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北上

以譚延闓爲首的收購團體通過電報等工具,通過在廣州和上海的錢莊調撥資金。對於收購漢陽鋼鐵廠,他們都是事先有過預估的,實際收購價格比他們估計還要低了二十萬兩,而股份份額也都是確定好的事情,所以一旦收購協議完成,參與收購的各家股東就會將早就準備好的資金通過設立在全國通存通兌的大票號轉賬給湖廣總督府衙,在得到張之洞的最後確認後,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漢陽鋼鐵廠正式由官辦一步到位的改爲商辦,連中間的“官督”都給省了。

譚延闓沒有等到最後成交的哪一天,早在前兩天的時候,譚延闓和前漢陽鋼鐵廠總辦蔡錫勇登上了前往上海的招商輪——蔡錫勇是去上海治病,而譚延闓則是從上海轉船繼續北上天津,然後再馬不停蹄的前往北京,在那裡將會有一場關係到他命運的考試舉行。

盛宣懷果然是夠給面子,居然將“海宴輪”派出來專門送譚延闓北上天津,譚延闓也無心推辭,對他而言能夠快點趕到就快點,自己也是不時的翻翻書裝模作樣一番——他有着強悍的記憶力,手裡拿書和沒有拿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對於科舉考試譚延闓並不擔心,考什麼對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來主考和朝廷裡面的局勢如何,這纔是關鍵的。

科舉考試這樣的主觀性極強的考試,你不要想着去得第一,也不要認爲自己用功多就一定能夠考上。譚延闓非常鄙視那些皓首窮經地老考生。考了一輩子地科舉考試。都不知道自己在考什麼。像這種主觀性占主導地位的考試,最重要的是將主考地官員來路弄清楚,與其臨考前去費盡精神來押題。不如好好做做情報工作,將主考官員的祖宗十八代給挖出來,從各個方面來分析主考官員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有什麼愛好,政治主張是什麼,最喜歡看的是什麼字體……

只要能夠考會試的都是舉人。能夠考過舉人的再加上這麼多年地寒窗苦讀,就算譚延闓記憶力超人在某些方面相對於老考生而言還是有很多不足的。不過這傢伙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別人專研四書五經,他去鑽研主考官員。譚延闓認爲只要基礎掌握好了,平時多用用功也就夠了,如果看誰讀書讀的好就可以金榜題名的話,那科舉考試也就不會有這麼多悲劇出現了,至少他的老師王闓運也就不會頂着湖南大儒的名頭卻連個進士都不是。

有譚鍾麟在直隸總督位子上的關照。朝廷會試大考的主考官在很短地時間內便被探聽清楚,四位大主考分別是協辦大學士裕德、管學大臣張百熙、工部尚書陸潤(xiang,音同“祥”),法部尚書、政務大臣戴鴻慈。按照“光明正大”的次序。分別來取頭四名。其中最爲難得的便是管學大臣張百熙是湖南長沙人,他雖然官位沒有裕德高。但張百熙卻比裕德先進翰林院,科場素重輩分,裕德在私底下還是要稱張百熙一聲老前輩。

張百熙在主考大臣中雖是“大”字取第二名會魁,但是以他的身份必然顧忌到家鄉在二百多年中沒有一個會元地事實。根據譚鍾麟的揣測,這一次大考四個主考官中間不像上一次翁同龢那一屆這麼複雜,四名大臣之間算是一團和氣,只要譚延闓地卷子夠出色,張百熙雖然看不到譚延闓的名字卻可以知道這份卷子的考生籍貫是哪裡,那樣一來張百熙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和裕德調卷——這中間關鍵是譚延闓的卷子必須能夠入張百熙的法眼纔可以,否則張百熙也拉不下這個老臉向後輩求情。

而張百熙這個人多少和王懿榮有些類似,屬於那種比較開明的清流派,他們並非沾着“洋”字便反對,對於發展洋務甚至還是支持的態度,但是反對浪費而已。這個人從仕經歷也非常清晰明瞭,快三十點了進士進入翰林院,此後就一直擔任這個清貴的位子,門生衆多卻不多事,看不過眼的事情他也會上章彈劾,不過就是不那麼激進罷了。

“組安,這次會試就先用你的館閣體來答卷。你的字是好的,除了翁書平之外爲父還沒有見過哪個人寫顏體比你更好的,黑大光圓、寶色內含,最是能寫大卷子,這樣一份卷子交上去廣看這氣勢,只要張百熙的一雙眼睛沒瞎,他是絕對先挑你的卷子來看的……我們先將會試這一關過去再說,等殿試的時候你再使用‘細筆’,明白了麼?!”譚鍾麟笑着說道。

“孩兒明白了!”譚延闓恭敬的回答道。他以爲自己夠能走偏門的了,其實他老爺子比他還狠,就

上也要嚴加要求,不過這不是爲了謀求美觀,老頭子同龢那一手顏體字,連帶着自己也要玩命練顏體,這種字放在會試絕對是通殺考官的筆體,但是放在殿試就等於去找死了——殿試有八位閱卷大臣,他們要進呈十份卷子由慈禧太后過目,慈禧太后最得意的事情便是趁着高興的時候來個“福”字送給看得過眼的大臣,那是一筆“細筆”,而最招老太太恨的景仁宮那位偏偏還是一手“重筆”,所以在殿試中千萬不能犯這樣的白癡錯誤,殿試閱卷大臣呈送上去的,重筆幾乎絕跡,除非那張卷子極爲出色纔可以——老太太就好這口,上下官員都知道,可惜考生不知道……

譚鍾麟是晚清清貴,平時得到慈禧太后賜字也不少,可惜大都收藏在家鄉荷花池的“賜書堂”中,爲了臨時抱佛腳,他特意在交接直隸總督權力後招李鴻章索要了幾幅慈禧太后的賜字,李鴻章自然知道這完全是爲了譚延闓考科舉,所以未曾多言便將手中存放的慈禧太后賜字一股腦地全借給了譚鍾麟。

李鴻章雖然不值錢了。但是譚延闓卻知道歷史上地李鴻章在甲午戰敗隱居後。還受到了俄國的邀請參加俄皇的嘉勉儀式,從而遊歷西洋列強國家,聲望也隨着這次出行死灰復燃。所以譚延闓曾建議父親儘量滿足李鴻章地任何要求。同時也將李鴻章的北洋幕友堂全部保留了下來,不管這些人有沒有用先接收下來,算是賣給李鴻章的一個人情。

官場是最能夠體驗世間人情冷暖的地方,李鴻章在舉國皆罵他是“國賊”的時候,譚鍾麟的一些無微不至地關懷讓他發出“知少者文卿也”的感嘆。此時李鴻章不僅承受着外面巨大的輿論壓力,而且自己身上也是麻煩不斷——因爲李鴻章一時興起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因而到了被英法聯軍燒燬的圓明園走了走,卻沒有想到被翁同龢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因此被彈劾“擅入圓明園禁地遊覽”,光緒皇帝下旨罰俸一年以示懲戒,這讓李鴻章感到莫大的羞辱。

其實去圓明園遊覽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很多人都去過,李鴻章一去就馬上出了麻煩,最根本的原因除了他現在是舉國輿論的焦點之外。還因爲在前段日子李鴻章拒絕了翁同龢地“好心”——翁同龢派文廷式前往李鴻章暫居的賢良寺,試圖說服李鴻章既然撂挑子不幹了,不如自己辭去大學士的位置留給翁同龢。李鴻章當時身體好轉,但舉國輿論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七十老翁蒙漢奸之惡名,幾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勢。這個時候文廷式來轉達翁同龢的“好心”,結果李鴻章吐了一口血後將文廷式大罵回去,並且表示自己只要一息尚存,翁同龢就別指望能夠當上大學士,永遠也別想成爲真正地宰相!

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譚鍾麟對着譚延闓只搖頭,說道:“以前從請張學醇出山地問題上看得出翁書平不如孫壽州,但是合肥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常熟依舊不罷手幾欲爲宰相之名逼死合肥,實乃真小人!”

譚延闓也沒有想到李鴻章甲午戰敗會成這個樣子,要知道現在的《上海條約》遠比歷史上的《馬關條約》對中國有利的多,就這樣李鴻章還是被弄得要死要活的,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譚延闓不敢想象歷史上李鴻章前往馬關和談之時被日本浪人開了一槍後簽訂空前無比的恥辱條約回到中國後將會怎麼過,也真夠難爲這個老傢伙了。

不過相對於李鴻章的悲慘境遇,翁同龢的舉動徹底讓譚延闓失去了最後一點猶豫:“父親,常熟老翁如此對待合肥,這甲午戰爭中我們也是得罪了那個老傢伙的,要不要先下手爲強,免得遭了此等小人的暗算……”

譚鍾麟擺擺手說道:“翁書平現在看似很風光,不過裡面已經傳出話來了‘今日令吾不歡者,吾將使其終生不歡’。翁書平在戰爭時老是給合肥下絆子,卻沒有想到合肥的催款成了他的催命符!現在算是站到最頂峰了,剩下來就是走下坡路了,不用我們出手,後面自然會有人按耐不住的!”

譚延闓點點頭,慈禧太后這句話在近代史上是非常有名的,不過他卻不知道這話是衝誰說的。不管怎麼樣,像翁同龢這樣殺傷力巨大的人物,最好還是讓他離得越遠越好,既然是政敵就不能對對手有任何憐憫的心思,不然倒黴的還是自己。

“漢陽鋼鐵廠那邊已經基本上弄好了,張南皮等人都是皆大歡喜。盛宣懷已經暗中使人在《字林西報》、《北華捷報》上爲盧漢鐵路造聲勢了,這邊就等父

皮聯合上書了……”譚延闓說道。

“這件事你算是費盡心思了,盧漢鐵路這件事恭邸已經點頭了,朝廷也是爲轉移和約引起的公憤而想辦法,盧漢鐵路的奏章正好可以滿足吸引視線的作用,朝廷通過應該不是什麼問題。關鍵是這鐵路怎麼個修建法,國內恐怕無此能力,要用洋人恐怕也是很有問題,這件事你怎麼想的?”

“修建鐵路涉及到方方面面,首先是修路的技術問題,聘任洋人工程師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孩兒建議修鐵路地總工程師應該是中國人!一來可以降低洋人對這條鐵路地窺伺之心;二來也是振奮國人之氣。彌補因爲甲午戰爭所造成負面影響……”

譚鍾麟皺了皺眉頭說道:“組安,你這樣的想法很好,如果能夠實行必然會得到朝廷的應允。不過關鍵是你能夠找到能堪此大任地人選麼?在中國誰能夠擔當修建盧漢鐵路的總工程師?!”

譚延闓說道:“孩兒知道一個人,他也許有這個能力,但是必須給孩兒一點時間來尋找此人……”

譚延闓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響噹噹的名字——詹天佑。譚延闓相信當今中國只有他纔可以承擔這項艱鉅的任務,在這個時代的科技人員中,唯有這個名字在百年之後依舊成爲中國鐵路地代名詞,詹天佑已經和中國鐵路連接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在科技全面落後於世界水平的當今中國,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名字。譚延闓需要詹天佑來辦一件超越歷史上詹天佑所幹的偉大事業——成爲盧漢鐵路的總工程師,這樣一來盧漢鐵路將會成爲超越漢陽鋼鐵廠的存在!

“人才總會有的,不過除了人才之外還需要有銀子纔可以,否則一切都是虛的,孩兒關心地是朝廷有沒有這個能力來修建盧漢鐵路?爲此孩兒也想了一個辦法——集資招股,朝廷可以以十年到二十年的運營權出售給這個鐵路公司,孩兒相信朝廷可以不用出一文錢便可以得到這條鐵路……”譚延闓說道。

譚鍾麟聽後沉默了一會說道:“甲午戰爭三千五百萬兩的賠款對於現在的朝廷來說是沉重了些。倒是也能夠還地清,但是張南皮在當初預計鐵路造價的時候估計是四千萬兩要用四五年地時間纔可以修成,這比甲午戰爭的賠款還要多,恐怕有些困難。如果按照組安的你的設想。這應該不存在什麼困難的……你該不會是想要掌握這條鐵路的運營權吧?!”

譚延闓點點頭說道:“孩兒正是有此想法!”

譚鍾麟有些驚訝的說道:“若是幾百萬兩想必也難不倒你,但是這四千萬兩。想要握住這條鐵路的運營權,恐怕也要有兩千萬兩纔可以支撐的住,這可不是兒戲!”

譚延闓說道:“父親,用不了一年孩兒將會完成咱們譚家在海外的立足之所,同時也會得到一筆鉅額資金,其數目完全可以讓我們譚家自己來修這條鐵路都可以!再者說來按照張南皮的估算,以四年爲限來修這條鐵路,每個月要用掉近八十萬兩,孩兒有抵羊紡織廠,現在還有漢陽鋼鐵廠,尤其是鐵路所用鐵軌皆是出自漢陽鋼鐵廠,這樣一來抵羊紡織廠每月出二十萬兩,漢陽鋼鐵廠估計亦不是一個小數目,合起來每月提供四十萬兩應該不是什麼問題。最重要的是盧漢鐵路所經過的地產,孩兒已經通過舅舅暗中收購了大半,現在還在緊張收購中,這地皮一倒手翻上兩三番甚至是四五番都不是問題……”

譚鍾麟聽後呆住了,一直以來他都知道自己這個庶出的三兒子非常非常的有才幹,才學、科舉、權術都是上上之選,而且更會賺錢。以前譚延闓搞出那個《強學文摘》不僅沒有賠本,每個月居然還有數千兩銀子的收入已經夠讓譚鍾麟驚訝的了。後來的抵羊紡織廠更是讓他吃驚,先前以爲一年有個幾萬兩銀子也就不錯了,但沒有想到一個月便可以輕鬆的弄到近三十萬兩銀子!

譚鍾麟不是沒有見過銀子,他一生爲官清廉,雖然爲了給兒子創造機會也是貪了不少,可是那都是宰貪官的不義之財,都用在實處上算算也是劫富濟貧了。不過譚延闓這樣像滾雪球一般,產業弄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驚人,前幾個月可以撬動幾百萬兩的漢陽鋼鐵廠,到現在居然可以操控造價四千萬兩的盧漢鐵路,甚至是在國外有了什麼產業,以至於可以買下盧漢鐵路,這就實在是超乎譚鍾麟的想象力了——不是驚訝,而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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