禁不住癱坐在了地上。
十萬首級?虧他天真的還想脫罪離開!東江,就是要玩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