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趙桓讓李師師乳化羊毛,是爲了迎接即將帶來的大降溫讓大宋百姓有更多的禦寒之物,除此以外,他還有別的意圖在內。
乳化後的羊毛可以制呢,毛紡制呢的迅速發展,必然導致羊毛價格上漲,而這個時候,旺盛的羊毛需求,暴漲的利潤,就會讓人盲目到瘋狂。
而趙桓之所以到現在才把方子放出來,完全是因爲大宋已經完成了均田。
你跟大宋的百姓說,別種地,改爲種草養羊吧。
會被大宋的百姓當成白癡看待。
最關鍵的是他已經廢除了田契,田產根本根本無法交易。
毛紡制呢的利潤,會讓工坊主眼紅,工坊主旺盛的羊毛需求,會讓他們尋找更多的途徑去尋找羊毛。
兩淮兩浙都是杭州市舶司的輻射區域,那會找到誰?
金人。
金人的貴族看到過去一文不值的羊毛,現在賣出了高價,會調整自己畜牧結構,爲了更多的盈利。
當自己手中的領土,全部更換完畢之後,他們就會瞄準公有地,公有地就是山林湖泊等地界,當公有地所剩無幾的時候,金人的貴族,會把手惡狠狠的伸向農民,農民就會遭殃。
金人的統治是極爲血腥和暴力的統治,他們的貴族大於一切,到現在完顏宗翰在臨潢城未竭盡全力的攻城。
保存實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完顏宗翰的幼子,完顏斜保在大宋手中。
完顏宗翰投鼠忌器,金人也覺得應該如此。
當金人將手伸向農民土地,會把農民從土地上趕走,強佔農民份地,把強佔的土地圈佔起來,變成私有的大牧場、大農場。
如果說平時的時候,農民還能通過做工,做傭來維持生計,但是明年是一個極爲特殊的年份,是大降溫的開端。
趙桓不僅要通過毛紡制呢的功利性,讓金人陷入羊吃人的圈套裡,甚至還準備趁着天氣大變的時候,進一步的削弱金國的國力。
謀國滅族,趙桓是認真的在做這件事。
趙桓直到現在纔拿出這個方子,是因爲他之前,根本不敢拿出來。
土地兼併成風的大宋,如果在未完成均田的時候,就拿出來,會先把自己害了。
說起圈地運動的意義,總有人會說,羊吃人的圈地運動,犧牲了農民的利益,積累了原始資本,爲資本主義提供了廉價的僱傭勞動力和國內市場,爲英吉利,發展成爲資本主義強國奠定了基礎。
犧牲一代人,幸福千萬代。
多麼美麗的謊言啊。
趙桓對此嗤之以鼻,明明有更好的辦法,比如改善耕種方式、改善農業生產方式、提高生產力等正道的方式。
讓農民離開土地,讓農民通過學習變成工人,通過官府鼓勵商貿,大力促進生產力,提高就業,良性循環的方式,爲何要用羊吃人的方式?
英吉利成爲世界強國的原因,是因爲它作爲世界科技中心,開啓了第一次工業革命,帶來的生產力變革,纔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且趙桓深知國情不同啊!
大宋的百姓和英吉利百姓根本不是一個lv。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喊了多少年了?
在中原王朝裡,但凡是土地兼併成風,流民一多,那就是農民起義軍,羣相呼應,斷斷幾個月,就是百萬之衆。
你皇帝真的敢推動圈地運動完成什麼資本化,農民起義軍會千里迢迢趕到皇宮,告訴你,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而且大宋壓根不需要資本化。
趙桓也不敢玩這套,國情不同。
從皇帝到宰相,從三公六卿到平頭百姓,從讀書人到目不識丁,都不會喜歡資本化的遊戲規則。
大概只有員外富商們會喜歡,因爲那時候錢、生產資料就代表了一切。
但是員外富商們在大宋的政治體系下,很難有什麼作爲。
因爲最大的生產資料土地,集中在皇帝手中。
趙桓走的是符合大宋國情的富國強民的特色路線。
由官府統一調度生產資料,限制員外富商和豪強對影響力,以減少百姓受到的剝削,穩定社會,促進社會發展。
崔葵兒的父母,算是淮南豪強崔家的一個分支,崔葵兒和崔葵兒的母親的遭遇,讓趙桓極爲觸動,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路線。
百姓不能活了,他趙桓絕對沒好日子過啊。
趙構還在棺材裡看着他呢!
沈從帶着一份札子,來到了官家的面前,說道:“官家,查清楚了,殺死金國使者的是高昌國的使者。”
“高昌使者前來進貢,等待官家召見的這段時間,金國使者反覆騷擾高昌國的使者,高昌國的使者在鳳鳴樓又遇到了金國使者,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金國使者都是些書生,那裡是高昌使者的對手,沒怎麼反抗,就被殺死了。”
金國使者接觸高昌使者?趙桓皺着眉,他感覺到了不尋常。
趙桓敲着桌子問道:“金國使者爲什麼要聯繫高昌使者?要知道高昌和金國中間還隔着西夏、契丹、大宋,他們要做什麼?”
沈從低頭說道:“據高昌使者的口供,是讓高昌使者給西征的耶律大石帶信,高昌使者不願意。”
“而後,金國使者提出讓西域諸國聯合起來抵抗耶律大石,才激怒了高昌使者,激憤之下,殺死了金國使者。”
耶律大石是臨潢城一換扣一環的死結的焦點,趙桓都能看出來,他不認金國沒人看出來。
自己送信和委託高昌人送信,也沒有區別,既然碰到兩國使者,見面了說一聲,不同意就不同意,也要殺人?
而且金國使者提出讓西域諸國聯合抵抗耶律大石的策略,對於西域諸國有明顯的好處。
爲何會激怒了高昌使者?
這不符合邏輯。
趙桓想了想問道:“高昌人這次來,是爲了什麼?”
自從冊封了大理國國王和倭國國王之後,各國來使紛至沓來,趙桓肯定見不過來,多數都是交給鴻臚寺去處理。
事實上,鴻臚寺處理的很好,並沒有發生過這種各國使者互相爲難的局面。
這高昌國的使者的腦回路,爲何如此異常?
沈從拿出札子放到了御案之上,趙桓打開看了兩眼,點頭說道:“爲了西域諸國與大宋通商而來,情有可原。”
“哦,還要朕冊封他們高昌國的國王,要求不低啊,還讓朕賜國姓給高昌王族?他們也想姓趙?”
趙桓想了想說道:“讓高昌使者覲見,朕親自問問他們。”
高昌國的使者進殿的時候,趙桓的眉頭皺的更深,和他想的不同。
面前的人,衣着打扮和中原人無異,左前襟掩向右腋繫帶,將右襟掩覆於內,髮髻用頭飾插着,還帶着個雙翅帽。
各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打扮,金人那個金錢鼠的發行,最具有特色。
但是高昌人的打扮,居然和宋人無二?
“高昌國使者、于闐國王族、盛唐遺民尉遲恭舒,參見大宋國皇帝。”高昌使者是一個彪形大漢,他如同一隻猛獸一樣,匍匐在地上,高聲呼喝。
彪形,如同老虎一樣軀幹。趙桓看着那身腱子肉,是自己打不過的人。
盛唐遺民?
趙桓有點理解爲何高昌使者會激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