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封府中出來,蔡攸直奔地保劉全的住處,剛剛從封清揚口中得知,在京城中官家買賣土地都要經過劉全之手。
蔡攸僱了輛馬車,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到了劉全府上,下車後,立馬叫府前的門子進去通稟,門子看見蔡攸衣着華貴,想必定是京城華貴,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屁顛屁顛地進去報信了。
劉全雖然只是一個地保,但是卻擁有着東京大部分房屋買賣的轉讓權,其中的油水自然撈了不少,所以他的府邸也十分的氣派,紅磚琉璃,朱門石獅應有盡有,絲毫不亞於任何一個京城大員的府門。
蔡攸看着這氣派的府門,心中感慨萬千: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地保都能住進這豪華的府院,可見此時北宋的官場風氣已經**到何種程度。
“公子爺啊,什麼風把您吹到小人這裡來了!讓您在外面等着,真是罪過啊!”
只見一個身段中等,面目清瘦的中年人風風火火地向蔡攸走了過來。
蔡攸拱手笑道:“來者可是劉大人?”
劉全急忙唱個諾,說道:“瞧您說的,小人乃是一小吏,何來大人之說?公子爺真是擡舉小人了!如若不嫌棄,公子爺可以直呼小人名諱。”
蔡攸搖頭笑道:“這可不合禮法!大家都是同朝爲官,叫一聲大人也是應該的。”
劉全眼珠一轉,附和道:“既是如此,小人也就卻之不恭了!請公子爺隨小人入府,咱們進去再詳談。”
蔡攸點點頭,跟着劉全進入到了府中,府中景緻更是美不勝收,碧潭玉橋,奇石假山,仙草奇花層出不窮,其間隨意鋪設的青石小路,把整個佈局連接地十分緊湊,更加增添了無限的情趣。
蔡攸跟着劉全來到會客廳中。剛一落座。就有丫環奉上香茗。蔡攸這一天光顧着辦事了。是滴水未進。口中正是乾渴難耐。不覺抿了幾口。
沒想到這茶水溫潤甘醇。滿口噴香。喝下去全身無比舒爽。蔡攸情不自禁地叫出身來:“嗯~~真是好茶啊!”
劉全滿臉堆笑道:“這是上好地鐵觀音。是下官託人專門從安溪帶來地。公子爺如果喜歡。走時帶上幾斤便是。”
蔡攸道:“君子不奪人所愛。這怎麼好意思呢?”
劉全道:“一點茶葉算不得什麼。下官府庫中多地是!此外。下官還有個不情之請。”
“哦?劉大人不妨說說!”
劉全說道:“下官最近公務繁忙,沒能去看望恩相大人,實在是有負恩相對下官的栽培!所以只好勞煩公子爺給恩相稍點茶葉,以表寸心。”
“原來這劉全也是蔡京的門生,難怪對我如此恭敬。”
既然知道這些,蔡攸心中也有了底,哈哈笑道:“沒問題!”
劉全感激道:“多謝公子爺,下官真是感激不盡!”
蔡攸擺擺手,說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劉大人何必客氣呢?!”
劉全連連點頭:“是,是!公子爺教訓的是!”
蔡攸把茶盞放到桌上,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劉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前來我也是有事相求!”
劉全說道:“既是找我,必是跟房產相關,公子爺可是看上了哪處房產?”
蔡攸笑道:“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就是要買下一處房產。”
劉全道:“下官冒昧問一句,公子爺打算用來做什麼?”
蔡攸道:“我近幾日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往商海中闖闖。”
劉全嗯了一聲,眉頭緊鎖,在一旁思索起來。而蔡攸也不打擾劉全,自己在一旁把玩着那精緻的茶盞。
片刻後,劉全說道:“下官手頭的確有兩處適合做生意的房產,一處是原來的‘天香書社’,另一處是酒樓。”
蔡攸聽到‘天香書社’後,頓時眼前一亮,說道:“那個書社原來是做什麼的?”
劉全回答道:“天香書社原本是京城中最大的一所印刷書籍的商號,只是因爲印刷了一部反書,才遭到查封。”
“裡面的印刷機還在嗎?”
“印刷機?”
看着劉全那呆傻的模樣,蔡攸知道剛剛說漏了嘴,趕緊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刊印書籍的工具。”
劉全這才說道:“書社查封后,裡面的東西都仍然是原封不動,刊印書籍的工具自然也在裡面。”
“真是踏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蔡攸大喜道:“好,正合我意!”
劉全用力的搓搓手,偷眼看了蔡攸一眼,吞吞吐吐道:“公子爺…這個…”
蔡攸當然明白劉全的意思,哈哈笑道:“需要多少錢,劉大人儘管說來!”其實蔡攸心中也在打鼓,他手頭總共才5ooo兩,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劉全躊躇了半刻,才咬牙說道:“2ooo兩如何?”接着從懷中掏出一張圖紙,放到桌上,說道:“請公子爺過目,這家書社前樓乃是上下兩層,後院有十一間房,其中作坊五間,廂房三間,會客廳一間,雜物房兩間。其實際價格就是一萬兩白銀也不止!下官所說句句屬實,實在不敢欺矇公子爺!”
蔡攸聽後心頭狂喜:“二千兩和一萬兩所差別的可不是一星半點,自己這回可真是賺大了!當奸臣的兒子果然就是爽!”但是蔡攸仍是面不改色,淡淡說道:“那我豈不是撿了大便宜了?”
劉全低聲笑道:“哪裡,哪裡!就算是下官送公子爺的開業之禮,務必請公子爺賞臉。”
蔡攸說道:“既是如此,如果我在推辭,就顯得矯情了!”說罷,從袖中抽出兩張銀票,遞給劉全,開玩笑道:“白銀二千兩,劉大人可要點清了,過後我可不會認賬哦!”
劉全看也不看就收入懷中,說道:“請公子爺稍後,下官這就去取書社的地契。”
蔡攸呵呵笑道:“有勞劉大人了!”
……………
蔡攸拎着幾包不知道多少斤的茶葉,慢慢向太師府中走去,現在已是夜晚時分,可是他此刻卻心情大好,今天可是邁出了在大宋創業的第一步,怎能不振奮人心呢?
距離府門十餘米的時候,蔡攸隱約看見門外有人不停的朝着四處張望,他頓時心中生疑:“會是誰在門口呢?”
那個人影往蔡攸這個方向一看,身形頓時一定,就像風似的向蔡攸這裡跑來。蔡攸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小廝吳三。
吳三氣喘吁吁的說道:“少爺,您可算回來了,老爺都在書房等您好久了!”
蔡攸心裡咯噔一下:“奇怪,他找我做什麼?”於是把茶葉一骨腦塞給吳三,說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見父親!”
一路上蔡攸不停地想蔡京找自己的原因,可是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是一無所獲。剛一進書房,就看見蔡京手持着一本《道德經》,正在聚精會神地閱讀,以至於根本沒有察覺蔡攸進來。
蔡攸故意咳嗽一聲,蔡京才覺有人進來了,輕描淡寫地看了蔡攸一眼,淡淡說道:“你先做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蔡攸應了一聲,坐在蔡京對面的椅子上。
蔡京把書放道一旁,問道:“你近幾日可是正在當值?”
蔡攸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蔡京輕哼一聲,說道:“那我今日爲何不曾在翰林院中見過你呢?”
蔡攸解釋道:“父親,孩兒今日有要事要辦,所以沒有當值!”
“哦?要事?”蔡京饒有興趣地問道:“什麼要事比當官還重要啊?”
蔡攸不緊不慢地說道:“今日………”
“混賬!”蔡京一拍桌子,對着蔡攸爆喝道。
這一聲爆喝猶如天外飛雷,散這無以倫比的氣勢,蔡攸一下子懵在原地,陣陣涼氣直鑽心底。
蔡京那銳利的眼睛直直盯着蔡攸,說道:“你是不是嫌皇上賜給你的官小?”
“我纔不稀罕當什麼官呢?”蔡攸正欲辯解,卻被蔡京搶先。
蔡京說道:“若想在官場中佔有一席之地,就必須學會韜光養晦,現在你可以多歷練歷練,積累一下人脈,以後會對你大有幫助。我也是從芝麻大的小官做起的,若是現在給你個封疆大吏,未必是什麼好事,要知道爬的越快,就越有摔下來的危險。”
蔡攸真是欲哭無淚,自己對做官根本就沒有興趣,卻引出蔡京一大堆理論,真是無語了。
看着蔡京大有滔滔不絕之勢,蔡攸趕快制止道:“父親,您誤會孩兒的意思了,孩兒根本無心留戀官場。”
蔡京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隨即就消失了,定定地看着蔡攸,似笑非笑道:“哦?那你對什麼事情感興趣,是逛妓院,還是就這樣廝混下去?”
蔡攸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奚落,他現在可不是原來的蔡攸,心中的豪氣瞬間被激到了頂峰,定定說道:“父親,你不覺的奚落自己的兒子是多麼愚蠢的行爲!”
蔡京看着蔡攸那堅決的表情,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半天也沒擠出一個字。
蔡攸稍微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道:“孩兒打算去商海中闖蕩一番!”
蔡京哼了一聲,說道:“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卻要去幹那低賤的勾當。”
蔡攸聽完後,氣得是七竅生煙,這老古董真是不可理喻,竟然說從商是低賤的勾當?其實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和農民一樣,也屬於低賤之列。
蔡攸說道:“天下行業,分爲士、工、農、商。商雖然排在最後一位,卻和農一樣,是國之根本。國家的支撐無非是稅收,而這大部分的稅收的來源都出自於農商之列,天下若沒了商人,何談國家振興,何談國家富強呢?”
這在現代只不過是很淺顯的道理,但是放在古代確是如天方夜譚一般,畢竟幾千年的封建思想已經深深紮根在他們腦中。
蔡京果然絲毫不以爲意,臉色還夾雜着幾分怒氣,不過看着蔡攸的雙眸中卻多了幾許讚賞,他不禁暗自忖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怎麼一下就變得如此博學了?先是廟堂顯威,後是摘得上元狀元,而且剛剛說得那番話其豈是目不識丁之輩可以說出來的?”
蔡京雙眼微閉,說道:“你還處世未深,以後自然會明白。”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話鋒一轉:“你打算怎樣從商?”
蔡攸答道:“我打算創辦期刊。”
“期刊?這是什麼行業?”
蔡攸解釋道:“就相當於把一本書拆成許多份,而後依次賣出。”
蔡京似乎對期刊沒有什麼興趣,只是輕輕點點頭,說道:“好了,今日就到此爲止吧!你先出去吧,我也不管你到底要做什麼,不過你要記住無論幹什麼事,都要三思而後行,切勿給別人留下詬病!”
蔡攸應了一聲,正欲退下,忽然想起紅蓮之事,索性問道:“父親,我想娶紅蓮爲妻!”
蔡京只是淡淡地看了蔡攸一眼,搖頭說道:“娶妻?真是笑話!你難道忘了你還有婚約嗎?”
這回輪到蔡攸目瞪口呆了:“自己竟然已經有了婚約?!”
“就是那永慶坊染局李寅之女李師師!這可是我親口應下的,今年八月就完婚!要納妾我不管你,不過也得等你完婚之後才行!”
聽完後,蔡攸驚的下巴都快脫臼了:“李師師?李師師竟然是我的未婚妻!我的媽呀,這玩笑可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