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走了,但卻給汴京留下了一地雞毛!
開封府就不管那麼多了,直接關門歇業,原本在半個月前,就應該停止爭訟,這都是託張斐的福,才拖延至今日。
好在一場大雪落下,掩蓋住了這一地雞毛。
放假了!
有事明年再談吧!
不過年輕的小皇帝還是借宦官的嘴,狠狠吐槽了一番御史。
瞅瞅你們乾的事?
什麼都不清楚,就一頓嚇噴。
朕都替你們尷尬。
可面對皇帝的吐槽,御史們表示咱們下回還這麼幹。
......
雖然此時開封府已經歇業了,但是張斐卻上班了。
他今日要正式接管範家書鋪。
這個時機其實也剛剛好,官衙都放假了,沒什麼工作可幹,正好可以整頓一下內部。
上午時分,張斐披着厚厚的斗篷來到許府,正巧遇到休假在家的許遵。
“你這麼早來有事嗎?”許遵好奇道。
張斐忙道:“我是來等許娘子一塊去範家書鋪的。”
關於許芷倩加入範家書鋪,許遵也是知道的,他心裡其實是有些不願意的,因爲如今他更操心許芷倩的婚事。
但是他也沒有反對,他也不太喜歡干預兒女生活,只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對於這對兒女,他還是很放心的,因爲他從小就是豎立他們明辨是非的意識,向張斐招招手道:“先別忙着去,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談談。”
“是。”張斐入得屋內,坐下之後,問道:“恩公有何事吩咐?”
許遵道:“近日有不少大臣上奏朝廷,讚賞你精通律法,才智出衆,希望朝廷招你入朝爲官。”
“啊?”
張斐驚訝道:“真的假的?”
許遵道:“老夫還會騙你不成。”
相比起李四一案,這一回情況是大爲不同,官員們不但沒有暗地裡使絆子,對着張斐喊打喊殺,反而還誇讚張斐能力出衆,甚至都奏請皇帝,招張斐入朝爲官。
張斐疑惑道:“這是爲什麼?”
要是說許遵舉薦他,那他倒還理解,但是說其他大臣舉薦他......。
這隻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許遵苦笑道:“他們那般圍剿你,都未能成功,反而還讓你更上一層樓,故此......。”
雖然他沒有說完,但已經不言而喻。
他們就是將張斐視作律政界的宋江。
這就是詔安啊!
在宋朝入仕爲官,有一條牛X的途徑,那就是造反。
只要你能夠如宋江一樣,打退幾次朝廷的圍剿,朝廷就會選擇詔安。
宋朝的大臣都是具有極高的理財思維,圍剿一次,朝廷所用的花費,都足夠養他們幾輩子了,何不直接詔安,省錢省力,還少死人。
況且他們還能打退朝廷的圍剿,證明這些人有本事啊!
張斐的情況也是如此,經此一訟,兩位太后都可以說是欠他一個人情,這還怎麼整啊。
然而,張斐又獲得範家書鋪,擁有更大的訴訟權,他們也害怕被張斐給纏上。
思來想去,乾脆藉此一案,往死裡誇讚張斐,趁機將他召入朝中,大家一家人自然就好說話啊!
至少至少不需要對簿公堂。
巧了,皇帝早就有這想法,一直拖着的,恰好明年就要開始變法,正缺人才,故此趕緊讓許遵來跟張斐談談。
張斐訕訕笑道:“其實這多虧恩公在後面,若非如此,我也......!”
許遵擺擺手道:“那也得你自己有能力啊!其實我也有早有此意,若你願意的話,我將舉薦你入朝爲官,這問題應該不大。”
張斐瞧了眼許遵,猶豫不語。
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已經想過了,但是他認爲如今入仕的時機太差,王安石變法在即,朝廷將因此分裂,他暫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因爲他知道王安石變法將會失敗告終,但目前王安石又是炙手可熱,跟王安石混,贏在當下,輸在未來,跟司馬光混,雖然可以贏在未來,但當下能不能挺過去,也是個問題。
他現在又沒有力挽狂瀾的手段。
在他沒有做好打算之前,他不太想入仕。
“這等好事,你還猶豫作甚。”
聽得一個焦急的聲音,只見許芷倩披着一件青綠色的斗篷走了進來。
張斐瞧了眼許芷倩,道:“我這不是正準備去書鋪大展拳腳麼。”
許芷倩一陣無語:“我之前與你說過,書鋪那些人,都是沒機會當官的刀筆吏,若是能夠當官,他們怎麼可能會去書鋪。”
這兩種職業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在宋朝未經科考,就能夠當官,那真是祖墳冒青煙,況且還有皇帝的支持,進去之後,肯定不是一個閒職,故此許芷倩也真不知道張斐還猶豫甚麼。
許遵都覺非常好奇,“你不願意當官嗎?”
張斐一怔,忙道:“我當然願意,當官誰不願意啊!”
許遵又問道:“那你爲何猶豫不決?”
張斐沉默少許,突然問道:“恩公,阿雲一案後,你不是打算修改律法中所存有的漏洞嗎?”
許遵點點頭,但卻是更加好奇,這都哪跟哪。
張斐道:“可有結果?”
許遵尷尬地捋了捋鬍鬚,“修改律法,可不是什麼小事,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呀!”
說着,他又好奇道:“這與此事有何關係?”
許芷倩也是好奇地望着張斐。
張斐道:“因爲我知道,在官府想辦一件事,非常不容易,恩公尚且如此,我就更不用多說了,我不覺得自己現在入仕,能夠有什麼作爲,碌碌無爲反而會消磨我的志氣。相比起來,我在書鋪一言九鼎,能夠做我想做的事。”
許芷倩道:“但是你在書鋪做一百件事,也不及你在朝中爲百姓做一件事。”
“誰說的!”
張斐笑道:“我在書鋪同樣也能夠爲朝廷,爲百姓做事,並且名利雙收。”
許芷倩好奇道:“你打算做什麼?”
張斐故作高深道:“待會去到書鋪你就知道了。”
許遵沉吟少許,道:“你無功名在身,這對你而言,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一旦錯過,可能就不會再有了。”
張斐點點頭道:“我知道,但是我已經考慮得非常清楚。”
“那好吧!你自己考慮清楚就行。”
“多謝恩公理解。”
......
馬車上。
“你真不應該立刻拒絕,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
許芷倩對此似乎還是不理解。
張斐笑道:“我能創造第一次機會,就能夠創造第二次機會,目前我的心思都在書鋪上面。”
許芷倩道:“書鋪就是打官司,能花什麼心思。”
張斐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二人乘坐馬車,來到範家書鋪,剛剛下車,那範理便迎了出來,“三郎,你可算是來了,馬員外、樊員外、陳員外他們已經久候多時了。”
張斐道:“他們來此作甚?”
範理道:“是來道賀的,他們知道你今兒會正式主持書鋪。”
經此一案,範理對張斐真是五服投地,語氣也是相當恭敬。
張斐點點頭,又道:“勞煩員外去吩咐一下,讓店裡的人都先別走,我招待完馬員外他們,咱們開個會,商量明年該怎麼辦。”
“我已經吩咐過了。”範理很是激動道。
來到後堂,只見馬天豪、樊顒、陳懋遷三個富豪坐在堂內,中間放着一個大火盆,邊上燙着美酒,見到張斐來了,他們也不起身,自顧喝着美酒。
“咦?你們不是來道賀的?”
張斐瞅着他們道。
馬天豪道:“道什麼賀,我們是來送錢的,趕緊將咱們的契約擬出來吧。”
說話時,他大拇指往後指了指。
只見其身後還放着十個大箱子。
範理兩眼發光。
慶幸張斐選擇了自己。
陳懋遷、樊顒皆不做聲。
其實他們是來道賀的,但是他們三人尋思着,這張斐太坑了,但又沒有辦法,這種合作以前未有過,只能找張斐。
但是也得壓一壓張斐的威風,不然的話,這小子不得上天,今後總是被他拿捏着。
張斐笑問道:“諸位似乎對此有些不滿?”
陳懋遷直搖頭道:“確實太貴了一點,下回可不敢來找你了。”
這話說得範理都不好做聲,他雖然高興,但覺得這太狠了一點,普通的商業合作契約,都價值幾百貫。
“我不信。”
張斐呵呵道:“下回你們還得來找我,因爲物有所值。”
樊顒道:“再值也值不了這麼多錢吧。”
“懶得與你們爭,我們還是拿事實說話吧!”
張斐手往旁邊一伸那,李四趕緊將一份文案遞去,張斐也不給他們客氣,如今他也是老闆級人物,直接將文案往馬天豪身旁一扔。
“自己看吧!”
說着,他便與許芷倩、範理來到正座前坐下。
不就是一份合作契約麼,擬得再好,又能怎麼樣,又沒有朝廷背書,有什麼值得囂張的。
馬天豪瞧了眼張斐,隨手拿起文案一來,念道:“股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