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可是說聖瘡?”种師道一愣,這個名字有點不太熟悉,稍微想了想問道。
趙桓點了點頭。
因出虜所得謂之“虜瘡”;或因其變化莫測叫做“聖瘡”:或因其爲天行疫癘病而稱曰“天瘡”;或言人自少至老難以避免故曰“百歲瘡”;或因其形之似豌豆狀而叫作“豌豆瘡”。
或因其症之變化有若天上花之多變而叫做“天花”;或有稱之爲“天行發斑瘡”者。
都是一種病,天花。
种師道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搖了搖頭說道:“官家有所不知,早在前唐開元年間,江南趙氏始傳鼻苗種痘之法。這聖瘡之病,就未曾大肆氾濫過。不知官家有何妙招?”
趙桓一愣,這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這天花這麼無解的東西,在大宋就有了針對的方法?
【唐:孫思邈:治小兒身上有赤黑疵方:針父腳中,取血貼疵上即消。治小兒疣目方:以針及小刀子決目四面,令似血出,取患瘡人瘡中汁黃膿傅之。】
【宋真宗時期,宰相王旦子女因天花夭折,大宋朝堂震顫,而後王旦再生一子,名爲王素。峨眉山人出山而來,爲其子接種人痘,王素活至六十七歲善終。】
【宋廷大力推動人痘之法。直至康熙二十七年,俄國學痘醫纔將天花防治之法,傳入西歐。】
【而後,蒙塔古的夫人於1717年又將此術傳入英國。在此基礎上,愛德華·琴納,發明了“牛痘苗接種法”。】
【真正的天花疫苗是失活的天花病毒,是現代醫學範疇。】
趙桓沉默,這得怪胡元,沈從受傷的時候,他那個五穀輪迴術治療箭傷,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
他還以爲大宋的醫學極爲落後,現在想來,還是實用主義在作祟啊,有用的辦法,肯定大肆推廣。
沒用的五穀輪迴術,反而成了秘方。
“這人痘之法,爲什麼沒有廣而爲之?”趙桓問道,他想不明白,他在汴京的時候,也曾接到過疫情報告。還以爲大宋沒有防止的手段。
种師道點了點頭,官家已經表現出了一個明君的素養,追本溯源。
“官家,還記得石壕吏吧。這人痘之法甚爲精妙,前唐最爲盛行,到了現在,反而不如前唐。”种師道說了一句讓趙桓自己領悟。
石壕吏,皇權不下鄉。
鄉紳把控縣以下的所有權柄,這泥腿子的死活不重要,只要有人幹活就是。
地契在,一切都在。
趙桓嘆氣,這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除了皇權鞏固以外,似乎沒什麼好處。
也對,皇權鞏固,纔是皇帝最應該關心的事。
自己這皇位得來的極爲容易,崽賣爺田不心疼……
“西夏,遼國,金國都是承前唐衣鉢,這人痘之術,極爲純熟。官家意圖用天花之法意圖破城的想法,不太好,不如用鼠疫。”种師道非常平靜的說道。
而趙桓聽到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鼠疫啊,也就是黑死病這個東西的名頭太響了!
曾經讓歐洲三年死掉三千萬人的黑死病啊!
這種師道,平時的儒雅隨和哪裡去了!
居然能如此平靜的說出了這兩個字。他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
“韃靼人曾經投擲草原老鼠的屍體,扔進了西夏的某個城池,城池最後被全城封鎖,一座小城,付之一炬。”
“我前幾年聽聞此事,專門差遣了些許軍卒,帶了些草原鼠,做了驗證,行之有效,這會兒呢,正好用上,不是俘虜了近十五萬的契丹奴嗎?讓他們做就是了。”种師道依舊平靜的說道。
趙桓搖了搖頭,說道:“此法不可,萬萬不可。”
“少保不用急於破城,此等戰法,先不說殘忍與否。投放如此簡單,傳播極快的鼠疫,不僅僅是金人防不住,大宋同樣防不住。”
“即便是堅壁清野,金人要是學了去,我大宋也飽受鼠疫之危。不可,不可。”
趙桓敢用天花滅城的主要信心來源,是來自於自己可以兌換天花病毒滅活的手段,病毒滅活成爲疫苗,防治天花還好說。
這鼠疫,實屬恐怖。
在沒有完整的衛生防疫體系之前,這鼠疫之法,還是讓他沉睡着吧。
誰能頂得住?
【1346年,黑海之濱富庶的卡法城,蒙古大軍已經與卡法城中的意大利商人和拜占庭軍隊對峙一整年之久,守軍依託堅固的城牆,守住了這處要塞。】
【蒙古大軍利用投石機將大量草原鼠以及死於鼠疫之下的屍體,扔進了卡法城。卡法城破,城絕人寰。】
【而逃亡的意大利人,將黑死病徹底代入了歐洲,再加上饑荒與戰爭,三年間,大約死了三千餘萬人。歐羅巴三分之二的人口消失。】
哦?
離生化戰還有兩百多年?不慌不慌。
至於歐洲死多少人?趙桓表示不關心,死絕了更好。
种師道的依然掛着那個神秘莫測的笑容,他說這個鼠疫之法,只是他忽悠趙桓的一個步驟罷了。
一個帝王,太過仁慈,在盛世,那就是普天同慶之事。
在亂世,反而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他試圖用這種方法喚醒趙桓心中的陰晦。
不過他看着趙桓眉頭緊蹙的樣子,就知道官家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種少保又在誑我。種少保肯定有其他方法破城。”趙桓想了很久,算是把种師道心中的想法想明白了。
“用鼠疫破城,自然是速度極快,但是遺害無窮。大同府毀於鼠疫,這南九州,朕還要不要了?燕雲十六州如此重要,用如此惡毒之法破城,貽害無窮,不可不可。”
“種少保還是將真正的破城之法說出來吧。”
聰慧機敏啊!
种師道連連感慨,這樣的官家要是早生五十年,不,早生十年,大宋有今天之危局?
“官家機敏過人,仁義無雙,就知道這鼠疫之法,官家必然不會採用。”种師道只是想埋下一顆名爲陰晦的種子,並沒有想讓官家真的走上邪路。
仁義?趙桓搖頭,大宋要是有後世那種完整的防疫體系,他用鼠疫平推燕山之北,永絕後患的心都有。
可惜這生化戰,是個自損一萬敵傷一千的法子。
誰讓大宋人多,過億人口,這生化戰打起來,吃虧的事自己人啊。
一旦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他沒有信心捂得住而已。
“官家,鼠疫之法快是快了些,可是欲速則不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