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望之怕呀,他最近總覺的後頸涼颼颼的,得虧自己官家仁善,而且正值多事之秋,官家忙得不可開交,否則自己早就腦袋搬家了。
鄭望之知道自己讓官家收養趙伯琮,實際上,是在參與奪嫡,這是最爲君王忌憚之事。
“宣胡元!”趙桓對着趙英說道。
遼東郡的鼠疫,在北,由於新收復之地的軍管並沒有結束,統一由軍卒們負責,而且因爲降溫的緣故,遼東郡的冷風比前些年來的更早一些。
而且剛剛經過戰亂的遼東郡,人心惶惶之下,本來應該會不斷的蔓延開來,但是韓世忠和無數察子的消息顯示,遼東郡的鼠疫,並沒有肆意傳播,而是在控制範圍之內。
鄂州、潭州的瘟疫在南,本就是水患,再加上瘟疫,流民,這是現在朝廷的頭等大事。
“拜見官家,官家萬安。”胡元竄了進來,手裡還揣着一個存目鏡。
“王善是你的同門,現在掛靠在御醫院,現在人呢?”趙桓急切的問道。
王善能夠成爲王靈官,並沒有超過趙桓的認知,把大功德之人擡上神位,那是中原王朝的傳統。
也是無數人,認定中國無神論的源頭,他們認爲中國人信仰的並非神明,而是祖宗。
胡元的醫術,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王善的醫術,而民望也從一定程度上,肯定了王善其人的能力。
要是沒點真本事,還想做神?
胡元、王重陽眼巴巴的等着活人成聖,哪裡有那麼簡單。
胡元當然分得清輕重緩急,說道:“宗少卿在知曉鄂州之事之後,就已經寫信把王善調到了身邊做事,眼下應該走到荊湖了。”
趙桓鬆了一口氣,有王善這樣的人坐鎮,鄂州至少民心不亂,民心不亂,才能做大事。
“臣也打算明日啓程前往遼東。”胡元滿臉笑意,還帶着一絲不在乎。
遼東郡的疫情控制住了,但不代表那裡不需要方士,不需要醫者,大宋有近十三萬的精銳軍卒,將近五十萬的民夫還在遼東,這要是肆意傳播起來,乃是大宋之不幸。
趙桓看着胡元,這個當初略有些膽怯的傢伙,現在也變得有了擔當。
當初趙桓親征河東路之時,胡元死活不願意跟着自己去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若不是下了明旨,胡元現在不見得人在哪裡。
“那就去吧,到那邊注意點,朕明年過去的時候,你在遼陽等着朕。”趙桓點頭。
御醫院的院正一職,該交給胡元了,要醫術有醫術,要擔當有擔當。
趙桓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幾分,瘟疫、鼠疫其實都不可怕,只要有正確的防範意識和得當的手段,都是可以預防,甚至避免感染。
可怕的就是鄂州的知府爲了自己頭上的長翅帽,故意瞞報隱瞞,導致事態不可控制。
趙桓心裡放下了一顆石頭,另外一顆石頭也很重,他對着趙英說道:“讓李邦彥把邸報小報調動起來,宣傳衛生防疫。之前朕就讓邸報做這事,喝熱水、勤洗手,李邦彥還腹議朕有潔癖。”
這個腹議,當然是李邦彥私下裡說的,至於怎麼被趙桓得知,那就得問趙英和皇城司了。
趙桓忽然想起一事來,說道:“還有朕記得上次李宮正說道了紡織所已經弄的有模有樣,讓唐閎過來一趟,朕讓他生產點東西,有備無患。”
他想做口罩,當然大宋這些棉紡口罩的作用,對於防疫來說,微乎其微,但是也能聊勝於無,放個飛沫還是綽綽有餘。
胡元忽然出列說道:“官家,臣去遼東郡,自然是有準備的,臣設計了一樣東西。”
“這鼠疫嘛,最害怕的就是這當醫生的也生起了病,弄的醫生也不敢去,而且醫者頻繁和病患接觸,也極其容易患病,臣設計的這個東西,應該還是有點用。”
“哦?”趙桓起了些興致說道:“呈上來。”
趙桓可是記得自己給過胡元一本名爲《大自然的秘密》這本書,是微生物學的開端,看來胡元天天揣着存目鏡,裝扮成列文虎克的模樣,已經有了一些研究成果。
胡元讓人帶上了一份皮甲,還有一件兜鍪帶着長長的皮質頓項護頸。
皮甲乃是硬牛皮縫合,疊札的密不透風,而這個兜鍪有一個長長的鳥喙十分的尖銳,看設計中間應該是中空。
而這個兜鍪上,還鑲嵌着兩塊玻透明玻璃,用來保護眼睛。
“這裡鳥嘴面具改裝的?這鳥喙填充的是棉花?”趙桓興致很高的問道。
胡元點頭說道:“這還是安娜長公主得知了遼東鼠疫之事後,跑到了御醫院找到了臣,告訴了臣,他們羅馬有這樣的專門保護醫生的道具,只不過在臣看來,鳥嘴面具還是差了點意思。”
“臣就把它做成了全封閉式的兜鍪,用完洗刷乾淨,晾曬之後可以反覆使用。”
“至於中空的部分,塞上醋泡過的溼漉漉的棉花和活性炭,還有一些薄荷葉和蘇合香等等香料,防範小須彌蟲。”趙英指着中空的部分說道。
“醋、薄荷葉和蘇合香可以殺死小須彌蟲?”趙桓疑惑的問道。
小須彌蟲是胡元對細菌等微生物的稱呼,趙桓也沒有糾正他,只是香料和醋能用來消毒?
胡元搖了搖頭,略顯無奈的說道:“臣試過了不管是醋,還是醋蒸汽,亦或者是香料,都無法殺死小須彌蟲,能起到的作用,僅僅是醒神而已。但是有人信這個,臣就填進去了,味道不大好聞。”
“這東西只能減少生病的可能,但是做不到完全的防護,小須彌蟲太小了,無孔不入。”胡元無奈的搖頭說道。
趙桓點了點頭,胡元和趙桓的行徑很像,明知道沒什麼用,但還是要做。
他之前答應了欽天監的要求,搭建了祈天台,就是一個典型。
倒不是說這鷹嘴兜鍪防護一點用處沒有,但是有,總比沒有強。
胡元滿臉篤定的說道:“臣以爲官家還是對的。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把這喝熱水和勤洗手的事,宣傳起來。”
趙桓點頭,喝熱水,對於後世人來說,是一件極爲普通之事,但是在大宋這個年代。
柴即爲薪,那是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