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我嗔怪道:“等我一下,我現在出去。”
掛了電話,找了件寬鬆的長褲穿上,披了件風衣就下樓了。
外婆見我一副要出門的樣子,開口問道:“你腿受傷了,這是要去哪?”
我沒回頭,加快步伐往外走:“我老同學聽說我受傷了,特意來看我,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昨晚上剛包紮完走路還一瘸一拐的,現在跑起來可麻溜了,生怕慢了就給我外婆拉了回去。
我爸從門外進來,剛好和我迎面碰上,冷冷的掃了一眼我手裡的手機,和我臉上的表情,呵斥道:“哪裡也不許去,你同學看你就讓他來家裡。”
有時候挺厭煩我爸這種霸道的態度,非得別人順從他才滿意,我沒理他,權當沒看見,擦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沈言,如果你是去見樑笙,走出這道門檻,你就別回來了。”我爸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讓我腳下的步子一頓。
外婆跟過來問道:“樑笙?是你那個老闆嗎?”
我回頭剜了我爸一眼,怒火中燒,有時候即便我知道他是爲我好,但是他的態度和他的方式,讓我忍不住的想要叛逆。他越是不讓我去,我越是要走。威脅我,那就讓他威脅去好了,大不了,我直接回海城。
我爸見我一臉決然,生怕我沒聽到似的,提高了音調,重複強調:“既然你外婆也在這,我就把話說清楚,你要是再繼續跟那個樑笙有什麼往來,以後永遠別想進這個家門。”
外婆從中調和:“怎麼了這是,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
我有點跟我爸槓上了的感覺,執拗的回頭,說:“這又不是你家,憑什麼讓我別回!”
生氣的時候智商是減半的,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經過大腦過濾,這句話一說完,我就後悔了,也意識到這將一發不可收拾。因爲我老爸最忌諱的就是拿他當了張家的外人。這裡是張家,而他,姓沈。
我爸登時沒了話語,像是一團火卡在嗓子眼裡,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得雙眼發紅。
知道自己闖了禍,我也沒多呆,掉頭就走。
我爸一直沒說話,我都快走出他視線範圍了,回頭看了一眼,他依然原地站立一動不動,此時已看不清他的表情。
出了小區大門,第一反應就是找黑色路虎,可是看了一圈都沒看到,以爲是走錯門了,剛準備打電話,樑笙的聲音從我旁側傳來,“我以爲,你
會拄着柺杖出來。”
我一回頭,他剛好從我身後的一輛寶馬車裡下來,一臉的雲淡風輕。
看到他,只覺得心裡的委屈一瞬間被放大,有種想哭的衝動。樑笙站在我對面一米外的距離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一隻手隨意的搭在車門上,懷抱是空的,像是在等我過去。
我張了張嘴,一開口聲音成了沙啞,“你怎麼換車了?”
他這個人比較彆扭,一旦養成了某種習慣就不想去改變,用了順手的東西即使與時代脫軌他也不願意隨波逐流的去更換。比如他自己的那輛黑色路虎,正是十年前他老爸送給他的唯一一輛車,也是他出車禍的那輛車,我聽楚靳說,那輛車他不知道換過多少配件了,有些還特意用國外定製回來,光是翻新的花費都夠買兩三輛新車了。哪怕整個元晟都在議論他是元晟小摳佬,他也還是不願意換。
從這一點來看,他似乎又沒有那麼薄情,畢竟念舊的人多是情深義重之人。
樑笙隨手關上車門,微微偏了偏頭,示意我上車:“要不要試試?”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踝以及沒來得及更換的家居鞋,“你確定我可以?”
樑笙認真的點頭,“上來吧。”
待我坐上駕駛座後,他跟進了副駕駛。我一點也沒有試車的心情,只是不想幹愣的站在這裡,生怕我爸他們追了出來,所以不管怎樣,先離開這裡再說。
因爲我不開車,所以對車子知道的比較少,只能感受到車內的空間比較寬敞,座椅也很柔軟,檔位以及方向盤的觸感都比一般的車要好很多,樑笙選的東西應該不便宜。我鬆開手剎,開口問:“你捨得丟棄你那輛路虎?”
樑笙忽然湊近我,朝我邪魅的一笑,我以爲他要幹嘛,下意識的往後縮,他順勢抓起我身邊的安全帶,幫我係上,然後答:“當然不捨得。”
“那你這輛車......?”我沒問完,點火後慢慢開始踩油門。
“給你的新年禮物。”他平淡的回答,語氣像送一枝花那般輕鬆。
我是驚到了,剛纔上油門就條件反射的猛踩了剎車,身子劇烈顫動,我和樑笙皆是猝不及防。樑笙蹙眉:“你這樣我怎麼放心把車鑰匙交給你?”
“不好意思,我......失誤失誤。”我訥訥的笑了笑,咬着下脣,小心翼翼的重新發動。
車子緩緩起步,慢慢駛出一段距離。
“怎麼樣?”樑笙難得用一種期
待的眼神看着我。
他應該是想問我開車的感受怎麼樣吧,我用一種很不以爲意的口吻說,“就那樣吧,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沈言。”樑笙側過身子,一本正經的看着我,“我千里迢迢從海城開過來,可不是爲了看你這麼將就的表情。”
他似是有些不悅,可我也確實沒有多餘的心情去感受一輛車的舒適度。我配合的點頭,笑着說:“不錯,很好,我特別喜歡。”
“虛僞的女人!”樑笙不屑的睨了我一眼,換了種嘲諷的語氣,說:“還能踩油門,看來腿沒事。”
我慢慢把車子停下來,看着他:“你是千里迢迢從海城過來嘲笑我的吧?”
樑笙坦然的挑眉,“隨你理解。”
車子靠在了馬路邊,我把手剎拉上,低頭沉默了幾秒,直接摳開安全帶撲過去抱着樑笙,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他的懷抱,彷彿下一秒我就會永遠的失去他。其實我有點害怕,我爸是多麼頑固的人我心裡很清楚,如果他一定要我在他和樑笙之間選一個,或許我並沒有像剛纔那樣執拗的選擇樑笙的勇氣。
樑笙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驚的整個身子都有些僵硬,我把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脖頸間,幾秒後,他才雙手回擁着我,“這麼想我?”
傲慢的語氣裡夾雜着一些柔軟的成分。
我大方的點頭,鼻子有種酸酸的感覺。樑笙想要推開我的臉看我的表情,我不肯,粘着他一動不動,他反覆了幾次,未果,只好任由我倔強着。悠長的聲音娓娓道來:“說說看,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怎麼說,就只是搖頭。
樑笙摩挲着我的後腦勺,指腹一下下的略過我的頭皮,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
抱了好久,久到我終於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才起身,咬着脣道:“我要是無家可歸了,你會收留我嗎?”
樑笙眸色一滯,“又跟你爸吵架了?”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樑笙只當我是默認了,繼續道:“言言,如果你爸一直反對我們,你會怎麼做?”
我現在很討厭這個問題,他問的我只想逃避,我扭頭不看他,趴在方向盤上,說:“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只要你不放棄,我會堅持到底。”
不管以後遇到多大的困難,我都對自己說的這句承諾深信不疑。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它會用事實嘲諷我們年輕時說的某些‘絕對’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