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隊勢如破竹一般的在一個星期之內便沿西伯利亞大鐵路一線攻克了伊爾庫茨克、圖倫、下烏金斯克,甚至將坎斯克團團圍住之後連攻擊的興趣都沒有,生怕俄國人破壞鐵路直奔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在中國軍隊眼中沒有什麼比時間更加重要了,西伯利亞還有條鐵路,而從新疆出發的軍隊還在朝卡拉幹達狂奔,儘管他們的出發地是巴爾喀什但是沒有鐵路快捷讓西線陸軍倍感煩躁。
跟在中國軍隊屁股後面的是大隊的建築人馬,按照陸軍部的要求中國鐵道工程兵和軍事工程兵要集中力量沿西伯利亞大鐵路的城市構築大量的永久國防工事,城鎮中的學校、醫院、政府機關辦公場所等公共建築都必須要按照戰備標準來建造——中國不可能在這裡留守太多的軍隊,而守備軍隊要倚靠這些堅固的國防工事和建築物來抵擋未來蘇聯的反擊,至少要爭取到國內調動軍隊支援他們的時間。
根據陸軍部的要求,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是必須要攻佔的重要城市,同時也是中國在以後談判桌上討價還價的最終底線——譚延闓沒有信心爆棚到將俄國人趕到烏拉爾山西側,能夠將邊境維持在葉尼塞河在他看來是最切合實際的想法,如果可能他不會放棄中西伯利亞高原,但是他也不指望能夠短時間內擴充可以和本身領土面積相當的國土,至少北緯六十度以南勒拿河以東的龐大土地他是不會留給蘇聯的。
事實上能夠打到託木斯克或是鄂木斯克是最理想不過的,可惜俄國人已經開始破壞西伯利亞大鐵路了,正是因爲如此陸軍部放棄了攻打坎斯克按部就班的收拾沿線城市的打算,而是派兵圍住坎斯克直接跳過去攻擊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中國軍事一向都被海軍的光芒所籠罩,就連海參崴戰役也是如此,這一次對俄戰爭俄國的那幾條破船對中國海軍來說無疑是用大炮去打蚊子,而主戰場的位置決定海軍不可能飛過來,要是在這個時候不好好表現,以後的軍費不說,就是面子上也過不去。
正因爲陸軍高層這次發了狠,火車的主要運力都集中在炮彈運輸上,就連工程隊也是要靠邊站。再加上負責指揮西北戰線的總司令是劉禹,只要俄軍不投降就一通猛烈的炮擊,不管軍事目標還是民用目標進行無差別打擊——反正都是要重建,這些建築的完整程度不在劉禹的考慮範圍之內,只要能夠在規定時間內拿下目標就可以。
俄國將犯人流放西伯利亞也是老傳統,算起來開發西伯利亞至少也有兩百年以上的時間,不過西伯利亞惡劣的生存環境就決定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無法取得良好的成果,所以被列爲攻擊目標的城鎮規模並不大。可想而知在以四門十六寸攻城炮爲首的炮羣打擊下,西伯利亞的俄國人也正經受着和馬加丹守軍一樣的待遇。這些城市可不是德軍在比利時列日要塞所面臨完整防禦體系,即便是列日要塞在德國重炮的打擊下也迅速崩潰,更不要說聞仲重炮部隊出馬下,西伯利亞根本沒有可以抵擋這些重炮的防禦工事。
七月三日劉禹就已經站在還散發着硝煙味道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土地上,他的臉上還殘留着一抹黑色的灰跡,旁邊就是三輛最新型的z-52坦克,不過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是看着手中薄薄的一頁電報發呆。此時整個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城可以稱得上完整的建築物基本上都不復存在,這裡的俄軍抵抗意識堅強,碰上了更加強硬的劉禹,連續炮擊兩個小時後,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被破壞的極爲嚴重,基本成爲一片廢墟。儘管拿下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但是劉禹的臉色沉得可以結出冰來——此時中國陸軍的前鋒已經到了阿欽斯克,那裡的守軍在得到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被攻陷的消息後立刻選擇了投降,但是前線指揮部在三個小時前依舊接到了譚延闓親自發來的訓斥電報,在電報中譚延闓以非常嚴厲的口吻責問爲什麼前線以優勢兵力還沒有拿下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這讓總統對西北戰線陸軍的能力表示了深刻的質疑。
劉禹的前進速度已經非常快了,只是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城才碰到了如此激烈的抵抗,在重炮羣的攻擊下守城俄軍誓死不降,眼下拿下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城四肢齊全的人滿打滿算也找不出一百個,就算這樣還有零星的槍聲在廢墟中響起。劉禹也是打過海參崴戰役的老人,但事隔十年後俄國人的頑強還是讓他感到極爲驚訝,他也知道譚延闓發怒並非是沒有來由的,俄國蘇維埃政府已經向中國發出了和談的邀請,就在幾個小時之前烏拉揚諾夫在彼得格勒的一座火車站廣場的集會上發表公開演講:“蘇維埃政府雖然面臨的境況非常險惡,但是布爾什維克政府依然存在,全國人民應該團結起來,爲布爾什維克理想而奮勇前進……西伯利亞的局勢依舊很嚴峻,但是蘇維埃政府已經向中國政府表示了和談的意願,並且會派出特使前往北京就西伯利亞問題進行磋商……”
俄國蘇維埃政府在中國猛烈的軍事進攻下已經開始屈服,這主要還是因爲馬加丹和彼得羅巴甫夫斯克的陷落與中國在貝加爾地區發起的猛烈攻勢有着決定的關係,俄國已經失去了對西伯利亞東經九十度以東所有土地的控制——當然中國同樣不能控制北緯六十度以北的地區,但是中西伯利亞的精華城市都落到了中國的手中,東經九十度以東龐大的土地實際上已經易主,只要中國願意冒險完全可以派出艦隊走北冰洋攻擊俄國在歐洲的城市。
事實上中國對走北冰洋航線攻擊俄國一點念頭都沒有,但這做爲一種可能卻非常有想象力,也對俄國政府構成了巨大的威脅。不過擺在眼前的麻煩是譚延闓是絕對不會放棄貝加爾地區的,而中國軍隊的前鋒距離最佳“保險點”託木斯克還有幾百公里的路程,眼下爲了維護政府的形象中國陸軍只能停留在阿欽斯克待命,這就意味着也許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會做爲談判桌上的籌碼被犧牲掉,從而無法完成以葉尼塞河爲界與蘇維埃政府平分西伯利亞的目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由李俊翰指揮的西路軍破除交通方面的重重阻礙及時的拿下了卡拉幹達,並且在蘇維埃政府表示和談的最後時刻迫降阿斯塔納的守軍,這爲中國在談判桌上的和談重重的添了一筆可觀的籌碼——如果譚延闓沒有記錯,中亞蘊藏着極爲豐富的石油資源,而拿下阿斯塔納就意味着中國掌握了一個五十年後的大油田。
譚延闓和劉禹雖然很無奈,但是面對“近在咫尺”的託木斯克也不得不望洋興嘆——這一次恐怕要在談判桌上和俄國蘇維埃政府陷入苦戰了,這就要看譚延闓願不願承擔這麼大的風險來強行佔有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畢竟在這裡距離中國腹地實在是太遠了,就算有火車補給也是大爲不易,而俄國一旦強大起來雖然也面臨同樣的問題,但到時候真的要因此而爆發戰爭就看誰的神經更粗壯承受損失的心理能力更強一些了。
這一次談判非常不好對付,蘇維埃政府的行動非常快,烏拉揚諾夫在火車站演講的十二小時後,蘇維埃政府便向中國政府提交了一份以列昂.托洛茨基爲首的談判人員名單——這份名單的意味深長,因爲中國政府並沒有承認俄國蘇維埃政府,世界上只有德國承認它的合法性,而托洛茨基是蘇維埃政府中絕對的核心領導人之一,蘇維埃政府肯派他前來談判,這也許會意味着俄國同中國建交的可能性。
譚延闓從秘書手中接過這份名單後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托洛茨基是被他這一代人所遺忘的前蘇聯領導人,畢竟前生蘇聯在其童年時代便結束了輝煌,蘇聯的政治鬥爭又極爲複雜,托洛茨基也只是在歷史教科書上這麼一閃而過,譚延闓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可以看到蘇聯的早期領導核心之一。
準確的說譚延闓對蘇維埃並不抱有不共戴天的心理,甚至截然相反他對其還是頗有好感的,若不是他站在一個大國領導人的地位上必須要爲中國未來的國際生存環境創造更好的條件,他不介意和俄國蘇維埃政府發生友好外交關係——畢竟前生的童年乃至青年時代所受的教育中,意識形態教育依然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這是九十年代出生的人所感受不到的,“八零後”不管承不承認,他們的初等教育中還滲透着強烈的意識形態教育的成分,這種教育讓他對“共產主義”、“布爾什維克”還是有一定感情的,如果不是蘇聯有太過強大的潛質,他是不會這麼處心積慮的來削弱俄國蘇維埃政府的。
當然“蘇聯”這一詞彙在譚延闓的心中是譭譽參半的,它在和中國的關係中事實上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扮演着不太光彩的角色,不過只有譚延闓站在國家領導人的地位上來考慮問題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根本算不了什麼,也許換位思考讓他成爲斯大林或是赫魯曉夫,做出來的決定說不定會更絕——中國和俄國的地理位置就決定了兩個國家互相下絆子的時間遠比通力合作的時間要長久,只不過風水輪流轉,現在是他譚延闓在坐莊而已。
從六月十日到七月三日,中國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的國際舞臺上毫無疑問是最閃亮的,中國以強悍的軍事實力表明任何挑釁中國的行爲都是不理智的,其代價也是極爲慘重的——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中國以並不強烈的軍事手段獲取了可以堪比四分之三個歐洲的龐大領土——儘管中國無法做到有效的控制這麼龐大的領土,但是俄國人在過去的三百年中對這片領土的控制力也是有限的很。
中國的收穫是如此的令人眼紅,又是如此的令人的敬畏——在七月末中國電影院中上映的《祖國》紀錄片中,影片的開頭便是東雲級戰列艦慢慢旋轉的兩座前主炮塔,六門令人敬畏的十六寸主炮噴射出十幾米遠的火焰,而鏡頭迅速切換到中西伯利亞戰場上那瞬間騰起高達三十米的火球,再有便是伊爾庫茨克、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在炮擊後那令人慘不忍睹的場景。
在這個時代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比大炮更有力的語言了,而這部上映的《祖國》紀錄片極大的煽動了中國的民族自豪感——中國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過中央政權爲在海外傷亡普通華人一泄怒火的時候,即便這種泄憤的行爲背後有着深刻的國家利益所在。在推翻滿清政權後中國兩次對外軍事行動中,都是爲身處海外的華人報仇,至少在表面上政府用自己的語言向所有的中國人表明自己的態度——中國人走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他們的背後都站着強大的祖國,他們的人身安全都會由祖國來保護,任何一個國家都要爲對華人的不當行爲而負責,而這種代價是世界上只有少數國家才能夠承受得起的!
七月四日起中國軍隊停止了一切對俄國蘇維埃政府的軍事行動,中國軍隊的前鋒停止在阿欽斯克,因爲阿欽斯克和俄國蘇維埃政府失去了聯繫,況且對於西伯利亞來說莫斯科是真正的天高皇帝遠,這裡的守軍成分複雜,對於現在的蘇維埃政府的認同還遠未達到死心塌地的程度。所以在三日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被攻克後,面對虎視眈眈的中國軍隊阿欽斯克最終選擇了投降,這對譚延闓和劉禹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意外之喜。
爲了維護國家形象,譚延闓選擇了和平手段來解決中俄之間的問題,不過他心中很清楚中國正面對俄國蘇維埃政府採取武力行動今年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托洛茨基不可能通過並不安全的西伯利亞大鐵路來中國,沿途的俄國城市有很多對俄國中央政府並不買賬,在各地叛亂此起彼伏的情況下,蘇維埃政府特使代表團最現實的路線便是由中國來安排走海路,因爲除了德國之外世界上還沒有任何國家承認蘇維埃政府是俄國的合法政權,可想而知這條路並不好走——譚延闓已經下令由外交部來運作此事,代表團將會在德國登上“北京特快專列”,也唯有以這樣的方式纔可以將代表團安全的送到北京。
算算俄國蘇維埃政府的代表團在排除戰爭因素的干擾,滿打滿算至少要在路上走兩個月,再加上談判的時間,今年中國是不可能再對俄國有什麼新的軍事動作了。這次軍事行動比譚延闓預料的要短得多,不過相應的可以讓中國軍隊有更多的時間趁着嚴冬並未到來的時候肅清佔領區的俄國殘餘頑抗部隊。最重要的是劉大炮自西伯利亞橫掃而過留下的是滿目瘡痍,伊爾庫茨克和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幾乎被夷爲平地,中國軍隊必須要儘快的做好相關準備在新的佔領區過冬。
事實上在俄國蘇維埃政府代表團啓程之時,譚延闓經過深思熟慮下定決心在談判桌上是寸步不讓的,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在七月末召開的中央軍委特別會議上,通過了一份意味深長的決議——劉禹的西北軍團將會更名爲“西伯利亞集團軍”,而李俊翰的西線軍團更名爲“西域集團軍”,這兩個名稱的變動已經表明了譚延闓強硬的立場。與此同時大批的建築材料和海軍淘汰下來的大口徑艦炮被裝上火車火速運往佔領區,而中國鐵道兵將會加緊時間修復佔領區內的鐵路交通,並且開始修築從巴爾喀什經卡拉幹達至阿斯塔納的鐵路——面對惡劣的環境,中國要想保住佔領區不被奪回去那就必須要保證交通,趁戰事平息階段加緊輸送物資。
劉禹和李俊翰都已經得到了譚延闓的授權,允許“西伯利亞集團軍和西域集團軍可以徵調佔領區內的一切資源優先保障國防工程的進度”,這份授權背後的潛臺詞便是戰爭中被俘虜的十三萬俄國士兵,甚至包括當地的居民。這份授權對於佔領區尤其是西伯利亞佔領區的居民和俘虜來說是災難性的,西伯利亞集團軍二十五萬士兵中的六個師立刻以西伯利亞鐵路沿線城鎮爲中心向四周擴散,將視線內的每一個人都抓了回來,圖倫、下烏金斯克、阿欽斯克、坎斯克、斯柳江卡這些輕度受損或是沒有經過炮火洗禮的城鎮立刻變成了一座座巨大的集中營——這些人在怒火沖天的劉禹面前都是“西伯利亞國防工程的勞工”。
當內務部將西伯利亞的情況秘密呈送給譚延闓的時候,譚延闓只是一聲嘆息但並沒有對西伯利亞集團軍有任何指令發出,只是交代陸軍總後勤部準備比原計劃更多的過冬食品、衣物、燃料以最快的速度運往佔領區。譚延闓終究不是心狠手黑的屠夫,事情既然捅到他面前面對生命他不可能無動於衷,他除了到時候要向劉禹要結果之外,只能儘可能的對這些“勞工”提供一些物資,算是儘儘人事而已。
“歷史上蘇聯爲了消除遠東濱海區中國人的影響,用盡了殘酷的手段迫害華人,任由當地民族主義者衝擊華人,甚至由軍隊出手將華人流放到西伯利亞原始叢林中……現在風水輪流轉我不做的那麼過分,至於這些勞工的命運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當一頭霧水的溫基岩走出總統辦公室後,譚延闓將這份文件放在菸灰缸中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