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朱慈烺穿着以桐木爲綖板,覆綺於外,玄表朱裡,前圓後方,前後各垂九旒,每旒以五彩繅貫以赤、白、青、黃、黑五色玉珠九顆。
用玉衡維冠,兩端以玄紞垂青纊充耳,用青玉珠,下承以白玉瑱。冠插金簪,系以朱紘、朱纓。看起來居然是太子的冕袍。
文大天師就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來,一步步踏上岸去。
就見太子先跪拜於地,說道:“拜見大尊!”
身後大小官員立刻不知所措起來,原本他們和太子爭論過許多次見面的禮節了。
禮儀可是朝廷最大之事,一個嘉靖年間一個大禮儀之爭,就延續了十幾年的時間。貫穿了半個嘉靖朝的政治走向。
以何等禮儀拜見文大天師這事情,即使皇帝說了也不能算。甚至在南京朝堂上,都已經吵翻了天。
這太子始終不發一言,卻沒有想到,居然就這般自顧自的妄爲起來。
事到如今,太子都已經拜了下去。後面大小官員措手不及。在他們看來,神人飄渺,文大天師的這個身份原本就難說的很。
原本文大天師把自己定位的身份,便是鬼帝大尊的傳人,行走在世間的弟子。
再加上就算是鬼帝大尊親自現身,這到底要用何種禮法,都還有極大的爭議。
畢竟天子本身位格就是極高,不下於尋常神祇。太子爲儲君,那就同樣尊貴了,哪裡又有見人就拜的道理?
莫要覺得這些朝廷大臣吃飽了飯,斤斤計較,卻是極其現實的政治意義的。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整個王朝運行基礎就建立在這禮法上。不得不計較。
“太子請起!”
文大天師輕輕擡手,就有着一種柔和的力量扶起朱慈烺。
卻見朱慈烺更要固執的拜下去,口中說道:“我父皇說過了。從私來說,大尊是我父子救命恩人。從公來說。大尊又是挽回我大明江山社稷。無論於公於私,大尊都要受我這拜!”
文飛含笑說道:“貧道非是大尊,神明不顯人世。貧道只是代替大尊行於人間罷了!”
“既是如此,更要代替大尊受我等之拜……”朱慈烺轉身對身後大臣們說道:“諸位,都是我幕府之中賢臣。便隨我一起拜見!”
說着,當先拜下去。後面的那些大臣們這個時候,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給打蒙了。
這個時候簡直朱慈烺都拜下去,自己是臣子的。不跟着拜下去,恐怕不太好吧?
就有很多人忘記了原本的堅持,糊里糊塗的跟着跪了下去,然後有些意志不堅定的,看着這麼多人拜下去了,就跟着隨大流的也拜了下去。
再然後,眼見大勢已去。最後堅持的人也只好跟着拜了下去。
整個朝廷之中商量好的禮儀,卻就完全算是被廢了。
這次,文大天師卻就沒有拉着。任憑太子帶着諸位大臣下拜。
心中不由暗自讚歎,朱慈烺這小子雖然年輕。但是手段卻要比他父親可是要靈活厲害多了。
便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操縱了這麼多的大臣,已經是學會了駕馭朝堂的“勢”了。當然也和那些真正老奸巨猾的大臣們。大都留在北京,或者南京有關。
如今太子身邊的,都只是年輕的官員。卻要好收拾多了。
正感嘆之間,就有着一股浩大的氣運降臨下來。一下子貫穿文大天師渾身上下,似乎從浩然蒼穹之間落下,直入九地黃泉之中。
這就是朝廷氣運賦予了!
文飛直到這個時候,方纔說道:“太子請起,諸位請起!”
浩大的力量輕輕一震,就讓所有人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那些大小官員們,卻纔驚駭的望了過來。道不顯於世。法不施於貴人。
這些道理,許多精通典籍的人都是知道的。自宋元之後。大明開國,太祖分封天下城隍之後,神道力量就開始被壓制。
到了這個時代,或許心中對於鬼神還有幾分敬畏。但是卻再不會像以前時代那般依賴了。
甚至一般官員貴族,甚至王侯。私下都不準接觸僧道,不準結交術士。怕的是被蠱惑着謀反。但是到了這個時代,這些人手中,卻也沒有多少法力了!
真正只能變一些戲法罷了!
而現在,文大天師這區區一個動作,就展現了絕對和那些術士們不同的強大力量。使他們心中驚疑。
文大天師細細體味這種力量,強大的王朝氣運,即使在衰微的時刻,也有着大宋的一半以上。
不是這大明氣運太強,只是大宋太弱而已。這其中就有人道一直在發展的道理了。
“轟……”
便是在這個時候,氣運如同金光,貫穿陰世。就照在一邊廢墟一般的殘垣斷壁之上。
只見那廢墟正中,還有一點微微的亮光,得了這龐大的氣運貫穿,猛然間就是一震,飛入文大天師體內。
兩者一相合,文大天師再是一震,身後圓光就不由自主的放了出來,儘管只是一觸即收,但是還是晃瞎了許多人的眼睛。
光芒照耀了半個泉州,空中甚至響起了玄音。那圓光之中,最後一點的破綻也被補齊了起來,變得徹底圓滿無暇。
這是分出去的神胎分神,徹底歸位,就補上了當初分出去的一點神魂,也就徹底大圓滿了。
“我還當這神胎分神,已經爲了那一句戶受到昊天反噬,已經徹底隕落。卻根本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點靈光不絕於縷。”
他感嘆一聲,這纔有閒暇去看這泉州。這個宋代最爲興盛之一的港口,現在已經徹底的衰落了。
這就標誌着中國-阿拉伯國際貿易體系的徹底衰落解體了!
“請天師沐浴更衣……”
就有官員過來提醒,大約是看着文大天師發呆的時間太久了一些。
文飛一笑,接着清醒了過來,笑道:“不急,先把東西都給拿出來。這些都是送給皇帝陛下的……”
一聲令下,飛雲部的戰士們把一個個箱子搬了下來。那些個大臣還有好奇的,看着文大天師打開箱子,頓時個個直抽冷氣。
只見箱子之中裝着的竟然全部都是黃金,然後就是各種珠寶,最後盡數都是香料,還有其他海外珍奇,隨隨便便就擡出了數百箱來。
這些人都是識貨的,心中巨震,這麼一大批貨物,起碼值數百萬兩之多啊!足以支撐朝廷幾個月的用度開支了。
最近朱由檢又在和朝廷大臣們鬧彆扭了,地方上賦稅被卡着收不上來。便連修繕南京皇宮的錢都拿不出來。
事實上,朱由檢的處境遠比他自己說出來的要困難的許多。
無他,大明士林風氣早已經敗壞。或者說是江南士林風氣早已經敗壞。
甚至有黃宗羲之流,已經公然喊出來了君者天下大害的口號來。而且絲毫不見怪罪。這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情了,分明就是一種思潮正在醞釀。
這江南士林麼,對於朱家的敬畏十分有限。自然的,也讓朱由檢的處境十分艱難。
偏偏歷代朱家皇帝對抗朝臣的手段十分笨拙粗糙,往往還是意氣用事的多。比如武宗的胡鬧,萬曆的不上朝不合作,萬曆的木匠……
看似荒唐之中,其中都有很大部分是在和朝廷的文武大臣置氣。
更別提還有嘉靖這號的變態夾雜其中,用着法架權術,操縱朝局,玩弄大臣於鼓掌之間了。卻不知道權術之道,再是厲害,又豈能讓人信服?只會更加離心罷了。
總之,在文大天師看起來,這個時候的士大夫們羽翼都有些豐滿了,開始由對抗皇權,發展到初步反噬了。
若非清軍入侵,把這些人殺了乾乾淨淨,誰知道這日後局勢會如何演化發展。
記得後世有某位網文作者,曾經推演過出身於江南士林,如何在天啓年間崛起,挽回敗局的。
在文大天師看來,其中頗有意思,也有很大可能性。卻偏偏被一羣自以爲是的白癡給罵的狗血淋頭。
說起來那羣白癡從來都是半瓶子晃盪,認識道理從來只是認識了一個皮毛,便認爲高人一等,無所不知。不符合他們的念頭的,便污爲屁股不正……
豈會知道,時移世易。變化之妙,存乎一心!
便如同文大天師在趙佶的時候,偏偏有許多人要扯着宋朝士大夫的力量有多麼強大。一個道士去誤國,只會轉眼灰灰雲雲……
刻舟求劍,不外如是!
便如這些人,就認爲這個時候拯救天下,就只能種田平推云云……這纔是屁股,其他都是腦殘。
馬可.波羅曾把它同亞歷山大港相提並論,感嘆道:“此誠爲世界最大良港之一,商人商賈聚集之多,幾難信有其事。”
而此後到中國的阿拉伯旅行家伊本.白圖泰更是不吝讚歎:“刺桐爲世界各大港之一,由予觀之,即謂爲世界上最大之港,亦不虛也。”
此地的原住民爲古越人,西晉永嘉之亂後始有中原衣冠士族入閩,在泉州生息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