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呼延將軍在越州大肆屠殺當地的土人,這件事到底是對還是錯啊?”趙煦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趙顏問道,今天是他來趙顏這裡上課的日子,趙煦這幾天上朝時,也經常聽到那些大臣爲這件事吵來吵去,好像誰都有道理,所以才忍不住向趙顏詢問。
“你自己覺得這件事是對還是錯?”趙顏躺在竹椅上,手持釣竿有些懶洋洋的道,天氣越來越暖和了,今天又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所以他帶着趙煦來到汴河邊上課,當然說是上課,其實就是和趙煦聊天。
“我?”聽到趙顏的話,趙煦也不禁露出沉思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的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宮中的幾位先生意見也不統一,有人說呼延將軍嗜殺成性,是白起在世,有人說呼延將軍是爲保越州平安,纔會下如此辣手,我覺得兩種說法都有道理,所以纔想向三叔您請教。”
趙煦的話音剛落,趙顏就發現河面上的魚浮急速抖動,當下急忙收線,結果一條手指長的小魚被釣了上來,看這麼小的一條魚,這讓趙顏也有些鬱悶,伸手把它從魚鉤上取下來,剛把它扔回河裡,不過卻忽然靈機一動,當下手託着這條小魚對趙煦道:“煦兒,你認真看一看這條小魚,有沒有什麼想法?”
聽到趙顏的話,趙煦卻是滿頭的霧水,當下低頭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這條小魚,發現這是條小黑魚,是一種十分兇猛的魚類,幾乎什麼樣的魚都是它的食物,只是這條黑魚還小,估計也只能吃一些小魚小蝦。
“三叔,這不過是條小黑魚,能有什麼想法?”趙煦看了半天還是不明白趙顏的意思,當下皺着眉頭問道。
看到趙煦糾結的樣子,趙顏當下哈哈一笑。手一揮把手中的小黑魚扔到河裡,然後這纔開口道:“不錯,這的確是條小黑魚,這種魚是一種兇猛的食肉魚。在河裡幾乎沒有什麼天敵,小一點的黑魚以小魚小蝦爲食,大黑魚則以各種魚類和青蛙爲食,有時食物缺乏時,它們甚至以同類爲食。有一句話叫做‘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我覺得用在黑魚身上最合適不過!”
“三叔,這些您以前和我講過,不過這和呼延將軍屠殺土人有什麼關係啊?”趙煦聽到這裡卻還是不解的問道。
“怎麼沒關係,若是把咱們大宋當成一條大黑魚的話,那麼周圍的那些小國就是一條條小黑魚,以前是咱們大宋沒有需要,所以纔沒有去動那些小國,可是若咱們有了一些需要。而這些小黑魚又擋住咱們的去路,你說應該怎麼辦?”趙顏當下白了趙煦一眼道。
“大……大黑魚?”聽到趙顏竟然把大宋比喻成一條黑魚,趙煦的一張小臉也滿是驚愕,好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然後苦着臉道,“三叔您的這個比喻還真是特別,不過若都是黑魚的話,以黑魚的習性,恐怕會直接把小黑魚給吞噬掉。”
聽到趙煦的回答,趙顏總算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以前的交趾就是一條小黑魚,而且還是一個十分有野心的小黑魚,在看我們大宋虛弱之時,竟然還想反過來咬一口。結果這才惹怒了咱們這條大黑魚,直接一口把它吞了,可是這條已經被吞下肚子的小黑魚竟然還死而不疆,這麼多年也沒能完全消化,時不時的還在大黑魚肚子裡折騰幾下,你覺得大黑魚這時該如何做?”
“三叔。您能不能別用黑魚的比喻,聽起來真彆扭。”趙煦這時卻是苦着臉道,若是大宋是條大黑魚,那他這個皇帝是什麼?
不過趙煦也僅僅是抱怨了一下,然後這才又認真的開口道:“三叔您說的這些我也懂,那些交趾餘孽肯定是要消滅的,這點沒有任何的異議,只是我想問的是呼延將軍用這種屠殺的手段是不是有些太激烈了,畢竟光是死在他屠刀下的土人就有四五萬,聽說越州的一些河流都被鮮血染紅了。”
趙顏聽到這裡則是微微的搖了搖頭道:“煦兒,我之所以用黑魚做比喻,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弱肉強食是自然界的規律,這個規律用在國與國之間也十分適合,特別是當戰爭來臨之時,更容不得任何的仁慈,呼延平之所以選擇以屠殺的手段來解決越州的問題,其實正是因爲這個手段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
說到這裡時趙顏頓了一下,接着給趙煦詳細的講述了一下越州當地的形勢,特別是越州內部那些不受朝廷掌控的部落,最後這才總結道:“經過屠殺的手段後,即可以威懾其它的部落,讓他們交出之前參與叛亂的人,消滅掉李乾德手中最後的人馬,又可以藉機將朝廷的力量深入到那些部落之中,讓他們接受朝廷的掌控,徹底的解除越州的隱患,可以說是一舉兩得,這樣的好辦法爲何不用?”
“這個……”聽完趙顏上面的這些話,趙煦卻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感覺趙顏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又好像哪裡不太對勁,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忽然擡起頭開口道,“三叔,我還是想不明白,既然這個辦法這麼好,那爲什麼朝堂上又有那麼多人反對呢?”
“朝堂上反對的人分爲兩種,第一種人是真的心中不忍,也許在他們看來,那些土人已經是宋人,呼延平這麼大肆屠殺自然引起他們的不滿,第二種人則是藉着這個機會,想要趁機發難,把呼延平從軍中扳倒。”趙顏說到這裡時並沒有再說下去,因爲他知道趙煦應該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原來如此,搞了半天他們是衝着三叔您來的!”趙煦聽到這裡立刻醒悟過來,他也知道呼延平不但是三叔的好友,而且還是他的心腹,也正是三叔有這麼多人的支持,才使得太后一直不敢拿他怎麼樣。
“明白就好,不過這次在朝堂叫得最兇的傢伙都是些沒腦子的,他們以爲這樣可以討好太后,可惜卻不知道這卻是把太后逼到一個兩難的境地。”趙顏當下笑呵呵的道,對於自己與高太后之間複雜的爭鬥,趙顏也並沒有對趙煦隱瞞,畢竟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隨着趙煦的年齡增長自然會知道,所以還不如主動告訴他。
“那倒是,太后對三叔您一向十分忌憚,呼延將軍又是您的心腹,若是處置了他,恐怕會引發您與太后的徹底決裂,若是不處罰,卻又無法平息朝堂上紛爭,這還真是個兩難的選擇。”趙煦聽到這裡也不禁笑道,他對高太后也十分不滿,雖然經過趙顏的勸說後不敢明面上對高太后表示不滿,但現在看到高太后落入到兩難之地,他也感到有些竊喜。
趙煦暗自高興了一會,然後忽然眼珠一轉,賊兮兮的湊到趙顏旁邊低聲道:“三叔,二叔之前去了越州安撫地方,可是卻逼反了李乾德,而且還吃盡了苦頭,聽說差點連命都丟在那裡,這件事是不是您在背後策劃的?”
“臭小子,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雖說我對你二叔的一些做法很不贊同,但畢竟都是你皇祖父的兒子,再怎麼也不會想害死他,只不過想讓他吃點苦頭倒是真的,免得他再胡亂算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想到你二叔竟然那麼大膽,人家不想造反他竟然還逼對方造反,結果鬧到這種地步。”趙顏當下白了趙煦一眼道。
“嘿嘿,這倒也是,不過二叔也真是的,無論是才能還是魄力,他都無法與三叔您比,可是他卻偏偏比二叔您有野心,聽說當初父皇去世之時,就數二叔最爲活躍。”趙煦這時再次開口道,特別是說到最後時,還特意盯着趙顏看,似乎是想看看趙顏的反應。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是誰和你說的?”趙顏聽到這裡卻是臉色一沉對趙煦問道,趙頊去世時,趙顥的確十分活躍,不過這種事應該沒有人敢告訴趙煦纔是。
“這個……”看到趙顏有些生氣,趙煦也嚇了一跳,一時間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敢開口。
“煦兒,我雖然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告訴你,但是我卻可以肯定,此人絕對沒有安什麼好心!”趙顏這時再次沉聲道,雖說當初趙顥的確有爭皇位的心思,但是竟然有人敢把這件事告訴趙顥,明顯是想挑撥趙煦與趙顥之間的關係,這可能對趙顏沒什麼影響,甚至還有好處,但是這個人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今天他敢挑撥趙煦與趙顥的關係,明天就可能挑撥自己與趙煦之間的關係,所以他必須查明這個人的身份。
看到趙顏嚴肅的表情,這讓趙煦也不敢再隱瞞,當下開口道:“三叔,這件事是蔡確告訴我的,而且他還說,當初太后與宰相王圭等人都想立二叔爲帝,幸虧三叔您手中有父皇的遺詔,再加上他的支持,才終於讓太后等人的打算落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