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耶律憲宗根本沒有多想。就直接否決了狐吉的提議,又是思索片刻之後,方纔說道:“本王以爲,還是直接放棄大定府爲好!”
“啊?!”
此言一出,無論是王銑父子,還是狐吉,皆是一臉的驚駭之意,他們就算是想破腦袋也着實是想不通,耶律憲宗到底是爲何要直接放棄大定府。
當下,王銑上前一步,狐疑說道:“王爺,這可着實使不得啊!大定府雖小,可乃是咱們東北之門戶,如果直接讓給蔡攸,可就把咱們直接暴露在蔡攸所率的大軍之下了,後患無窮啊!”
“不錯!”
狐吉也十分贊同王銑的觀點,隨即說道:“王爺,王丞相所言有理,且不說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單單說咱們遼人的面子,就很是說不過去。在別人看來,咱們不戰而退,豈不是讓別人小瞧了?!而且讓蔡攸不費一兵一卒,就將大定府收回,豈不是便宜了他!”
耶律憲宗眼中盡是詭異的神色,不以爲然的說道:“哼哼!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本王之所以將大定府白白送給蔡攸,自然有本王的意圖!”說着,耶律憲宗雙眼微眯,定定說道:“這只不過是誘敵深入之計而已!”
聽到這裡,狐吉不禁眼前一亮,不覺問道:“王爺,可否言明,讓我等見識一下?”
耶律憲宗也不矯情,先是點點頭,而後笑着說道:“你們只看到了大定府是東京城的門戶,卻沒有看到大定府也是連接大宋和大遼兩國的重要橋樑!只要蔡攸率軍進駐到大定府中,那麼本王一方面從東京城中抽調出十萬精兵秘密前往大定府,另外,本王再飛鴿傳書給皇上,讓皇上調集左右兩個衛城的兵力也朝着大定府方向集結,這樣一來,就可以將大定府團團包圍住,任蔡攸有三頭六臂,也是插翅難逃!”
“妙,妙啊!”
聽到這裡,狐吉眼中盡是恍然之色,不禁拍手叫好道:“王爺果然高見!本座再囑咐萬達一聲。讓他撤退的時候裝得逼真一點,先稍稍抵抗一下,盡力不讓蔡攸看出破綻來!這樣一來,就算蔡攸是在世諸葛亮,也難以辨出虛實!”
“嗯!好!”
對於狐吉所言,耶律憲宗也甚是同意,當下點頭說道:“就這麼去做!”說罷,耶律憲宗轉眼看着信使,而後沉聲說道:“你馬上回去告訴萬達人,如果見到蔡攸大軍到來,就立刻做好撤退的準備,不過也要象徵性的抵抗一下,切勿讓蔡攸看出什麼不妥來!”
信使仔細聽完,而後一字一句的記在心中,也不敢耽擱,徑直抱拳道:“王爺放心,小人記下了!一個字都不會錯!”
耶律憲宗答應一聲,朝着信使擺擺手,說道:“好了,你馬上回去稟報吧!”
信使點點頭,頗爲恭敬的應了一聲。便徑直轉身離去,而此刻,耶律憲宗又把頭扭到狐吉這邊,沉聲說道:“國師,你馬上按照本王先前的意思,再把近幾日東京城裡的情況據悉寫在一張紙條上,飛鴿傳書給上京城!”
狐吉當即臉色一整,點頭說道:“王爺放心,本座自當爲之!”
而這時,王銑眼珠子一轉,緩緩走到耶律憲宗面前,滿臉堆笑說道:“王爺,那麼小兒明日的登基大典是繼續呢,還是暫且擱置一下?”
當下,站在一旁的王朗就立馬緊張起來,目不轉睛的盯着耶律憲宗,心中已是翻江倒海起來:“王爺,求求您了,千萬不要再改變時間了!無論如何,我明日也要登基做皇帝!也不枉我王朗活這一世了!”
而耶律憲宗顯然也沒有令王朗失望,徑直說道:“王丞相,你這是什麼話,明日當然還要繼續登基大典,本王已經在東京城和附近幾個城鎮上貼出金榜,昭告天下,難道你還要讓本王反悔不成?”
“哦,不,不,老夫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聽到這裡。王銑心中自然欣喜不已,不過卻是面不改色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全部依照王爺的意思便是!”
耶律憲宗略微點點頭,目光卻不經意掃在王銑手中的協議之上,當下先是暗哼一聲,而後似笑非笑道:“王丞相,你份協議到底如何,你也給本王一個痛快話!如果你認爲可以的話,那咱們現在就索性簽下,如果你以爲其中還有不妥,那咱們便在相互商榷一下便是!”
這真是耶律憲宗的本意嗎?當然不是!他之所以說這些話,只不過是出於客套而已,從他那凌厲的眼神和沉重的語氣當中,明顯可以聽出威脅之意!
王銑久經官場,自問也是閱人無數,耶律憲宗話中的意思他心中自是明白的很,其實當王銑得知蔡攸率軍前來討伐的時候,王銑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計較這協議上的得失,畢竟保住當前僅有的利益,是最爲緊迫的任務。
眼見王銑還是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王朗卻先是急了眼,趕緊走到王銑面前。悄聲說道:“父親,咱們就答應得了!現在蔡攸率領大軍前來,着實是給我們造成極大的威脅,所以咱們還必須依靠惠親王,這份協議雖然對咱們不利,但正所謂退一步海闊天宮,咱們也不妨效仿越王臥薪嚐膽,等到咱們實力壯大之後,再慢慢與遼人理會!”
王朗話音剛落,王銑眼中一定,先是看了王朗一眼。而後便把目光移到耶律憲宗這邊,沉聲說道:“王爺,我們商量了一下,這份協議着實能實現互利,所以我等也沒有異議,咱們還是將協議簽了吧!”
“好!王丞相果真是個爽快的人!”
耶律憲宗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與狐吉相視一笑,便隨手拿起桌上的毛筆,緩緩遞給王銑。而王銑只是深深的看了耶律憲宗一眼,便毫不猶豫了接了過來,就這樣,宋遼兩國的一份極具可笑而荒誕的協議就此誕生!
此刻,蔡攸率領的大軍也已經入關,正緩緩逼近第一站,也就是大定府!
時至五月,關內已經是一片青山綠水的景象,許多不知名的野花競相開放,爭奇鬥豔,蝴蝶蜜蜂也成羣結隊的出來,似乎在享受這溫暖的陽光,也似乎也是被這無數野花所散發出來的香氣吸引過來的。
“終於回來了!”
看着這熟悉的景象,蔡攸心中感概萬千,不禁輕嘆一聲,但是他臉上卻絲毫沒有喜悅的神色,反而顯得更加落寞。
與蔡攸並騎而行的魯智深看着蔡攸這番模樣,正要說話開解一番,但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嚥了回去,因爲他知道,蔡攸還對父母和妻兒之死耿耿於懷,現在雖然已經返回宋境,但未免也讓蔡攸觸景傷情起來。
而一旁的李逵卻是沒心沒肺,哈哈大笑道:“是啊!恩公,雖然咱們此去關外不過數月,但是對於俺來說,彷彿已經過了好幾年!說起來,還是自家的地方看起來舒服。走起來也舒服,哈哈!”
蔡攸瞅了李逵一眼,只是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又是輕聲一嘆。
而這時,只見潘虎騎着馬狂奔而來,當下,蔡攸的眉頭就微微皺起,約莫一個小時前,蔡攸讓潘虎帶着五百女真軍隊作爲先鋒快速前行,用於打探敵情,而這時潘虎神色匆匆的回來,自然是遇到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很快,潘虎就騎馬狂奔過來,二話沒說,就從馬上跳下,單膝跪地道:“啓稟大帥,前方先鋒軍遭到敵軍圍攻!”
“哦?”
蔡攸心中一凜,沉聲說道:“潘頭領,敵軍有多少人馬?”
“據小人估計,應該有兩百人左右!”
聽到這個數字,蔡攸臉上的緊張之色立馬就緩解下來,不以爲意的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些敵軍乃是大定府叛軍的小股巡邏兵而已,不必在意的!”
聽到這裡,潘虎卻是搖着頭,一臉凝重的說道:“大帥,事情並不是像您想的如此簡單,這兩百多名敵軍着實兇悍的很,不到一刻,竟然把先鋒軍半數都俘虜過去了!”
“奶奶的!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這時,李逵老臉一黑,怒聲叱喝道:“這幫狗東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讓俺去好好教訓他們一番!”說着,李逵就欲拍馬前行。
“慢!”
蔡攸自然不會讓李逵這幫魯莽的前去,當下大喝一聲叫住李逵後,便對着潘虎說道:“潘頭領,你在前帶路,我們隨後就到!”
潘虎略微抱拳答應一聲,便翻身上馬,而蔡攸略微考慮片刻,便對着身後喊道:“李逵、李太北跟我前去瞧瞧,剩下的繼續前行!”
說罷,蔡攸揮舞馬鞭,便跟了上去,而李逵更是求之不得,當下與李太北相視一笑,趕緊護在蔡攸兩旁!
不一會的功夫,蔡攸等人就在潘虎的帶領下來到一片空地之上,遠遠望去,就可以看到女真戰士們正在與一些服飾奇異的男子廝殺,這些服飾奇異的男子數量約莫在兩百左右,但蔡攸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根本不是遼人,也不是宋人!
而在人羣的中間,正有一個老者,不停揮舞着手中的龍頭拐,與欺身上前的女真戰士周旋着,老者雖然鬍子花白,但身手卻不是一般的靈活,而且手中的龍頭柺杖忽而上,忽而下,一會兒輕,一會兒重,竟在老者身前形成了一張大網,讓女真戰士無可奈何,這張棍網不僅有超強的防禦力,更有不同尋常的攻擊力,很快,就見一個個女真戰士被老者掀翻在地,不過老者似乎有所保留,並沒有痛下殺手,那些被掀翻在地的女真戰士只是受了傷,並沒有性命之憂!
“咦?這個老者的身形和武功路數好生熟悉啊?”
不消片刻,蔡攸便微微笑了起來,因爲他已經認出老者,這個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侖布族的長老莫離!
“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當下,蔡攸也不敢耽擱,徑直騎着馬朝着人羣衝去,並以丹田之氣大聲吼叫道:“統統住手!”
這一聲真可謂是晴天一聲霹靂!
很快,無論是侖布族戰士,還是女真族戰士,皆是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來,而後駐足觀望起來,而莫離聽到這聲呼喊,更是心驚不已,趕緊循聲望去,倒要看看來的是何方神聖!
“莫長老!我是蔡攸!”
蔡攸當下有喊出一聲,而四人四騎也即將趕到,莫離定睛一看,心中頓時驚喜不已,不覺喊道:“哈哈,果真是蔡公子!”
很快,蔡攸四人便騎馬趕至,而此刻,在場的侖布族人皆是面色嚴肅,頗爲恭敬的喊道:“拜見族父大人!”
聽到這裡,無論是潘虎,還是剛纔參與廝殺的女真戰士,皆是一頭霧水,這蔡攸不是宋人嗎?怎麼竟又成了這些異族的族父?
蔡攸眼中盡是驚喜的神色,緩緩走上前來,抱拳說道:“莫長老,多日不見,還好吧?”
莫離上下打量了一番蔡攸,而後點頭笑着說道:“嗯,拖蔡公子的福,老朽身子骨還算健壯!”
這時,蔡攸微微頷首,而後定定的看着莫離,沉聲說道:“莫長老,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莫離微微一笑,捋須而道:“上次武都頭前去山遠縣押解孫德廣的時候,恰好老朽與族長在蘇姑娘家中做客,所以也就知道了當前的情況,族長擔心蔡公子有失,便帶着娜依族和侖布族的全部精銳前來相助,不過由於我等不便出關,所以我們便想在這必經之道上恭候着蔡公子!真是黃天不負有心人,我們終於等到蔡公子了!”
當下,蔡攸一把拽過潘虎,而後來到莫離面前,笑着說道:“莫長老,你們又是怎樣發生衝突呢?”
眼見蔡攸問起,莫離眼中突現一絲尷尬,哭笑不得說道:“這日,我和族人們像往常一樣在這裡守候,卻不想這位仁兄帶着一隊人馬氣勢洶洶的朝着大定府方向行去,老朽聽族長說過,蔡公子首先要對付大定府,而老朽又見他們不是宋人,就把他們當作了敵人,索性先拿下再說,也好送給蔡公子一份見面禮!卻不想竟然是蔡公子的手下,這可真是天意弄人啊!”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蔡攸嗔怪的看了莫離一眼,而後無奈說道:“莫長老,你事先總得先搞清楚吧,若不是我及時趕到,還不知道要搞出什麼亂子來呢!”
“對了!”
當下,蔡攸猛地吸了口冷氣,先是環視一眼,而後沉聲說道:“莫長老,我的先鋒軍原先有五百人,爲何現在還不到三百人呢?其餘的人都被弄到哪裡去了!?該不會被你。。。。”說到最後,蔡攸的聲音都變了,如果那兩百人真被莫離殺掉的話,可就大大的不好收場了!
莫離卻是一臉隨意,笑着說道:“蔡公子不必擔心,老朽也多留了幾個心眼,爲何避免誤會,所以吩咐族人不能下重手,那些軍士只不過是被老朽俘虜了,就羈押在那邊的山頭之上,除了受些皮外傷,並沒有大礙!”
聽到這裡,懸在蔡攸嗓子眼上的石頭才穩穩落了地,當下,蔡攸長舒口氣,苦笑說道:“莫長老,還算你有先見之明,不然的話,可真就害苦了我了!”
說着,蔡攸似乎想到什麼,趕緊對着一旁的潘虎說道:“潘統領,這位便是侖布族的長老莫離!”說完,蔡攸又把腦袋轉到莫離一邊,介紹道:“莫離長老,這些都是女真族人,而這位是女真族頭領潘虎!”
當下,潘虎臉色一整,抱拳定定對着莫離說道:“久仰大名!”
莫離隨即還禮道:“都說女真乃是關外的一隻猛虎,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這時,蔡攸環視一眼,而後大聲說道:“弟兄們,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既然只是一場誤會,我希望大家給我一個面子,剛纔的不愉快都忘了吧,以後大家都是兄弟!”
聽到這裡,無論是侖布族戰士,還是女真族戰士,臉色盡是說不出的奇怪之色,剛纔還以性命相搏,現在又要以兄弟相稱,任誰也不能立刻適應過來。但是他們皆是爽快之人,也就索性把剛纔的不愉快放下,紛紛收起刀槍。
眼見如此,蔡攸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而這時,李逵腦袋一歪,舔舔嘴脣說道:“哎,原來是一場誤會!俺還以爲又可以大顯身手了呢!”
蔡攸卻是白了李逵一眼,沒好氣說道:“你就放心吧,不久之後,多的是機會讓你大顯身手!”
說罷,蔡攸看了莫離一眼,而後笑着說道:“莫長老,你們族長現在何處?”
莫離當即說道:“蔡公子,我們族長和其餘族人就在不遠處的雞冠坡安營紮寨,專門爲了等候蔡公子回來!”
當下,蔡攸又擡頭看了看天色,而後說道:“即是如此,不妨帶我前去看看這位老友!”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