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晟的詔命,其實沒有給完顏宗望任何的後路,只是在逼迫他,做出抉擇。
詔命讓其退後五里築城,如果是錢糧人到位,完顏宗望還會考慮命令的真實性,但是完顏晟的命令,顯然沒給他任何一絲一毫的餘地。
必須守住金國的大門,渝關。
所以,完顏宗望的談判,完全是在拖延時間,瞭解到這一點的宇文虛中在談判中,表現出了自己的咄咄逼人。
岳飛和韓世忠在談判中節節敗退。
畢竟大宋文人一張嘴,連閻王都得懼怕三分,可何況兩個人打仗一把好手,打嘴仗,就遠不如宇文虛中了。
“將孩子送到汴京吧。沒有價值了。完顏宗望要跟我們決戰了。”岳飛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一情況的轉變。
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韓世忠搖了搖頭,他笑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計策不成,一個奶娃,怎麼可能換如此重要的關隘。那就準備作戰吧。”
宋軍在整軍備戰,金人也是夜以繼日的準備作戰之事。
宇文虛中悵然,他高估了宗親在金國的影響力,也高估了完顏宗翰在金國的影響力,特別是在完顏宗翰大敗而歸的時候,這種影響力降到了冰點。
在大宋,這種權臣打了敗仗,還會有封賞,比如童貫伐遼之戰中,吃了那麼多敗仗,還送錢給了金人,結果回去就封了異姓王。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在此之前,屢戰屢勝,未曾遭到過任何懲罰。
宇文虛中錯誤認知主要是軍功在金國中的重要性。
畢竟在大宋,軍功是一項最不重要的因素。
這導致了他的暴露,但是無所謂,因爲宋人越強大,他就越安全,這就是他還活着的理由。
“金人善戰於野,不擅守城。這是要出關作戰嗎?”宇文虛中看着金人備戰的場景,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當然宋軍的斥候也早就發現了這一情況。
完顏宗望就站在關隘之上,看着關隘中忙碌的士兵說道:“我留着你,不是因爲我不想殺你,而是因爲你還有用。”
“明日將出城迎戰敵人,如果得勝,那就將宋人驅逐出平州。那我會當做不知道你是宋人的察子。你還是金國的國師,但是你需要幫我。完顏晟已經日已老去了。”
宇文虛中知道完顏宗望說的幫他是什麼意思,那就是金國的皇位。
兄終弟及就會有無數的後患。
完顏宗望已經無法忍受皇位旁落了。
特別是在他還擁兵自重的情況下,但是他畢竟只是一個王爺,想要謀反,難上加難,但是在中央有人的話,那就大不相同了。
完顏宗望繼續說道:“宋人察子,是一個不錯的把柄,但不是你賣命的理由。你們宋人真的很有趣。自己的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但是家人卻成了你的絆腳石。”
“我在汴京的諜子,找到了你的母親。所以說,你不給我賣命的話,我就殺了你的母親。這樣比殺了你還要難受。”
宇文虛中臉色數變,最終沒有說話,自古忠孝沒有兩全。
“如果決戰敗了,我未能驅逐敵人,那就用宇文虛中的換完顏宗翰的次子,這樣一來,投靠了完顏宗翰,不說皇位,自保有餘。你可明白?”完顏宗望笑着說道。
他也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時候。
“那就祝大帥明日旗開得勝而來。”宇文虛中假笑着說道。
完顏宗望搖了搖頭,說道:“這支宋軍是大宋的精銳,不管是軍紀,軍容還是軍陣的演練,都超過了我對宋軍的認識,想要戰勝他們,何其困難啊!”
“國師,你能告訴我是什麼,讓宋人有了如此大的改變嗎?”完顏宗望想不明白,明明是一敗千里的宋軍,怎麼突然就變得如此驍勇善戰了。
“這是大宋西軍的精銳永定軍。這是第一點,與府兵還有禁軍不太一樣,很正常,但是他們士氣旺盛,還如此悍不畏死。我也不知道爲何。你知道我不通軍務。”宇文虛中搖頭,宋軍爲何有如此大的改變?
他不在宋廷,自然不曉得其中的關鍵。
“那就打過才知道了。”完顏宗望點頭,離開了城樓。
次日清晨,金人大軍和宋人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鎧甲、軍器碰撞的聲音,弓弩齊飛遮天蔽日,血戰,血流成河。
岳飛和韓世忠打的也是渾身是血,韓世忠的兜鍪上還插着根箭矢,倒是沒有射穿兜鍪。
“嶽校尉,你這衝勁,我老韓頂不住了,明日,我不能隨你衝鋒了。”韓世忠無奈的搖頭,他比不過岳飛。
岳飛在戰場,箭鏃都是繞着他飛。
韓世忠一日鏖戰,大小傷口十二處,如果第二天還衝鋒在前,怕是要遭。
而岳飛卻絲毫沒有任何損傷。這讓韓世忠嗤之以鼻,怎麼戰場還有這種怪物?
“韓校尉明日休息就是。我來領軍衝鋒就是。胡神醫培養了一批戰場醫師,隨我到來到了這平州,你安排一些永定軍軍卒學習下那……戰場護理?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岳飛用手中鐵槊碰了碰韓世忠的戰馬。
他策馬前奔,前去打掃戰場,第一日,宋軍勝,打掃戰場的資格自然落到了宋軍的手裡。
第二日金人柺子馬出奇兵,攻擊了永定軍的側翼,殺千名踏弩弓手,岳飛無奈命令後撤十里,打掃戰場的權利就歸了金人。
第三日,岳飛率衆再次逼近渝關,雙方在城下又是一輪血戰,這次岳飛的楯車隊,頂住了兩翼騎兵的衝擊,岳飛親率八百親兵,扎進了完顏宗望的弓兵營,殺得屍首哪裡都是。
第四日,永定軍沿路收攏的義軍中出了個叛徒,名叫王善,臨陣叛變,擊殺數勾槍兵,而後逃竄。岳飛命大軍後撤十里,親自率親軍追擊王善,傅選擊殺王善於渝關城下。
平州路的戰爭陷入了膠着,金人堅韌,進退有度,岳飛和韓世忠並沒有機會趁機取關。
而趙桓收到的軍報,就是請求援軍的軍報。
趙桓想了半天,嘆氣,自己沒有可戰之兵啊!
韓世忠四萬精銳,楊沂中三萬精銳,趙桓帶着兩萬精銳,總計九萬精銳,還有種師中率領的秦鳳軍三萬人,坐鎮關中。
其他的禁軍已經盡數解散,畢竟這種戰陣只能送人頭的軍卒,還不如讓他們在後方搞搞後勤靠譜。
現在平州需要支援,趙桓卻沒有可用之兵。只剩下五萬捷勝軍,但是這支步卒,是童貫組建,趙桓對他們不是很信任。
“王軍都,三個月的時間,你的傷勢,恢復的如何了?”趙桓問道。
王稟動了動身子骨,笑着說道:“末將已然痊癒,上陣殺敵已不在話下。”
“你原本就是捷勝軍的軍都指揮使,現在朕將五萬捷勝軍交給你,立刻前往平州,支援平州,務必保證建好新關隘。”
捷勝軍是童貫當初挑選的精壯之軍卒組建的軍隊,而王稟率領的三千捷勝軍,也用自己的實力和尊嚴證明了他們不是禁軍那種廢物。
王稟任命爲捷勝軍的廂軍指揮使,完全沒有問題。
“末將領命。”王稟的手有些抖,不是害怕,而是在興奮。
又能夠殺金狗啊!
他比大宋任何一個將領都要憎惡金人,他還記得太原城老人投井,軍民食人的場景,他傷病好了之後,就一直輾轉難以入睡。
王稟還記得當時种師道找到他,說大宋缺少一個絕對鋒利的人,問王稟,能不能做大宋那把最鋒利的劍。
經過三個多月的時間,王稟也想明白了,什麼叫做絕對鋒利。
那需要怨氣沖天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