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筠被仇琮拉着進了房間, 然後被推進浴室。
“洗澡。”
仇琮言簡意賅。
程沐筠的動作卻停了一下，他忽然湊近，擡手在仇琮頸後摸了一下。
那原本是有腺體的地方, 所有的Alpha對這個地方都會很敏感, 即便此時的仇琮沒有腺體, 也會下意識地緊張。
就在這瞬間, 程沐筠盯着他的眼睛, 打了個響指。
仇琮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變得有些呆滯。
“過去，坐下。”
仇琮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乖乖走到沙發旁坐下。
系統驚了，抖着聲音問：“小, 小竹子, 你幹什麼了？”
“沒什麼, 趁他精神力還沒恢復，抵抗力不強, 把他催眠一下。”
程沐筠以前在中央學院就是藥學和心理學的老師，玩催眠輕而易舉。只是精神力強的人，很難催眠，他便也沒在仇琮身上用過。
畢竟，催眠用得不好, 容易把人精神力搞出問題來。
系統驚了, “你, 你想幹什麼？不會真得打算把他賣了吧？”
程沐筠沒搭理系統, 而是走到艙門前反鎖, 又調暗了燈光，調整了適宜的溫度溼度。
做完這一切, 他又打開個人終端，放了首舒緩的音樂。
“天空黑，星河長，故鄉的稻花開滿了——”
這是一首童謠。
在程沐筠剛撿到八歲的仇琮時，經常唱這首童謠給他聽。
果然，音樂響起的時候，仇琮的肌肉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臉上表情變得舒適。
程沐筠在他對面坐下，也沒急着問，而是逗了一會系統，“你覺得我準備怎麼做？”
“把他催眠了，然後去找裴一航，把人放了，用仇琮作爲投名狀潛入AO聯盟？”
程沐筠摸了摸下巴，“系統，你這個主意真是太好了，我剛纔怎麼沒有想到呢，要不就這麼辦？”
“……”系統自閉了，一聽這語氣，它就知道程沐筠在逗自己玩。
程沐筠就係統氣呼呼的拉黑了自己，也不逗了，而是柔和了語氣問：“仇琮，你在哪？”
仇琮停了一下，纔開口：“很黑的地方，小屋子。”
“你看到了什麼？”
“老師。”
程沐筠沉默一下，他催眠仇琮，只是懷疑對方在演戲。從此前發生事情的表現看來，他不像是完全封閉自己的樣子。
他明明對裴一航還是有反應的，並且有了自我的意識，對裴一航發動攻擊。按道理來說，在這個狀態的仇琮，更類似於一個緊密得到AI智能。
戰鬥計劃，都是此前制定好的，輸入了作戰計劃之後，仇琮就會不差分毫的執行。
沒想到卻在最後出了個小小的意外，程沐筠只以爲，這是恢復的前兆。
甚至，仇琮可能早就恢復了，只是在演戲騙人而已。畢竟這麼多年過去，當初那個在程沐筠面前幾乎透明的仇琮，說不定也成長了。
程沐筠溫聲問：“你剛纔，爲什麼要忽然攻擊。”
“裴一航，是垃圾，我要弄死他，不然他會搶走我的老師。”
程沐筠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你喜歡你的老師？”
“沒有。不是。”
程沐筠正準備再問，門鈴聲卻響了起來，他擡手，在仇琮眼前打了個響指。
仇琮應聲躺下，閉上眼睛，陷入睡眠中。
程沐筠拉過一旁的毯子，搭在他身上，這才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範錦，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程沐筠側身，讓範錦進來，“範副官，怎麼是你？”
範錦微笑點頭，走進艙室把手裡的飯盒放到一旁的小餐桌上，“小姜剛好有點事，我就順便來送飯了。”
程沐筠：“麻煩你了。”
他看出來範錦有話要說，卻裝作不知道。程沐筠在範錦面前，始終是安靜且靦腆的樣子，從頭到尾都符合幾十歲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年輕人模樣。
而他安撫仇琮的那些手法，說話的語氣，範錦也沒覺得奇怪過。
因爲在達成協議的那天，範錦就發了好幾個視頻過來，裡面是曾經的程沐筠和仇琮相處時的樣子。
他的本意是幫程沐筠更加好的開展替身治療工作，也方便了程沐筠，不用在和仇琮相處時還要注意不要被範錦看出什麼異樣來。
範錦的目光，落在仇琮身上，“老大睡着了？”
“嗯，這段時間他連軸轉，幾乎沒怎麼睡過。”
合情合理的解釋，範錦沒有任何懷疑，他直接開口道：“我們談談好嗎？”
程沐筠點頭，兩人也不敢離開房間，免得仇琮醒來後找不到人發狂，一旁的書房內坐下。
程沐筠不開口，坐在椅子上摳手指，渾身都是忐忑不安。
範錦溫聲說道：“我沒其他意思，程先生您不用這麼緊張。”
程沐筠擡眼，瞥他一下，又很快低頭。
系統：“噫，你這個樣子好惡心心哦。”
程沐筠不理它，專心演戲。
“是這樣的，剛纔老大的表現，已經是慢慢恢復的跡象了。”範錦說，“此前也是如此，他完全封閉自己一兩天後，就會慢慢對外界開始有反應。”
“嗯。”程沐筠點頭。
範錦：“老大好了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程沐筠搖頭，“不知道。”
範錦嘆了口氣，說：“其實，我現在有些後悔我當初的輕率決定。嗯，不管以後你的決定是什麼，有些事情還是坦白告訴你更好。”
程沐筠擡頭，看了過去。
然後，他瞠目結舌地從範錦嘴裡聽到了個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
大概就是仇琮一直愛着一個人，把那人視爲心中不可觸碰的白月光，他只想着一切事了之後能和白月光隱居，然而命運卻拆散了他們。
這麼多年，仇琮從未忘記過那個人，還時常去那人死去的地方悼念。他住的房間，沒有任何裝飾，因爲對於他來說，這就是墳墓。
程沐筠給聽愣了，在腦海裡喃喃說了句，“系統，要不是我是當事人之一，我都要信了。”
系統：“嗚嗚嗚，這就是愛情啊！”
“不是，你聽不出範錦在胡謅嗎？他明顯是擔心我這個替身對仇琮動了真心，受到傷害。”
系統：“嗚嗚嗚，太感動了，你不是人，這個時候還這麼理智。”
程沐筠放棄和人工智障溝通，擡頭看向範錦，“範副官，您在警告我嗎？我，我沒有那個奢望的。”
“不是，你還年輕，老大的心卻已經死了，我不願因爲自己的錯誤，看着你這麼年輕的孩子一頭栽到深不見底的坑裡。米十五，你應該見過。”範錦嘆了口氣，“總之，老大他不可能忘記也不可能放下那個人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等他好了，我會離開的……”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範錦猛地站起來，“不好，人醒了，你快出去吧。”
話音才落，門就猛地打開，或許，不能說是推開，而是整扇門被卸了下來。
星艦內的門，都是特殊材料製作，通過感應向兩邊滑動打開的。
站在門外的人似乎是極度暴躁，覺得開門速度太慢，直接擡手就把半邊門卸了下來。
範錦目瞪口呆，揉了揉眉心，心想又是一筆維修費用。
然而，他還沒算清楚，整個人眼前一花，隨後就頭暈目眩的發現，自己被扔了出來。
範錦視線恢復清明的時候，就見仇琮死死抱着程竹對自己怒目而視。他背脊一涼，也顧不上修不修門的事情了，再待下去，真要被犯病就六親不認的老大捏死了。
“我先走了，再見。”
程沐筠看着甩下一句話，落荒而逃的背影，很無語。
只看了一眼，他就被捧着後腦勺，又壓進了仇琮懷裡。
“唔……”
程沐筠身高只到仇琮胸口，被死死摟住的時候，鼻子就這麼硬生生的撞在堅硬的胸肌上。
毫無防備之下，一股酸意沿着鼻腔直直涌進眼眶，生理性的淚水無法控制地涌了出來。程沐筠抽了下鼻子，卻被猛地鬆開。
然後，他就覺得自己騰空而起，被人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剛纔還攻擊性爆表的仇琮，半蹲在地上，仰頭看了過來。他眼神中有些無措，似乎不明白程沐筠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眼眶紅了？
爲什麼哭了？
程沐筠此時還在壓抑難受的感覺，一時之間也沒工夫安撫仇琮。
仇琮更慌了，擡手就手忙腳亂地給程沐筠擦眼淚。可他常年征戰，指腹上都是老繭，加上曾經是Alpha，力氣本來就大。
手指在程沐筠臉頰拭過，頓時紅了一片。
仇琮的動作停了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程沐筠的臉。
他皺眉，總算是又開口，給出了對外部刺激的反應，“不哭，不走。”
程沐筠緩過神來，“我沒哭，就是鼻子難受。”
仇琮卻沒聽進去，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站起了來，“你哭，我弄死他。”
說完，他轉身就走。
等等？
弄死誰？範錦？那是你的副官啊！
程沐筠顧不上太多，一把抱住了仇琮的腰，“你冷靜一點，你要弄死誰？這事跟範錦沒關係。”
仇琮的動作，停了一下，依舊答非所問，“範錦？誰？弄死垃圾。”
短短几個字，程沐筠卻對接上了仇琮的邏輯，他要去弄死裴一航。
那也不行，裴一航的存在，是他後續接近倪真的關鍵所在，怎麼可能讓仇琮把裴一航弄死。
然而，程沐筠這點力氣，根本阻止不了下定決心一根筋要給自己老師報仇的仇琮。
眼見着就要出門，程沐筠急了，直接跳上仇琮的背，在他頸後狠狠咬了一口。
“你給我冷靜一點！”
仇琮的動作，總算是停了下來。然後，程沐筠看着他的耳廓，慢慢漲得通紅，連小麥色的膚色都遮掩不住的紅。
“……”
一時激動之下，程沐筠忘了一件事情。對於Alpha來說，頸後腺體處是最敏感，最不可被外人碰觸，碰了就相當於求歡的存在。
不過，仇琮的腺體萎縮了那麼多年，應該……
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