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數日,蟹黃宴在萬衆期盼的目光下,終於要揭開它那神秘的面紗了。
這日早晨,醉仙居大堂內。
“李奇,此去你可得事事小心,勿要與人交惡,還有,你千萬別亂說話,特別是在蔡太師的面前,知道嗎?”秦夫人神色略顯擔憂的說道。
她對這次蟹黃宴的勝負,倒不是很在意,她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李奇那神經兮兮的性子,蔡太師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雖然蔡京已經退休了,但是他的幾個兒子,卻依然在朝中呼風喚雨,就連白時中對其都要退避三舍。
李奇雖然覺得秦夫人的擔心有些多餘了,但是這番話說的他心中暖烘烘的,笑道:“夫人,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去做菜的,又不是趣打擂臺的,哪會與人交惡,至於蔡太師方面,你就更加不用擔心了,他會不會和一個廚子說話,這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這倒也是。”
秦夫人稍稍點頭,心中一寬,道:“不過你還得注意點。”
“哎,我知道了。”
李奇點點頭,又向着吳福榮道:“吳大叔,今日店裡都全得拜託你了。”
吳福榮嗯了一聲,道:“這我知道,你放心去吧。”
李奇點點頭,又向柱子兄弟囑咐了幾句,然後帶着吳小六和陳阿南前往蔡太師府去了。
李奇騎着毛驢,吳小六和陳阿南步行,另外他還僱了一輛驢,來放廚具和待會要用的材料。
剛來到汴河橋頭,忽見一行人朝着這邊走來。
正是翡翠軒那一夥人,但見蔡老三和黃文業騎驢走在前邊,後面跟着一頂轎子,不用說,轎內坐着的肯定就是那蔡敏德了。
相比之下,李奇這邊氣勢就要弱的多了。
“蔡管家。你好啊。”
待他們走近,李奇拱手笑道。
蔡老三眼中滿是怨恨,但是臉上卻掛着笑容,拱手道:“李公子,別來無恙了。”
“是李公子麼?”
話音剛落,蔡敏德便掀開轎簾,露出半個身子來,看着李奇笑道:“李公子。待會你可得手下留情呀,好歹給蔡某留幾分薄面纔是。”
但語氣中卻充滿自信。
“哪裡。哪裡。員外言重了,我今日就是去湊湊熱鬧,我倒是希望員外能夠勝出,這樣醉仙居也可以跟着沾點光。”李奇呵呵笑道。
兩人雖然表面上你謙我讓,但都心知肚明。
蔡敏德哈哈一笑,餘光向着那驢車上大燉盅一瞥,好奇道:“咦?你今日打算做甚菜?爲何要準備一個如此大的燉盅?”
李奇笑道:“哦,這個呀。嗯,我是這麼想的,論廚藝。我當然不及員外,所以便想多做些,說不定太師他老人家看到我誠意十足,頒給我一個安慰獎也猶未可知。”
吳小六和陳阿南一聽,登時樂了,恐怕到時就屬你做的菜分量最少。
蔡敏德豈會相信李奇這等鬼話,懊惱的搖着頭,道:“李公子,這就是你的不是呢。”
李奇一愣。道:“哦?此話怎說?”
蔡敏德佯裝生氣,道:“這等好的法子,你爲何不早告訴我,不然我也跟你一樣,弄個大盅。大鍋來。”
李奇哈哈一笑,道:“員外莫要再取笑在下了。”
“哪裡,哪裡。”
蔡敏德忽然正色道:“不過,能跟李公子堂堂正正比試一番,這對蔡某來說可是機會難得啊。”
如今李奇名聲大振。若是他能打敗李奇,那麼翡翠軒便可一掃頹勢,再次把醉仙居踩在腳下。
不過,李奇何嘗又不是這麼想的。
兩人都把對方看做是潛在的敵人或盟友,所以一路上說起話來,雙方都相當和氣,偶爾還說些各自店裡的一些趣事,聊得真是不亦說乎。
吳小六和陳阿南這兩個社會經驗不足的少年,見李奇和蔡敏德如同一對忘年之交,兩人都看傻了。
兩隊人浩浩蕩蕩朝着蔡太師府行去。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西城。
又行了一段路,吳小六忽然手朝前一指,道:“李哥,那便是蔡太師府了。”
“哦?在哪裡?”
李奇舉目一望,只見遠處坐落着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莊嚴雄偉,心裡暗自驚訝,那白府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小型別墅與大莊園之差啊。
李奇來北宋這麼久,這蔡太師府倒還是頭一次來。
“停轎,停轎。”
就在這時,蔡敏德忽然從轎子裡面走了出來,然後步行。
蔡老三和王文業見了,也紛紛下驢步行。
李奇見了,好奇道:“員外,這離蔡太師府還老遠了,你這麼就下轎了。”
蔡太師笑而不語,快步朝着蔡太師府走去。
靠!你不坐,就給我坐啊,md,這驢坐久了真是不舒服。
李奇扭動了幾下屁股,深情款款的瞥了眼那轎子,又低頭鄙視了眼坐下的這頭淡定驢,長嘆一聲。
一直等來到太師府門前,李奇才從驢背上跳了下來。
但見此時,硃紅色的府門大開,七八個家丁分兩列站於門前,一位身着藍段綢衫的中年男子站在臺階處迎客,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員外,你來了呀。”
那中年男子見到蔡敏德,連忙拱了拱手笑道,但也未迎上去。
倒是蔡敏德快步上前,一臉不滿道:“王老弟,你我之間,怎地還如此見外,敏德雖然離開太師府有段日子了,但是敏德一直都把自己看做是太師府的人。”
這話聽得李奇是直哆嗦,但是心中又十分好奇,蔡敏德好歹也是一方富賈,爲何要放低身段與蔡太師府中的一個下人稱兄道弟,這也太奇葩了。
就在這時,李奇忽然瞧見蔡敏德十分隱蔽的拿出一錠銀子塞到那中年男子的手裡。
那中年男子故作推脫了一會,便笑納了。
靠!還要交過路費呀。
李奇立馬伸手往懷裡摸索了一番,面色一緊,日。又忘了帶銀子了。急忙朝着吳小六和陳阿南問道:“你們兩個帶了錢沒?”
“帶了。”
兩人同時答道。
“拿來。”
“哦。”
兩人分別從懷裡掏出十幾個銅板遞給李奇。
李奇見了,愕然道:“就這點?還有沒有銀元寶之類的?”
兩人同時搖搖頭。
靠!
李奇雙目一翻,心想,算了,反正是蔡京邀請我來的,相信不給這錢,那傢伙也不敢不准我進去。
轉頭一看,只見蔡敏德和黃文業已經進到裡面去了。而那蔡老三則是去到邊上的一家小酒樓等候。
蔡太師府是什麼地方,豈容一些閒雜人等隨意進出,所以一開始,蔡京就限定了每個參賽的廚師,只准帶一名副手進去。
李奇忙叫吳小六把東西從驢車上卸下來,然後讓陳阿南牽着淡定驢先行回去。
待陳阿南走後,李奇和吳小六兩人提着炊具和材料,朝着裡面走去。
剛走到門口,那中年男子忽然攔住了他們。問道:“你們是?”
李奇點頭笑道:“哦,我是醉仙居的廚師。”
說着,他便拿出邀請函遞給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接過邀請函一看。不屑的笑了笑,然後將邀請函交還給李奇,道:“你們走錯地方了。”
“啊?”
李奇愕然的望着那中年男子。
“你們應該是從側門進。”中年男子往左一指,道。
操!老子不就是沒給你小費麼,你丫用得着說的這麼明顯不。
李奇暗自鄙視這傢伙,但臉上還是一副笑臉,道:“這位大哥,你看我們拿着這麼多東西,行動實在不便。你能不能通融下。”
那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煩的瞥了一眼李奇,道:“你這廚子好生囉嗦,你到側門去,那裡自然就會有人接待你們。”
李奇一聽,登時怒火中燒。朝着那中年男子,道:“既然如此,爲何方纔那蔡員外又能從這裡進去。”
中年男子冷笑道:“人家是員外,你一個廚子憑什麼和人家相比。”
李奇哼道:“我只知道我和蔡員外都是太師他老人家邀請來的。”
“邀請?”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冷聲道:“我家老爺能讓你們來。那是你們的榮幸,你別不識好歹,快走吧,別擋在門口,若是驚擾我家老爺請來的貴客,你擔當的起麼。”
操。你不準老子進,老子還偏要從這裡進。
李奇忽然大聲嚷道:“莫不是因爲我沒有給你銀子,你纔不準我進?”
那中年男子一聽,氣急道:“你---你在這裡胡說甚麼。”
李奇冷笑道:“我胡說?哼,我剛纔可是明明看見那蔡員外給了你一錠銀子,你才放他進去的。若真是這樣,你儘管開口,我立馬叫人回店裡取給你便是。”
那中年男子怒道:“你---我看你這廚子就不是來參加蟹黃宴,是存心來鬧事的。”
李奇哼道:“我可是帶齊傢伙,誠心誠意的來到貴府參加蟹黃宴。你一個看門的下人,不但不以禮相待,反而處處惡言相向,這就是你們太師府的待客之道嗎?”
那中年男子聽李奇說他是一個看門的下人,登時氣的火冒三丈,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怒道:“來人啊。給我把這不識好歹的廚子趕走。”其實他這話,明顯還留有餘地,若不是李奇是來參加蟹黃宴的,他定當要狠狠教訓李奇一番,豈會這麼輕易的放他走。
“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走。”
李奇惱怒的一揮袖子,朝着吳小六喝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