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亭位於東京城外的十里坡上,由於這一帶地處平原,所以這個斜坡顯得十分扎眼,而且距離東京城有十里地,故名爲‘十里坡’。
此刻正值陽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的氣節,十里坡上也是鬱鬱蔥蔥,奼紫嫣紅。青草拔出了嫩芽,野花綻放了舞姿,微風拂過,飄來陣陣醉人的芬芳。明媚的春光不惜餘力地點綴着這些花花草草,讓人有一種‘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的聯想。而惜春亭正處十里坡的半腰,可以輕易地將滿山的風光一覽無遺,所以的確是個賞春的好去處。
此刻,正有一人一馬朝着惜春亭飛奔而來,雖然只有十里地,但是仍舊用了一個多時辰,此時日頭已正,估計已到晌午了。
蔡攸遠遠就看見山坡下有個苗條的身影,當下暗道:“完了,這次爽約爽過頭了!”
走到近處時,才現原來是丫鬟青兒。
蔡攸下了馬,先訕訕地向青兒打了個了招呼。
青兒面色不善,似笑非笑道:“原來是公子啊?來得可真是早的很!”
蔡攸嘿嘿笑道:“都怪這匹死馬,一路上老是偷偷瞅其他的母馬,所以才走的如此之慢!”
青兒嘟囔道:“公子還是去向我家小姐解釋吧。我家小姐已經等了你半天了!”
惜春亭的木欄邊,正倚着一位絕色女子,青衣白裙,雖不施粉黛,卻依然光彩照人。而且與周圍的景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根本挑不出半點瑕疵。
微風拂面,飄起絲絲青,那女子朱脣開啓,輕聲吟道:“紅豆生南國,春來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李師師面色一喜。轉過身來。不知什麼時候蔡攸已然站在了自己地身後。
蔡攸歉然道:“讓小姐久等了!”
李師師眼波流轉。輕道:“公子來了就好。這裡風景宜人。即便再等些時候。也不會覺得乏味。”
女人地話應該反着聽。如果她說不介意。那定然是很介意了。蔡攸只是無奈地笑了笑。隨後便四處觀賞了一番。惜春亭乃是一個四角方亭。結構古樸簡單。三面地朱漆木欄倒也時興。估計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來翻新。中間擱着一張圓形地石桌。上面擺着幾樣精緻地菜餚和一壺美酒。
“咕嚕…咕嚕…”
蔡攸的臉一下就綠了,尷尬地看着李師師,他本開就沒有吃早飯,而且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裡,不餓纔怪呢。
李師師古怪地看着蔡攸,問道:“公子沒有用膳嗎?”
蔡攸笑道:“呃,昨天晚上倒是吃過一些。”
李師師噗嗤一笑:“公子真是風趣,如果餓了,就吃些吧,可惜這些菜有些涼了!”
“無妨,無妨!我就喜歡吃涼菜!”蔡攸搓搓手,坐到凳子上,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哼!看在他餓着肚子來赴約的份上,我就原諒他這次吧。”李師師默默坐在蔡攸對面,看着他狼吞虎嚥地吃着東西。
不消片刻,蔡攸就把那桌上的菜餚消滅得一乾二淨了,不禁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李師師掩口笑道:“公子吃飽了嗎?”
蔡攸老臉一紅,說道:“嗯,哈哈,真是好吃極了!”
“真的好吃嗎?這是我親自做的。”李師師希冀地看着蔡攸。
蔡攸口花花道:“那是相當的好吃!像小姐這般既出得廳堂,又入得廚房的人,現在真是少之又少了。”
試問哪個女子不喜歡被人誇呢,李師師面色一羞,說道:“別小姐小姐的,難免有些生分了,就叫我師師吧!”
其實蔡攸也是叫的很彆扭,畢竟這個詞很隱晦,當下就應道:“師師!”
李師師輕嗯一聲,兩朵紅雲頓時躍然臉上。
李師師本來就生的極美,現在這羞答答的模樣,更是有一股難以言明的魔力,看得蔡攸一陣心猿意馬。
蔡攸趕緊收攝心神,說道:“呃,對了!師師,不知約我前來,所謂何事啊?”
李師師一怔,說道:“我只是覺得煩悶,所以想找公子說說話。”
“原來只是說說話啊,我還以爲會有什麼香豔的事情生呢,這裡天氣清爽,野花遍地,如果能夠……”蔡攸不知道爲什麼,一見到李師師就會有如此聯想。
李師師可不知道蔡攸在想那齷齪之事,反而饒有興趣的問道:“公子,我有一件事情很早就想問你了,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啊?”蔡攸回過神來,說道:“哦,什麼事情?”
李師師道:“就是你在匯通賭坊賭牛的那次!你到底給牛餵了什麼東西?”
蔡攸奇怪道:“師師,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李師師笑道:“我當時就在那賭坊之中,怎麼會不知道呢?其實那個賭坊是王表哥,哦,不對,是那王朗開的。他當時還對我誇口說贏了三千兩銀子,卻不想一下就輸掉了五千兩,真是好笑!”
蔡攸頓時恍然大悟:“難怪這個小子次次與我做對,原來那時就結下樑子了。”
“事後,我也去現場看過,現公子在地上灑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可那到底是什麼呢?”
蔡攸神秘一笑,說道:“其實那白色粉末普通的很,家家戶戶都有的。”
“公子就不要賣關子了!”李師師媚眼輕瞟,嬌滴滴地說道。
“其實那就是鹽巴而已!”
“鹽?”
“不錯,就是鹽!”
李師師奇道:“我只聽說牛吃草,卻沒聽過牛吃鹽的。”
蔡攸哈哈笑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林子大了,自然什麼鳥都有。”
李師師又被逗樂了,不禁暗道:“這人怎麼如此作怪,不過跟他說話真的好輕鬆,彷彿忘卻了一切煩惱似的。”
“那公子你是如何得知牛喜歡吃鹽的?”
其實蔡攸當時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只是依稀記得以前有一部電視劇中說過牛喜歡吃鹽,所以纔去試了試,沒想到真給他蒙對了。
當然不能把電視劇說出來,蔡攸只得打個哈哈:“呃,我也是偶然知道的。”
“偶然?”
蔡攸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道:“對,就像蘋果落到牛頓頭上那樣偶然!”
“牛頓?”
蔡攸心頭巨汗,怎麼一不小心把牛頓說出來了。還好李師師沒有多加追問,蔡攸這才躲過一劫。
李師師話鋒一轉,說道:“公子,你那個書社經營的怎麼樣了?我聽說你在賣期刊?”
蔡攸苦笑道:“不錯,可是出師不利啊!第一天僅僅賣出去二十份,和沒賣一個樣子。”
李師師秀眉一蹙,疑惑道:“不會啊,我叫青兒買了一份,而且裡面的《石頭記》,我也讀過了,的確是一本萬中無一的好書,怎麼會賣不出去呢?”
蔡攸無奈地聳聳肩,擺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樣子。
李師師思索片刻,突然說道:“我想應該是別人還不熟悉這本書吧,對!一定是在個樣子。公子應該多多向其他人推薦這本書。”
“呀,這丫頭還真是精明,這麼快就能想通。”蔡攸說道:“這些我也想到了,而且我也制定出一些方案,不過這都是‘後製人’,如果能‘先制人’,那就大大不一樣了。”
“如果想‘先制人’,那就得有吸引人的地方!”
蔡攸對這點也是深表贊同,要說這世上最吸引人的東西,無非是金錢、美女和權利。權利自然和期刊沾不上邊,美女呢?難道讓自己去寫h小說,除非自己腦袋被驢踢了!那就只剩下金錢了,可是期刊和金錢還是聯繫不大啊?不,肯定是有聯繫的,只是自己還沒有想到而已。
李師師看到蔡攸眉頭緊鎖,知道他在思考問題,也不忍心打擾,只是輕託着下巴,靜靜地注視着這個男子。在不知不覺中,李師師竟感覺面前的這個男子隱隱散出一種難以言明的魅力,心頭不禁一顫。
金錢和期刊四個字不停的在蔡攸的腦海中盤旋着、交織着,終於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
“彩票!對,就是彩票!”
蔡攸終於抓住了其中的關鍵,激動地叫了出來。當然這彩票不能和現實中的相比,在宋代行彩票還得好好斟酌才行。
李師師喜道:“公子,可有辦法了麼?”
蔡攸點點頭,說道:“現在只是有個想法,還得好好考慮一下。”
李師師笑道:“有想法總比沒有好,至少可以嘗試一下。”
“那是自然!”
此刻,蔡攸心結已開,話匣子也徹底打開了,於是和李師師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上至天文,下到地理,中間還穿插着奇聞趣事,當然是蔡攸在講,李師師在聽。蔡攸所講的都是李師師聞所未聞的,李師師彷彿置身夢境一般,不能自己。
不知不覺,落日的餘暉已經染紅了半邊天,陣陣清風也送來了絲絲涼意。
“師師,天色已晚,我們該回去了。”
李師師仍舊是一臉癡迷地看着蔡攸,不,現在估計已經上升到崇拜了。
蔡攸只好重複一遍,不過語氣稍微加重了些,李師師這才如夢初醒,吶吶地應了一聲。
“我的忽悠能力有這麼強嗎?竟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忽悠成這個樣子!”
蔡攸也忍不住暗自感嘆…………
把李師師送回家後,蔡攸也徑直回到了天香書社,此刻已經過了子時,書社中皆是黑壓壓的一片,估計大家都休息了。
蔡攸輕輕推開大廳的房門,然後點燃蠟燭,廳中的影像漸漸清晰了起來。
忽然,蔡攸現不遠處的椅子上竟然趴着一個人,隱隱還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顯然已經睡熟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能一直等着自己回來的,除了紅蓮還能有誰呢?
頓時,蔡攸心中流過一股暖流,眼眶也不禁有些澀澀的感覺。
“唉,這丫頭。”蔡攸輕嘆一聲,瞥了瞥放在紅蓮手旁的一碗已經涼透的蓮子羹,然後輕輕抱起紅蓮,慢慢地走進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