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祀指的是國家公祀儀式,其實更多的是指的一種精神上的傳承。
而戎,就是國家軍事。趙桓要進行的軍檢,那更是亙古以來的傳統。
在夏禹時期,大禹就已經在塗山,開始了大規模的軍檢,士兵手持鮮豔的羽毛裝飾的武器,合着夔鼓的鼓聲起舞,以照示對戰事的重視。
而到了春秋時候,常觀兵以威懾諸侯,更是成爲了常事。
只不過歷代閱兵都有所不同,比如先秦時期,就是車乘,戰車是閱兵的主旋律。
而到了秦朝秦始皇每次出巡都要搞一次,鐵甲兵和弓弩手是主旋律,秦始皇的大型手辦—兵馬俑,就是在刻畫秦朝的閱兵式。
秦兵馬俑,震懾六國的國家工程——永恆的閱兵軍陣。
老子不在了,也要嚇死你們!大概就是這等心裡。
到了漢朝就是騎兵步兵方陣,並且正式將軍檢的名稱,定爲了閱兵式。
並且形成了輕車突騎、勁努長戈、射疏及遠、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材官雛發、矢道同的、下馬地鬥、劍戈相接、去就相薄等固定項目。
到了兩晉時候,閱兵就增加了水軍檢校。
至唐朝就開始玩起了花活,唐十三甲,從明光甲始,到紙甲終的十三陣演練。紙甲是用多層紙疊粘在一起製成的甲衣,在分量上比青銅、鐵製作的鎧甲輕,也不是單純的樣子貨,而是有一定的實用性和堅固性。
當然紙甲的最重要的用途,還是閱兵式上,有纏枝花卉、雲形寶相圖案。
宋朝的閱兵式,一共春秋兩次,而且是極爲華麗的五色介冑!
趙桓要搞軍檢,閱兵誓師大會,根本不是他拍板決定的,而是傳統。
而且這次的閱兵準備了很久。
金人讓汴京城的百姓如同驚弓之鳥一樣,趙桓也需要藉助這次的閱兵式,穩定振奮民心。
而這次閱兵結束之後,河間軍卒飛軍的軍卒名單,也會正式公佈,預備役並不會解散,而是成爲京師禁軍,隨時補充飛軍的損耗。
一陣大風呼嘯而過,捲起了地上的黃沙和落葉,打着旋離開了校場,大風中帶着一絲絲的寒意。
趙桓看着沙場上的魏巍軍卒,在狂風中巍然不動的挺拔身姿,爲他們長達半年左右的訓練,感到驕傲和自豪。
不過讓趙桓的眼角有些陰鬱的是,這大風中的寒意。
今年的秋風比往年來的更早了一些。
明年的大降溫比預想的影響,更早了一些。
趙桓揮了揮手,示意河間軍演練開始。
他的手剛放下,整齊的鼓聲,在沙場上,如同雷鳴一樣轟隆隆的響起。長長的號角發出了悠遠的鳴啼。
與此同時,軍卒開始邁着整齊的步伐走入了校場。
正字步,趙桓培養軍卒嚴格執行命令、團結一致,時刻提醒自己是一個整體的一個小小細節而已。
整齊的步伐踩在地上,塌起了陣陣的煙塵,而軍卒們的號子聲,依舊響徹整個校場。
“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必勝。永不言棄!”
“戰!戰必勝之!”
趙桓有些驚訝,他終於聽懂了最後一句話,軍卒們到底在喊什麼!
事實上,前四句是他抄的後世強軍誓詞裡的話,但是最後一個,戰,戰必勝之。
趙桓聽過,但是從來沒聽明白軍卒在喊什麼,能把一二一喊成鴨兒鴨的地方,指望軍卒喊明白誓詞,無無疑是癡人說夢。
在寧武關頭和大同府攻城中,軍卒們喊聲震天,但並不是太整齊,趙桓只聽到嗷嗷的吼叫聲,現在是第一次聽清楚這幾個字。
這句話,是他第一次見到种師道的時候,在進行完廟算制定了戰略目標,調兵遣將結束時,种師道問他,打到什麼地步,趙桓的回答。
戰!戰必勝之!是趙桓對大宋軍卒的希望,也是當時的自己對生的渴望。
他沒想到這句話,居然也成了口號之一。
趙桓端坐在沙場高臺之上,第一陣是自己的親從官陣,明黃色的明光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鬼魅一樣的森羅面具,即使在天日之下,依舊讓人心生敬畏。
他們是大宋最精銳的部隊,直到現在也是如此。
親從官,本身就是百戰之兵,經過層層選拔選到了皇城司。
又跟隨趙桓,在寧武關頭和完顏宗翰的怯薛軍,硬碰硬的打過一場,而後又隨沈從在荊湖北路打過幾次硬仗。
百戰精銳!
第二陣卻不是現役的軍卒,而是永定軍卒,這些軍卒都已經不在軍籍,轉到了地方出任地方吏員,負責風聞查事。
此次閱兵,臨時拉了個百人方隊,即使三五個月未曾訓練,但畢竟种師道調教出來的軍卒,依舊是大宋現在第二精銳的軍卒,也表現出了他們應有的素質。
他們身着紙甲,紙甲上的雲紋,煞是好看,但是總覺得有些輕飄飄的壓不住步伐,沒辦法,他們已經不是現役軍卒,着甲就是違制。
第三陣是捷勝軍,現在京師禁軍的捷勝軍,紅色細鱗甲在身,即使在豔陽下,捷勝軍依舊是如同冥府中爬出的惡鬼一樣,散發出了陣陣的煞氣。
捷勝軍是罪軍,童貫倉皇留下兩千人給王稟守太原,自己帶着七萬捷勝軍,千里赴闕之後,七萬捷勝軍就成了罪軍。
他們時刻活在自責之中,特別是他們看到了太原城的慘狀,二十萬人的屍骨都無法拼全的時候,更是自責。
兩千捷勝軍,守住完顏宗翰兩百多天的傲人戰績,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捷勝軍所有人。
捷勝軍,有死無生。
百人方陣的捷勝軍,渾身都是陰寒,趙桓早就注意到了捷勝軍的精神狀態不太對,但是他沒有好的辦法來說服他們。
他曾經派出了不少的學生去遊說勸導,也曾讓張叔夜試着讓各級軍官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甚至他還故意傾斜了契丹女人的分配力度,讓更多的契丹女人分配到捷勝軍。
讓他們成家,來緩和這股陰寒。
沒有用,唯有金人的血,才能洗刷他們身上的恥辱。
第四陣之後,就是這次檢驗的主角。
河間飛軍,相比較親從官,永定軍,捷勝軍,河間軍卒身上少了血煞之氣,畢竟還沒打過仗,但是身上有一種沖天的銳氣!
朝氣蓬勃!
軍紀軍容上絲毫不亞於之前的百戰老兵,只是在煞氣上弱了幾分而已,但是這股沖天的銳氣,讓人不敢小覷。
因爲這隻河間飛軍組軍的目的,就是爲了天下無敵,無人可以爭鋒。
“全都有賞。”趙桓開心,手裡有錢,自然會賞。
李邦彥作爲進奏院的新任院正,他手下的筆一頓,將這行字刪去,賞是可以賞賜的,說出來太俗!
而且官家的內帑裡,還有自己六千萬呢!
李邦彥身爲進奏院的新任院正,大宋書局的總編,需要將這次的閱兵寫成札子,話本,還有版刊,再畫上一副意境深遠的《大閱圖》,纔不負他的盛名。
“大宋國軍卒天威正盛!恭賀官家!”尉遲恭舒面色複雜的說道。
他看着不斷走過的軍卒就極爲羨慕。如果於闐有這樣的軍卒,哪裡會被高昌人所滅?
不用多,有一萬人,他就有信心滅掉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