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衝到皇城城牆下邊的宿衛軍士兵迅速將雲梯搭上城牆,可是尷尬的一幕出現了,忽然間他們才發現,梯子靠上之後,頂端離城牆尚有丈許距離,根本就沒法登上城牆。
所有人都傻了眼了,沒想到居然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士兵們天黑之時得到集結的命令,這些雲梯也是臨時從各軍械庫取出來,根本沒人考慮雲梯的高度是否能爬上皇城城牆,以至於鬧出一個大烏龍來。
“他孃的,負責後勤供給的軍官需的軍法處置,簡直是兒戲。”沒藏訛龐破口大罵。
“國相大人,怪不得他們,咱們大夏的雲梯最長的只有兩丈二,皇城城牆高三丈,本就高度不夠……”有人低聲提醒道。
“那現在怎麼辦?”沒藏訛龐急的跳腳,眼見城牆下烏壓壓的一片士兵沒有蒼蠅一般的亂轉,就是沒辦法攀登城牆,城頭上的守軍已經將目標轉移,從城頭居高臨下往下射箭,城下士兵正在大片大片的倒下。
一名將軍獻計道:“用抓勾可抓住城牆邊緣,或可登上去。”
沒藏訛龐劈頭罵道:“你當士兵們都是猴子不成?抓勾攀爬那是有武技之人才行,宿衛軍哪有那本事?一個失手不用敵人打殺,自己先摔個半死。”
這邊鬧哄哄的不知所措,城牆上的守軍可不含糊,除了往下射箭之外,凡是能往下砸的東西紛紛下雨般的往下砸,皇宮中並未儲備滾木礌石等物,沒什麼殺傷性的重物替代,蘇錦便命人直接將內側的幾座假山給拆了,又搗毀了幾堵隔牆,這些假山的山石和牆壁上的青磚便成了滾木礌石,威力雖不大,但拳頭大的石塊從三丈高處砸下,也夠下邊的人喝一壺的。
擁擠在下邊的士兵無所事事,被上邊的箭支和雜物砸的抱頭亂竄,卻又毫無辦法,領軍的將領不甘捱打,命士兵們攀上雲梯,在半空中用抓勾抓人,但城頭上的人並不密集,而且身爲西夏軍隊的一員都對抓勾的使用頗有心得,躲避起來也是得心應手,抓勾此起彼伏的拋上拋下,抓下去的不過是幾十名躲避不及的打下手的太監罷了。
細母嵬名站在蘇錦身邊,一邊拉弓射箭,一邊恭維道:“蘇大人是怎麼知道他們爬不上來的,我都忘了雲梯根本不夠高了。”
蘇錦笑而不語,在渭州的時候蘇錦便見識過夏軍打造的雲梯,那時候他們的雲梯便只有這麼短,可見西夏軍的軍械制式便是如此;西夏吐蕃之類的北方國度,城牆沒有超過兩丈的,這也許便是雲梯不長的原因,另外由於材料的限制,太長了不利登城,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蘇錦給出的倒是另一個版本的解釋:“細母將軍,你知道爲什麼你們夏軍的雲梯只有這麼短麼?”
“我不知道,今日才發覺,大人賜教。”
“我猜是李元昊的規定,你想啊,皇城城牆高三丈,梯子只有兩丈,如此一來皇城豈不是固若金湯,李元昊爲了自己的安危,怕手下士兵造反,所以才強行規定如此,是不是有點道理?”
細母嵬名張大嘴巴聽着蘇錦的信口開河,結結巴巴道:“這……不至於吧,怎麼會是這個原因?”嘴上不信,心裡卻倒有些相信,沒準倒真是這樣,哪個皇上不重視自己的安危,特別是近幾年叛亂頻生的情形下,沒準真的是死去的李元昊規定的也未可知。
蘇錦兀自感嘆道:“李元昊算計的倒是蠻遠的,但他卻忘了一個道理,最大的危險從來都不是來自對面的敵人,而是來自他的身邊,牆再高,護衛再多,也防不住身邊的人下手啊。”
細母嵬名無語,蘇錦說的真有道理,李元昊的下場便是真實寫照,不僅是他的性命,就連他的尊嚴也是如此,自己不是成功的給他戴上了綠帽子麼?他再精明也想不到野利皇后居然會揹着他偷人,雖然自己知道是皇后在勾引拉攏自己,但征服天下之母的滿足感還是讓自己義無反顧的做的皇后的情人。
“細母將軍,你猜對方接下來該怎麼辦?”蘇錦的問話將細母嵬名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細母嵬名甩手射出一支勁箭,將一名副將摸樣的宿衛軍釘在地上,搖頭道:“我猜不出,沒藏訛龐沒打過仗,他能有什麼法子。”
蘇錦道:“雖然他沒打過仗,但不代表他想不出辦法,我猜他們會退下休整,然後加長雲梯,兩架並一架,那便可以輕鬆的攻上城頭了。”
細母嵬名道:“那怎麼辦?這個辦法倒是可行。”
蘇錦道:“先看看再說。”
果然,城下士兵死傷慘重,沒藏訛龐終於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數千宿衛軍潮水般的退下去,留下三百多具屍體堆積在城牆下,後勤司馬上送來麻繩,將雲梯兩兩對接,牢牢的綁在一起,長度超過三丈,美中不足的是有些顫顫巍巍不太穩當,不過絕對能用。
“這一回一定能攻上去,傳我命令,宿衛軍攻城的同時,鐵鷂子軍和侍衛軍出動攻打城門,對方人手不夠,老夫要他們顧頭顧不了腚。”沒藏訛龐並未因首仗失利失去信心。
一聲令下,兩千宿衛軍再次發動強攻,弓箭手們也隨後出動射箭壓制掩護,於此同時東首和西首的鐵鷂子軍和侍衛軍一部也紛紛出動,從兩邊往中間彙集,集中攻打城門。
小小的皇宮前的千步方圓的廣場上,頓時滿眼全是士兵,雖然參與進攻的人數總數不過五千,但繁星般的火把,震耳欲聾的吶喊還是讓人膽戰心驚。
“射殺弓箭手。”蘇錦依舊貫徹殺傷後排的策略。
目前而言,弓箭手是對城頭士兵威脅最大的目標,先要射殺弓箭手才能保證有生力量,而且城下的弓箭手是仰射,攻擊的距離比居高臨下射擊要求更近,在對方的弓箭手沒進入射程之前,己方已經能輕鬆的射殺他們,這是最佔便宜的時候,一旦他們進入射程,憑藉人數的優勢和密集的箭支,即便是仰射也能對城頭有限的士兵造成殺傷,所以機會就在那麼一小段時間,不能浪費。
箭如飛蝗在空中劃出尖銳的嘯叫聲,城下的弓箭手再次受到重創,而他們的犧牲也換來了宿衛軍的再次順利抵達城下,百餘架雲梯搭上城頭,下邊數十名士兵抵住根基,餘者迅捷如猴踩着顫顛顛的梯子朝城頭攻去。
每架梯子同時可以承受五人登城,一批次上去便有五百人登城,這個數量已經是守軍的五成了,只消纏鬥片刻,第二批第三批攻上來,皇城便守不住了。
當然這是理想狀態,實際的情形是,梯子被上面的士兵用手猛推,下邊的士兵死死扛住,雙方角力的結果,不是梯子被掀翻,便是城頭上的士兵因探出身形被飛抓抓下城去;到處是半空中摔下的士兵的慘叫聲,摔在青石地面上發出噗通噗通恐怖的悶響,三丈高摔下,基本上半條命沒了,更何況是如此堅硬的地面。
城樓以東的數處城牆已經冒出了攻城士兵的人影,王朝馬漢等人作爲機動的清道夫此刻立刻趕去增援,將冒頭的敵軍砍殺,但隨着戰況的發展,冒頭之處越來越多,王朝馬漢等人已經無法兼顧,皇城眼看便要告破了,有人已經露出了絕望的表情,已經出現了小部分的潰逃現象。
“守不住了,守不住了,我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細母嵬名嘆息道。
蘇錦吸了口氣道:“沒辦法,只能用殺手鐗了,細母將軍,開戰前我要你命人易燃之物,你尋了多少?”
細母嵬名道:“副將帶着內侍們收集了些布幔,柴草卻是沒有。”
蘇錦道:“也罷,將布幔和火油搬上城頭,用火油將布幔浸溼,在攻城最兇猛之處點火丟下,連人帶梯子一起燒了。”
細母嵬名道:“能成麼?”
蘇錦瞪眼道:“快去”
細母嵬名趕緊衝出城樓,立刻帶人將宮中拆下來的布幔蚊帳等統統搬上城牆,王朝馬漢帶着百餘人開路,一面將殺上城頭的敵軍肅清,一面將布幔浸溼之後點起火來沿着梯子往下扔下;溼答答的布幔一旦點起火來頓時火勢熏天,攀爬的士兵們便似被一張火網當頭罩下,頓時滾落下去,燃燒的布幔隨之下落,將梯子上的和梯子下邊幾十人的都罩在火網中,噼噼啪啪的燒了起來。
士兵們頓時如廂網中的螃蟹,兜頭大火的灼燒讓他們全身着火四散奔逃,一時間肉香四溢,慘叫連天。
十幾桶火油只能浸溼二十餘條布幔,但這二十餘張火網卻將攻勢最兇猛之處局勢穩定了下來,城下百餘人身體着火,二十餘架雲梯也起火燃燒,波及左近的士兵根本無法登城。
趁着火勢引起的恐慌,城頭士兵迅速反撲,將攻上來的士兵迅速斬殺,順帶掀翻了數十架雲梯。
就在衆人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間城門處轟隆一聲巨響,一陣煙塵滾滾而上,在衝車的不懈努力之下,城門被轟的碎成七八塊,轟然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