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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干打手虎視眈眈的尾隨下,夏思菱一路將蘇錦送出宅院,送出衚衕口,送上了駿義橋大街。
大街上空無一人,夜風捲着雜物在光潔的青磚地上翻滾,風有些冷。
夏思菱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挽住蘇錦胳膊的手也鬆開了,兩人相對而立,雙目深注對方。
“蘇兄,奴家便送你送到此處了,再往前便是駿義橋頭,夜市繁鬧,他們當不會再敢動作;蘇兄不要停留,一路跑去人多的地方便是。”夏思菱的聲音很小,小到微不可聞,話音中也帶着些許的哽咽。
蘇錦拉起她的手道:“菱兒,今日若非是你,我便要葬身此處了,多謝你了,害的你和爹爹反目,早知道是這樣,今夜我便不會來了。”
夏思菱小手反握,搖頭道:“沒有今夜還有明夜,這件事遲早要發生;奴家一點都不後悔,爲了你奴傢什麼都願意做;只是今夜過後,你我便將永不能見了!”
夏思菱的眼角溢出淚來,在暗淡的夜色下,就像在眼角掛上兩顆晶瑩的珍珠。
蘇錦知道她言之所指,擡手輕輕幫夏思菱拭去眼淚,小聲並堅定的道:“菱兒,你別難過,這件事沒這麼容易了結;蘇錦豈能坐看你從此孤獨無依,剛纔我已經決定了,我要不顧一切的娶你爲妻,只要你願意!”
夏思菱身子一抖,旋即目光黯淡下來,輕聲道:“那晏小姐怎麼辦?我爹爹跟你已經勢成水火,他也不會同意的。”
蘇錦鄭重的道:“晏小姐也非小雞肚腸之人,她定會容的下你,所謂的名分不過是一種形式,即便是正妻又如何?如果一個大婦得不到丈夫的憐愛和尊敬,身份又有何用?如果名分真的是一個阻礙的話,那我便讓那個位置空着,入我蘇家門當媳婦的都是一樣的平妻身份,豈不沒爭沒搶了麼?除非你自己在意,那我確實是沒辦法了,我不想負你,但也不能負她人。”
夏思菱激動的有些喘息,輕聲道:“奴家豈會在意,只是現在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你若再跟我來往,爹爹……爹爹一定不會放過你;你不知道爹爹的脾氣,他什麼都能做的出來,他會殺了你……奴家不想你死,奴家想要你快活的活着,哪怕是不能和你見面,不能和你廝守,只要知道你快活的活着,奴家便心滿意足了。”
蘇錦微笑道:“謝謝你,可是這哪裡是愛情?這是一種折磨罷了;我愛的人,我便要和她長相廝守,明明可以見卻不能見,這是最大的痛苦。我知道你爹爹不會放過我,我現在的實力也無法與之抗衡,所以,我要你答應一件事。”
“無論什麼艱險之事,奴家都答應你。”
“這事可不艱險,只是要有耐性;我要你好好保重自己,等我來娶你;我會有強大的一天,強大到你爹爹都不敢拒絕我的那一天,我不知道那一天多久會到來,但是隻要你等,我定會來娶你,這就是我的要求。當然,如果你遇到更好的男子,有更好的歸宿,我也絕不會怪你,你給我的已經足夠我消受一輩子了。”
夏思菱猛撲過來,緊緊摟着蘇錦的脖子,流着淚在蘇錦耳邊不斷的道:“奴家等你,奴家一定等你,哪怕白髮蒼蒼,哪怕滿臉皺紋,也要等你來娶我;奴家信你……。”
蘇錦眼睛一片霧籠,緊緊抱着這個嬌小的身子,不斷的親吻着她的額頭臉龐髮髻,兩人依偎良久,不願分開。
黑暗中,有人低聲咒罵道:“姓蘇的小賊!你若再不滾,別怪老子忍不住動手了。”
兩人被這煞風景的咒罵打攪,蘇錦眉頭緊皺,衝着黑暗中的柳賓華道:“柳公子,我蘇錦在此立誓,若不整治的你生不如死,便枉自立足於天地之間;我警告你,離菱兒遠點,別逼我對你下手。”
衚衕口窺伺的柳賓華哈哈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尖利刺耳:“憑你也來威脅爺爺,一個靠女人保護的軟蛋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自己給自己臺階下麼?爺爺等着你放馬過來,可別光說不練。”
蘇錦臉上肌肉扭曲,牙咬的咯咯作響,夏思菱忙撫摸蘇錦臉龐,安慰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放心吧,他決計不敢動奴家一根手指頭,無論如何,爹爹也不會讓他放肆;你快些走吧,再耽擱怕是要出事,莫擔心奴家,奴家會想辦法和你見面,奴家會一直等着你。”
蘇錦深呼吸幾口,告誡自己不能衝動,要報復也要先脫身才成,他已經動了殺念,今日這個場子不找回來,自己的心裡着實過不去,但這一切都需要計劃周詳方可動手,不能惹火上身。
蘇錦俯身親親夏思菱的小嘴,將身上的袍子脫下,幫夏思菱披在身上,輕聲道:“保重自己,我去了。”說罷轉身起步,飛奔而去。
夏思菱淚眼婆娑,緊緊拉着長袍的衣襟,將自己裹在帶着蘇錦體溫的衣服裡悵然若失;袍子像蘇錦的懷抱一樣溫暖,將她冷冷的身子漸漸捂熱。
蘇錦跑動中回頭再看一眼,夜色下,夏思菱小小的身影孤獨無助的站在空蕩蕩的街上。
風吹過,夏思菱滿頭青絲亂舞,宛若一團黑色的火焰。
……
對於這一夜的遭遇,蘇錦一個字也沒對外人說,他只告訴了晏碧雲一人。
晏碧雲很早以前便察覺到夏思菱和蘇錦之間的關係很不尋常,在應天府時,夏思菱負氣離去的時候,身爲女子的第六感便告訴她,夏思菱必然是喜歡上蘇錦了。
回到汴梁之後,夏思菱數番派人去榆林巷探訪蘇錦的事,小穗兒也盡數告訴了晏碧雲;晏碧雲隱隱感到了一絲威脅,所以她不惜獻身於蘇錦,也不能讓夏思菱橫刀奪愛。
相比較夏思菱而言,晏碧雲有的夏思菱都有,晏碧雲沒有的夏思菱也有;家世,人品,美貌,夏思菱樣樣堪於晏碧雲比肩;而更有優勢的是,夏思菱年輕,她比蘇錦還小一歲,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少女,晏碧雲從這兩方面完全沒得比。
晏碧雲一向淡定,可那是其他的事,在情愛之事上,便是天上的仙女,怕也不能免俗;故而晏碧雲也不能免俗的耍起了小心眼。
有一點晏碧雲看的極準,那便是蘇錦的特性,蘇錦看似外表爛漫,但內心卻極爲成熟,從他的數次行事設計中便可以知道,外表的年輕就是個極好的僞裝,很多人都被他俊俏年少的外表所迷惑,不拿他當回事,可結果卻栽在他的手上。
晏碧雲也知道,蘇錦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但他也絕不是那種普通意義上的壞人;這人有時候很能妥協,有時候又倔強的讓人受不了,對於男女之事上,他很花心,但卻自有分寸且心中有數,晏碧雲獻身於他的原因便是,她看出蘇錦絕不會對自己棄之不顧,柔娘浣娘自從跟了他之後尚且享受着主人般的待遇,何況是自己。
所以蘇錦將那晚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自己的時候,晏碧雲沒有感到憤怒,反而對夏思菱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蘇錦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他是大家的,這是晏碧雲一直以來告誡自己的話,此刻她覺得,要想蘇錦更愛自己一些,不是靠獻身於他,滿足他的一切邪惡的慾望便可以的;相反自己要行成人之美之事,要幫着蘇錦瞭解心頭的鬱結,這樣才能盡顯大婦的氣度和淡定;越是計較,情況反而會越糟糕。
“奴家覺得,不能讓夏家妹妹過這樣的苦日子。”晏碧雲道:“她愛你不下於奴家,你不能做負心漢。”
蘇錦激動了,他本以爲晏碧雲會不高興,沒料到晏碧雲竟然如此的大度。
“她做大婦也沒什麼,奴家只要能在你身邊便滿足了,名分什麼的,奴家絕不跟她爭奪。”晏碧雲輕聲道。
蘇錦一把摟住晏碧雲,差點掉淚了:“晏姐姐,我不好,我太花心了。”
“傻瓜,這世上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這有什麼?不過名分之事現在談及尚早,當務之急是,這件事該怎麼了局;這夏竦果然膽大妄爲,居然想要秘密的殺了你,這件事奴家想告訴伯父大人,讓他心裡有個數。”
蘇錦搖頭道:“不,此事誰也不要告訴,那夜之後,我便給自己定下了目標,我要靠自己的力量,讓夏竦乖乖的答應將菱兒嫁給我,不管是用什麼辦法,我都要將這口氣給出了;說實話,那晚對我的打擊太大,我忽然覺得自己很渺小,自己的命都難以保住,何談保護別人?這件事我若不能親手辦成,過不了這個坎,我就徹底廢了!”
晏碧雲摸摸蘇錦的臉,柔聲道:“你想怎麼做?”
蘇錦道:“科舉在即,這是我最好的機會,皇上答應我一旦科舉高中,便委我四品知府之職,那便是我強大起來的開始;不僅如此,過幾日我要讓夏竦知道我的手段,讓他也明白我蘇錦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晏碧雲道:“你現在可不能跟他正面對抗,他現在是樞密副使,權大勢大,一直以來,伯父大人都告誡兩位姐夫他們,離夏竦遠一點,便似因爲此人心狠手辣,什麼事都乾的出,你可不要亂來。”
“心狠手辣?”蘇錦冷笑道:“心狠手辣我也會,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