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藥師決定冒險試一試趁亂入城的戲碼,看着內應消失在夜幕下,下令五十騎兵換上契丹軍裝,冒充蕭餘慶的親軍叩關。
再派兩百騎軍全部黑布裹身,馬嘴銜枚,馬蹄裹布,尾隨潛行。再派六百後續,只要扣關成功,近一千的兵力足以讓大部隊全部衝進城內,直接殺到遼皇宮,捉拿住皇室成員就能大功告成。
王淵也是精神頭十足,大模大樣的說“都管只需叩關成功,城內的首尾就交給俺來收拾”這種赤果果的搶功把郭藥師氣的夠嗆,但是依然壓住火氣應承下來。
一波波攻擊隊伍按部就班依次出擊,郭藥師就混雜在第一波叩關的隊伍之中,他身後是趙鶴壽和張令徽,這五十人大多數都是漢遼混血的精銳,無論語言、裝扮、言行與契丹人一般無二。
郭藥師一行故意鮮衣怒馬,橫衝直撞,撲到城門前,叫喚守衛開門,那門將疑神疑鬼,問“城下何人,帝都入夜關門已是慣例,速速退去,明日再進城便是”
按照計劃好的辭令,一名大漢跳起腳罵將開來“我乃涿州監軍蕭餘慶麾下親衛,如今涿州城破,監軍大人負傷在身。特意請御醫救治,你敢耽擱,腦袋還要不要?再不開門,可就要攻城了”說罷擡手一箭,射在門樓柱子上,嗡嗡作響。
那門將本就被今日城內傳聞嚇壞了,如果惹惱實權人物,自己腦袋搬家可就不划算,忙在垛口後面高喊“長官別動怒,可否請蕭監軍搭話”
“你小子到警惕的緊,快,看看,這就是我家大人,趕緊放行”果然有一位白衣貴人,胸口受傷,血跡斑斑,密目不語。門將只能隱隱約約看的個大概,正在猶豫不決時,下面那猛漢又在噪呱。
下屬中一人說“將佐大人,下面也就幾十人馬,放他近來又如何?俺們分出一百五十人護送他們去兵站和御醫院就是。若是再拖延下去,萬一有個閃失就是俺們的禍事了!”
門將一想也是,就這麼幾十個人也不像襲城的,哪有這麼大張旗鼓的敵軍呀,看來自己敏感了。當即吩咐守衛把好城防,再打開城門。自己也下到拒馬處恭候監軍大人。
城頭火把飄搖,光線一明一暗,如同郭藥師的心情一起一伏,剛纔若是搭話的人露怯,城頭之上肯定強弓硬弩,自己就難逃昇天了。不過就像內應說的,燕京城人心惶惶,守備鬆懈,如今帝都居然毫無戒備之心,若是再不滅亡當真天理難容。
自己十幾歲就混跡遼東難民之中,流離失所,如同豬狗一般,備受女真欺凌。那段日子,多少次都以爲會冷死、餓死、病死或者死於非命,終究是一點一點熬了過來。
後來仗着身高馬大,好勇鬥狠的個性,被遼國選拔成怨軍,針對女真展開報復。多次戰鬥立下不少功勞,最終被提拔爲一部將主,與董小丑、甄五臣、張令徽並稱爲怨軍四虎。
不料董小丑部一戰失利,再戰膽寒,居然避戰逃跑,被蕭幹拿了活的。自己要是不站出來砍了董小丑,怨軍早就被屠盡了。可是,自己背友求榮的名頭卻傳了出去,甚至有時候覺得,這些都是蕭幹故意的。
讓自己與其他漢軍將領產生了隔閡,表面上恭維,實際上對自己總是小心再小心。這些年真是受夠了,爲什麼自己要投南朝,是因爲南朝才能讓自己更上一層樓,而不是僅僅做一個常勝軍的都管,一個州兩個州的刺史。整個燕雲十六州,纔是自己的舞臺,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三年不飛,一飛沖天!
如今這些夢想都快要實現了,要沉住氣,不能露出破綻,這時候,郭藥師能感覺到心跳很快,緊緊握着刀柄的手汗津津的。這一擊,不容有失!
李處溫焦急的在退思殿外心急火燎,耶律大石西征的不是時候啊,沒想到天賜帝這麼快就生命垂危,這個主子可是自己最大的保命王牌,怎麼會就到如此地步呢?有必要做好計劃,天賜帝如果駕崩,下面誰來接位?
倒黴的天賜帝沒有子嗣,然後耶律延禧也不知所蹤,如今就連耶律大石這個阿保機的八世孫也西征而去。乾脆弄個狸貓換太子,找一個宮女假裝懷孕,宣佈她有了天賜帝的骨血,暫時維持住朝堂。
不過這個計劃必須得到蕭普賢女和核心大臣蕭乾的支持,否則就爆出醜聞了。而蕭幹幾乎不會讓自己如願以償的佔據相國之位。還有蕭嗣先的態度也很關鍵,但是最好耶律淳能夠吉人天向,逢凶化吉。
就在此時,內侍急着跑來,催着諸位重臣趕緊進殿,耶律淳已經清醒,但是也可能即將陷入昏睡或醫治無效。七八位重臣和將帥進入退思殿,就見天賜帝已經臉色好多了。
耶律淳靠着高枕,見大家來了,便說“諸位愛卿,叫你們久候了,趁着朕清醒,將幾件大事安排好。就算走,朕也要走的安安心心。”
李處溫一聽這話,眼淚水就像嘩嘩的往外淌,哽咽着跪行過去“陛下,您春秋正盛,千萬不要說這種話了。臣等搜遍天下神醫仙藥,一定能將陛下疾患治好”
一哭一悲,真叫人感動的無以復加,其他大臣也趕緊表孝心,紛紛哭喊着乞求皇帝陛下早日康復。
糊塗了一輩子的耶律淳,如今卻分外清明,虛弱的笑了笑,“相國,不必悲傷,如今危急存亡,朕時日無多,如今有兩件事要囑咐”
李處溫趕緊抹去淚水,顫聲說到“陛下,但有吩咐,臣等無有不從!”
“速去追回大石林牙,由他,由他接替朕的位置。”說到此處,已經有些氣喘,緩了緩接着說,語音卻低了一分,“還有一樁,回裡不堅守北線,不可擅動,餘者卿等可自處”說完這話,臉色煞白,全身的力氣都如泄了氣的皮球消失無蹤。
蕭普賢女急急上前探視,只見耶律淳汗如雨下,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不由得哀哀哭泣。
李處溫一見耶律淳隨時都有可能駕崩,大吼,“御醫何在?”
有一年邁御醫戰戰兢兢上前道“相國有何吩咐?”
李處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問“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速將陛下吊命?”
御醫哪裡敢啊,耶律淳就如同風中殘燭,萬一使什麼藥物導致斃命,全家老小必死無疑。畢竟見多識廣,馬上說“是,小的這就替陛下會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