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終章 捍衛者(完本感言)

雖然張斐信心十足,但趙頊卻有些不太相信,因爲根據遼國國內的消息來看,遼國對此是非常謹慎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雖然如張斐所料,並沒有建設公檢法,但還是嚴明法律,就只是獨缺公檢法這一項制度,難道這也不行?

就事論事,紙幣就只是一種經濟政策,哪怕是在宋朝,也是政事堂和三司來決定,傳統的司法,也能給予保證,只要你們不亂來就行,畢竟紙幣本就出現在公檢法之前。

然而,接下來兩年內發生的一切,卻令趙頊瞠目結舌。

眼看高樓起,眼看樓塌了。

而在這期間,宋朝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即便在得知遼國開放海港,維持與宋的貿易,來爲他們的代幣提供保障,也沒有因此關閉桃花島,依舊是通過桃花島與之貿易。

倒不是說宋朝不想去添亂,而是因爲宋朝目前的對外政策非常依靠商人,並且近幾年一直都在加強海運。

其實最初遼國代幣發行的算是非常順利,因爲是可以照抄熙州的模式,恰好與宋停止貿易後,遼國國內貨幣是嚴重匱乏,代幣的出現,還真是盤活了遼國的經濟,一度也看見繁榮的景象,可不到兩年,遼國國內代幣氾濫,商人、百姓手中大量的財富被國家和貴族收割。

以至於民怨沸騰。

遼國上下,根本不知如何應對,只能決定將矛盾轉移到外部。

因爲遼國是契丹人的國家,如果出現問題,肯定是先維護自己的基本盤,代幣的損失,也由各部族跟着契丹人一塊分擔,原本各部族對於遼國君主就非常不滿,但是聽說遼國要帶領大家一塊去宋朝搶,補回大家的損失。

不過由於宋朝決策層面知道遼國的意圖,根本就不需要與之決戰,只要守住就行。

龜縮半年的宋軍,分兵三路,一路由劉昌祚領軍,出雄州進攻幽州。

而遼國如今求饒,主要就是後院起火,而不是說完全喪失戰鬥力,在幽州前線,宋軍還是打得非常辛苦,放遼國一條生路,他肯定會回去平定女真族,以及攻擊高麗。

這消息傳到宋朝,朝臣們無不堅決反對,都已經這時候,你才跑來求和,晚了。

而且當下的火器是更有利於防守,使得遼軍是損失慘重。

這一下遼國君主,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這就好像一個賭徒,是越陷越深。

在與宋朝達成協議後,遼軍是火速從燕雲地區全面撤退。

三路宋軍兵又是不血刃收復整個燕雲地區,連一個角都沒有少。

終於!

關鍵,宋朝此戰目的就是收復燕雲,並沒有說一定要消滅遼國,如今宋朝的戰略,都是一階段一階段的打,因爲時間始終是在宋朝這一邊,宋朝根本不需要着急。

左路軍則是有種諤統帥,出雲州,進攻幽州。

尤其是西北的戰馬,這對於宋朝而言,那真是香的一批。

要是遼國再不開戰,宋朝都快要忍不住了。

如今北邊亦有着兩萬規模的騎兵,其中還包括一支三千重甲騎兵。

要知道,如今宋軍配備的火器要比三年前增加了十倍,並且是經過西夏和李朝的試驗,如今宋軍已經能夠熟練將火器應用於各種戰場。

但同時宋朝給遼國一個明確的退兵時間,你們別想拖着,以及表示不得強迫燕雲的百姓跟着他們離開,只能是自願的,否則的話,宋朝將會繼續出兵。

但爲時已晚。

尤其是邊境的將軍,他們更是一萬個不想停戰,他們現在都在比,誰先收復幽州。

這沒有道理不答應。

表示願意交還燕雲十六州,但求能夠恢復宋遼的友好往來。

他們一反,西邊各部族也都反了,主要就是西夏以北的地區,他們此次進攻中,是出工不出力,因爲在宋朝拿下西夏後,這些部族一直保持與宋朝的密切來往,他們中很多部族是不願意出兵的。

但朝廷在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宋朝還是答應了遼國的請求。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歇三而衰,前線久攻不下,直接導致遼國內部開始分裂。

而且,遼國玩崩,但宋朝卻是越玩越強,尤其是在這兩年間,還整合西北、蜀地、南方的人力和資源。

後方的女真部率先反了,並且他們還聯合了高麗。

他們用的詞是“交還”,而不是割讓,可見遼國現在已經多麼卑微,我承認這些土地都是你們的,是我們之前霸佔了。

不但攻不下,自己還損失慘重,這遼國君主當然是選擇吸其它部族血,來補充自己。

有可能是爲他人做嫁衣。

然並卵。

朝廷給邊境下達的死命令,就是死守,嚴禁出戰。

中軍則由剛剛升爲樞密院副使的王韶統領,出定州,進攻蔚州。

掌握絕對主動權的宋朝,在處理這些複雜事務方面,也變得精明起來。

然而,就在中路軍,抵達的蔚州城下時,遼國突然派出特使。

對於遼國而言,不讓他退,他反而難受,他現在得將主力,調去南邊打女真,守住自己的老家。

宋軍憋了整整三年,個個都如出籠猛虎,除幽州這一路,遭遇到遼軍的頑強抵抗,其餘二路,宋軍真是猶如無人之境。

當你的對手比你的強大,武器比你的精良、先進,並且他們還是防守的一方,你是很難戰勝的。

他們充分考慮到,要是將遼國徹底打垮了,後面的高麗怎麼辦?女真又怎麼辦?要知道,如今他們跟宋朝都非常友好,宋軍也不可能是一路打到底,這底子再厚也經不起這麼耗損,關鍵女真他們要控制塞外,可比宋朝要容易得多。

宋朝又能夠隔岸觀火,平衡塞外。

然而,宋朝一直在旁觀望,眼看着遼國一步步走向深淵,料到對方可能會開戰,來轉移矛盾,邊境將士早就做好應戰的準備。

至此,時隔一百五十年,燕雲十六州終於重新回到中原王朝的懷抱中。

邊軍將士用二十路快馬,去向京城報捷,主要就是告訴沿途百姓,我們收復了燕雲。

河北百姓聞此捷報,無不泣不成聲,當年燕雲一丟,河北是裸露在遼國鐵蹄前面,河北百姓飽受其苦,他們不但要負擔沉重軍費,就連黃河改道,也由於要防禦遼國,才導致治理得一塌糊塗。

如今收復燕雲,他們是再也不用擔心了,懸在頭上的那把劍,終於消失了。

當前線的捷報傳到京城時,真是舉國歡慶啊!

百姓們是熱淚盈眶,奔走在街道上,不管認識不認識,抱在一起放聲大哭起來。

今日汴京城都快被淚水給淹沒了。

但全都是喜悅的淚水,每個人都是一張笑臉上掛滿了淚珠。

連唯利是圖的商人都被這氣氛感染,拿出部分現有的酒,免費請人飲用。

皇帝也宣佈要大赦天下,並且減免今年的酒稅,讓伱們一整年都喝個飽。

要知道當初消滅西夏,可完全沒有這般動靜,可見燕雲十六州對於中原的意義。

城牆上。

但見一個身着白色圓領長袍的男子趴在牆上嚎啕大哭,其身後還站在一個與他年紀相當,身着紅袍的男子。

正是趙頊和張斐。

趙頊本想着親臨幽州,但由於那裡不是攻佔,而是遼國直接退出,控制的不是那麼徹底,最終在大臣們的勸說下,趙頊還是放棄親臨。

但聞此消息,他便立刻來到北牆上,遙望幽州的方向。

與百姓一樣,他也情難自禁。

一百五十年的期待,一百五十年的等待,一百五十年的屈辱,終於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過得好一會兒,趙頊才站起身來,旁邊的宦官立刻將一塊溫熱的溼手帕遞上。

趙頊接過來,抹去臉上的淚珠、淚痕,但卻抹不平那紅腫的雙目。

其實早在一年前,他已經預感到,收復燕雲已經是近在咫尺,但是真到這一日,他還是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喜悅、激動過後,趙頊漸漸平靜下來,他回頭看向張斐,“朕現在終於明白亢龍有悔的意義。”

張斐只是微微一笑。

趙頊道:“但這也令朕感到害怕。”

張斐點點頭道:“我能夠理解。”

趙頊道:“可有辦法,能夠防止這一切的發生?”

真是眼睜睜地看着遼國濫發紙幣,雖然他們事先就已經知道這個問題,並且是嚴加防範,然並卵,跟沒防一樣。

這是人性所致,而亢龍有悔,指的就是人性啊。

張斐搖搖頭道:“我就是再厲害,也不能扭轉人性。”

趙頊道:“或許有,只是你不敢說。”

張斐道:“陛下是想立法限制君權?”

趙頊問道:“這難道不是一個辦法嗎?”

張斐道:“不瞞陛下,如果陛下真的決定這麼幹,我是第一個反對的。”

“爲何?”

趙頊好奇道。

張斐道:“因爲這有違人性,陛下也一定會對此後悔的,這只是陛下的一時衝動,未有考慮周全,而且,既然陛下有權立法限制君權,他日也有能夠修改此法。到時候若發生矛盾,陛下和公檢法都將變得無路可退,只能二選其一,故此我寧可維持現狀,給雙方都留有餘地,先保持這一股發展的勢頭,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趙頊沉默良久,突然笑道:“你看待問題,總是與別人不一樣。”

張斐道:“或許是因爲陛下給予我太多的寬容,我纔敢直言不諱。”

趙頊哈哈一笑,道:“這也是朕珍惜與你的友誼的主要原因。”

說罷,他突然擡手搭在張斐的肩膀上,“如果有朝一日,朕被人性所迷惑,你一定及時告訴朕。”

張斐點點頭道:“一定。”

之後,張斐又跟隨着趙頊回到皇宮,好好痛飲了一番,回到家時,已經是二更天。

“哇!什麼情況?”

來到自己的臥室,只見許芷倩和高文茵喝得是睡眼稀鬆,兩腮酡紅,嘴裡還哼着嘟嘟嚷嚷交流着什麼。

“是張三回來了?”

許芷倩斜目一瞥,大咧咧道。

高文茵似乎還僅存一絲理智,雙手撐在桌上,正欲起身。

張斐趕緊過去,一手攬着她的香肩,又向許芷倩道:“是的。”

“過來過來,陪本娘子喝上幾杯,今兒本娘子高興。”許芷倩衝着張斐眨了眨眼。

張斐又想起第一日與許芷倩見面,也是這個德行,不過他知道許芷倩今天肯定非常開心,一直以來,她都是支持王安石改革變法的,倒不是說她對於政治有多高的認知,而是她渴望國家富強,渴望洗脫屈辱。

收復燕雲,無疑就是最高的證明。

她今天肯定比任何人都要開心。

“今兒張三我就捨命陪夫人,喝。”

翌日。

高文茵迷迷糊糊睜開眼來,頓覺一陣頭疼,可當一張精緻的臉龐映入眼簾時,她登時清醒過來。

芷.芷倩?

不對。

怎麼這枕頭還熱熱的。

高文茵雙眸忐忑不安地往上一瞥,這才發覺自己躺在張斐的懷裡,幾個片段從腦中閃過,只見她兩頰緋紅。

她極其小心翼翼擡起頭來。

突然。

一隻大手緊緊將她摟住,還善變輕輕拍了下她那渾圓、如麪糰一般,彈性十足.。

高文茵更是面紅如血,但也只能隱忍着不敢聲張,緊緊閉上眼來。

她剛剛閉上眼,許芷倩悄悄睜開左眼來,瞄了眼高文茵,見她是合上眼的,然後悄悄伸出手來,摸向張斐的腰間。

“芷倩,你是做噩夢了嗎?”

張斐面色扭曲,但卻充滿愛意地問道。

這一下,二女都藏不住了,只能睜開眼,彼此眼中滿是尷尬!

張斐瞧了二女一眼,呵呵笑道:“第一次是有些尷尬,往後七天一次,大家習慣習慣就好!”

“休想。”

“你想得美。”

二女倏然坐起,敞開的衣領,偷偷拋出一縷春光來,令張斐雙目發直,他神情非常嚴肅地說道:“最少一個月一次,絕不能再講價了。”

話音未落,就已經一個枕頭摁了下來。

一個時辰後。

“愛得不易,做得太遲,我怎想到,她們忍不到那日子。”

張斐哼着小曲,來到前院,突然發現廳內站着一個有些面熟的男子,正是富弼的孫子,富直爽,“富公子?”

許遵道:“張三,你來得正!”

話音未落,富直爽便急急上前,“大庭長,我爺爺想見你一面。”

張斐愣了下,這富公想見我,還這麼。

突然,他意識到什麼了。

當張斐趕到富府時,富弼躺在牀上,已經是奄奄一息。

其實早在那場立法大會過後,富弼就因身體原因,只是掛個名,由司馬光兼立法會副會長,主持立法大會。

當得知張斐來了,富弼才緩緩睜開眼來,“你們先下去吧,我想跟大庭長單獨聊上幾句。”

“是。”

滿堂兒孫盡數退下。

“大庭長,可否過來一些。”

“是。”

張斐立刻來到牀邊,但見富弼已經是瘦如枯槁,面無血色,可嘴角那平易近人的微笑,未有絲毫改變,“大庭長聰明絕頂,見識過人,可知老朽爲何要見你這最後一面。”

張斐張了下嘴,到底沒有出聲。

富弼呵呵笑的兩聲,“多謝大庭長體諒我這將死之人,未有找那些說辭來搪塞老朽。”

張斐心虛地笑了笑。

富弼又道:“其實一直以來,老朽都有一個問題想要向大庭長請教啊,只是擔心不合時宜,如今這時候是剛剛好啊。”

張斐道:“富公請問。”

富弼道:“法制之法的終點在哪裡?”

張斐沉默片刻,道:“百姓。”

富弼雙目一睜,“百姓?”

張斐點點頭道:“可能與富公想得有些出入。”

富弼咳得兩聲,語氣激動道:“怎說?”

張斐道:“法制之法的理念是捍衛百姓的正當權益,誰來捍衛?範檢察長以爲自己是捍衛者,富公或許也以爲自己是捍衛者,包括司馬學士、趙相公,如果是,那百年之後呢?

其實最好的捍衛者就是百姓自己,法制之法的終點,就是讓百姓懂得如何捍衛自身利益。我們只是啓蒙者,而非是捍衛者,真正的捍衛者是他們自己,也唯有如此,才能夠捍衛自身的正當權益。”

富弼聽罷,眼中一片釋然,嘴裡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錯了!老朽猜的全錯了。”

過得片刻,他又看向張斐,“唯有如此,才能讓公檢法長存。”

張斐點點頭。

“多謝大庭長能夠告知我這一切。”

富弼嘴角含笑地閉上了雙目。

他其實早就不行了,愣是撐着一口氣,等着收復燕雲,如今他終於可以

張斐見罷,不禁心生敬佩:“君子當如富公也。”

富弼用實際行動告知張斐,他會將這個秘密帶走的。

上天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在富弼去世後半個月,趙抃也去世了,而在兩年前,韓琦就已經去世。

接連痛失三位重臣,趙頊內心也是無比悲傷,下令讓富弼、趙抃與韓琦一塊陪葬昭陵,並且輟朝七日,以示哀悼。

今日,張斐與司馬光、王安石前來祭拜韓琦、富弼、趙抃。

“啊?”

張斐驚訝得看着王安石、司馬光他們,“二位要致仕回鄉?”

王安石笑道:“怕了嗎?”

張斐一怔,“怕什麼?”

司馬光呵呵道:“我們兩個走了,你就沒人可利用了。”

張斐神色一變,“司馬學士,你這話說得,我真是有些傷心啊!”

“你就別狡辯了。”

王安石道:“我與君實昨夜秉燭夜談,其中有兩個時辰都離不開你小子,你一個小小珥筆,卻能在朝堂呼風喚雨,正是因爲我與君實鷸蚌相爭,你小子漁翁得利啊!” 張斐忐忑不安道:“二位昨夜秉燭夜談?”

王安石點點頭。

司馬光呵呵笑道:“好在我們二人愚鈍,此時此刻才幡然醒悟,否則的話,便就錯過如此盛世。”

王安石不爽道:“我說君實,你這是作甚,咱不是說好,今兒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嗎?”

張斐一翻白眼,“原來二位是嚇唬我的,我還以爲二位真的要致仕。”

司馬光神情嚴肅道:“這倒不是嚇唬你的,我們已經遞上辭呈。”

張斐皺眉道:“爲什麼?”

王安石道:“此時此刻,我們唯一能夠爲大宋做得,就是遞上這一道辭呈。”

張斐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在得知王安石、司馬光上呈辭呈後,那文彥博也趕緊遞上辭呈。

趙頊鬱悶不已。

朕剛剛創下如此偉業,你們就要辭職,你們是在玩朕吧?

不批!

但是三人仍舊堅持致仕。

趙頊只能將張斐找來,傾訴心中委屈。

“陛下。”

張斐安慰道:“大宋需要這三道辭呈。”

趙頊皺眉道:“爲何?”

張斐道:“高風亮節,爲後人垂範,這纔是真正的士大夫,也是亢龍有悔的玄妙所在。”

趙頊道:“但是朕還需要他們。”

“不。”

張斐搖搖頭道:“陛下不再需要他們。”

趙頊驚訝道:“你爲何這麼說?”

張斐道:“他們的眼中就只有燕雲十六州,如今是夙願以償,而陛下面前卻是星辰大海,他們繼續留在朝中,反而會阻礙陛下前進的步伐。”

“星辰大海?”

趙頊眨了眨眼。

張斐笑道:“陛下不會就此滿足了吧,我想最低也得超過唐太宗吧。”

趙頊愣了愣,旋即指着張斐道:“你小子!”

張斐又道:“其實我!”

不等他說完,趙頊就道:“想都別想,當初你承諾過,要與朕共進退。”

“呃!”

雖然張斐還很年輕,但他心中一直將自己視爲與司馬光、王安石一代的,因爲他一直在跟二人打交道,他們退了,張斐還真覺得有一些寂寞,也想着急流勇退。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皇帝確實還需要他來平衡皇權與法權。

出得皇宮,剛剛上得馬車,李四突然道:“三哥,衙內他們回來了。”

“在哪來?”張斐忙問道。

“應該在白礬樓。”

李四道:“不是說樊大郎也回來了麼。”

剛剛來到白礬樓,就聽到曹棟棟那高亢的聲音。

“瞅見沒,你們瞅見沒,這可是箭傷,契丹人的射的。”

但見曹棟棟一腳踏在椅子上,露出自己的左臂,周邊坐在一羣人,有年輕的公子哥,也有美貌如花的歌妓。

“這纔是我的世界,MD,前面被老王他們給帶偏了。”張斐興奮地走了過去。

又聽一人道:“衙內,被人射傷,你也好意思拿出說。”

“哎!別急!”

曹棟棟手一擡,又回頭看去:“濤子!”

“哎!”

濤子立刻上前來,將幾塊金燦燦的玩意往桌上一拍。

衆人定睛一看,異口同聲道:“金耳朵。”

曹棟棟哈哈笑道:“本衙內帶傷拼殺,斬殺七位契丹勇士,這便是從他們腦袋上割下來的,怕你們不知,本衙內特意讓人依模做成金耳朵。”

旁邊的馬小義道:“俺可以爲哥哥作證,哥哥當時真是箭無虛發。”

曹棟棟道:“小馬可也殺得三四個,比哥哥也只是稍差一些。”

符世春笑道:“諸位應該知曉當時的情況,就是小馬在前面衝,衙內在後面射。”

衆人一陣大笑。

忽聞後面一人道:“這我得爲衙內說句公道話,萬軍從中,小馬一個人哪裡擋的住,還得是衙內英勇。”

曹棟棟面色一喜,哈哈道:“我的大珥筆來了,誰敢笑我。”

“三哥!”

馬小義也跳了起來。

張斐拍了拍馬小義的肩膀,“可算是如你們所願了。”

馬小義嘿嘿道:“可就是沒有打痛快。”

當然,也只有他這麼想,在其他人心中,張斐如今可是神聖的大庭長,見到張斐來了,那些公子哥非常識趣地離開了。

“張三,你咋一來,大家就都走了。”

曹棟棟有些不明所以。

符世春笑道:“張三可是大庭長。”

“那又怎樣?”曹棟棟好奇道。

張斐哈哈笑道:“不錯,那又怎樣。”

說罷,便坐了下來,又向樊正道:“樊大,聽說你也立下不小的功勞。”

樊正只是謙虛一笑。

此番對遼作戰,他也被調往北邊,負責後勤事宜,因爲目前糧草需要糧食署去購買,這就需要解庫鋪。

張斐又道:“收到朝廷的政令了嗎?”

樊正點點頭道:“說是讓我出任三司副使。”

符世春道:“商人直接出任三司二把手,可真是自古未有啊!”

曹棟棟眨了眨眼,撓着額頭道:“衙內當將軍很常見嗎?”

張斐哈哈一笑,又道:“快快快,吹吹你們的戰績,不,咳咳,說說你們立功的事蹟。”

“張三,你不在真是可惜了,我們兄弟三人.!”

話說至此,曹棟棟突然頓了下,“對了,你可還記得林飛。”

“林飛?”

張斐皺了下眉頭,“就是那個被你綠了的林教頭?”

“對對對,就是那林教頭,不過被綠了是啥意思?”

“咳咳咳,沒啥意思,你繼續說。”

“如今他又成了我的下屬,乃是定州警司,此番與我們一同上陣殺敵。”

“是嗎?”

張斐欣喜道。

馬小義補充道:“三哥,有所不知,那林飛去發配到西北後,又隨當今樞密副使征戰河湟,立下功勞,終於贖罪了,後來又升爲河州警長,跟隨那種警司出征西涼府。

在西夏滅亡後,他又調來河北,負責訓練皇家警察。”

提到這林飛,往日種種,又涌上心頭來,張斐欣慰地笑道:“他也算是如願以償啊!”

曹棟棟又接過話來,開始講述他們的輝煌戰績。

他們的迴歸,倒是平復了張斐因司馬光、王安石即將離開的失落感。

哥還年輕。

次年。

隨着交接工作完成,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呂公著這一批宰相,全部退下,就連許遵也致仕養老,沒有人貪念這無上的權力。

這也爲後人做出了表率。

當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呂惠卿如願以償,接替王安石,出任宰相,而那邊則是由蘇軾出任,這也是司馬光舉薦的,他在刑部,一直是兢兢業業,他發現蘇軾之才,不應限於律法,而且他的性格,也不適合擔任庭長、檢察長,繼續他留在公檢法,還會阻礙蘇轍的晉升,不可能他們兄弟同時擔任檢察長、庭長,肯定是要避嫌的。

於是司馬光和他們文彥博商量後,舉薦蘇軾出任宰相。

而蘇軾與呂惠卿的恩怨,那也是人盡皆知,今後的朝堂一定會更加熱鬧。

蔡延慶、元絳、章惇等人則是出任副宰相。

在政事堂中,王安石這一派始終更加強勢。

薛向也是繼續擔任三司使,只不過樊正出任三司副使,爲以後接替薛向做準備,事到如今,大家也都知道,往後三司使這個職位,就是三大解庫鋪推選上來的。

這是很有必要的,因爲這能夠很好的確保不濫發紙幣,如果濫伐紙幣,他們三大解庫鋪損失最爲慘重,他們一定會盯緊的。

再來,從西打到北,不乏商人的影子,如今商人的勢力已經壯大起來,如果不給商人一個官職,這也說不過去,必須將商人也納入到統治集團來。

不過司法方面,就還是司馬光這一派牢牢控制着。

蘇轍終於回京覆命,接替許遵,擔任最高檢察長,京城權貴們無不瑟瑟發抖,畢竟蘇轍在西北時,不管是權貴,還是將軍,見到他,如同老鼠見到貓。

範純仁回來接替趙抃,出任庭長。

這一對老搭檔碰在一起,真是所有權貴、外戚的噩夢啊!

程頤則是接替富弼,出任立法會會長。

蔡京更是直接從糧食署署長升爲戶部尚書。

而齊恢、劉述、劉摯等人則是出任二級皇庭的庭長,用來制衡張斐。

蔡卞、上官均他們雖然沒有回京,但都升爲各路大庭長。

而王韶則是接替韓絳,出任樞密使。

至於張斐,穩坐最高皇庭,其實他就是皇帝的人,這一點從來就沒有變過,只不過他培養出一批出色的敵人來限制自己。

一個嶄新的朝堂冉冉升起,真是朝氣蓬勃,令人充滿着期待。

完本感言!

正如各位所見,這本書的完本之路顯得有些坎坷,早在兩個月之前,我就說過,之所以完本,是因爲在那之後,宋朝主要就是對外擴張,主角能發揮餘地的不多,如果戲份再側重於主角,就會顯得有些突兀,但如果不寫主角,那又不太對。

我之所有寫這幾篇番外,就是想讓大家明白我爲什麼在那個點完本,想證明我在那個點完本,是非常正確的。

事實告訴我,是我錯了。

好像大家都覺得應該這麼寫下去。

各位看官們,小希在此給各位磕一個。

抱歉!我錯了!

真心的。

但願這個結局,大家能夠稍稍滿意一點。

許多書友們認爲我是急着完本過年,我承認是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是不多,主要還是太累了。

這本書真是我寫過最累的,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就拿查資料來說,以前寫小閒人、小廚師的時候,大概看一看,知道是個什麼事就行。

但這本書可就不行,必須要查清楚宋刑統上面每個字的意思,關鍵很多條例寫得是晦澀難懂,甚至於你看懂了,但不知道他們想表達什麼,這條例爲什麼要這麼設計,這真是非常要命。

而且寫到末段,大庭長就必須給出具體判例,甚至給出全新的法例,但照搬全抄是肯定不行的,因爲很多民事法,其實跟生產力也是息息相關的,如果照搬全抄,可能會貽笑大方,這也是爲什麼我在文中幾次強調,必須要基於儒家思想立法。

同時,我對此沒有細說,只是說富弼他們立的法,反正一筆帶過,原因就是在於我也不敢爲了主角裝逼去亂寫,法律沒有好壞,只有適合與否。

就說皇權,誰都知道限制皇權肯定是好的,但是在這個時代,去貿然限制皇權,亦或者給予商人更多的權力,可能會起到反效果。

這纔是完本的主要原因,而過年只是起到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

另外,說說這本書的兩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第一,就是女主。

也是這本書的爭議點,其實我不喜歡去解釋這些,因爲寫都寫了,這潑出去的水,也收不回了。

所以在這裡我就跟大家說說我設計女主的初衷,其實我一直以來就是根據主角所缺失的一面去設計。

白淺諾代表的是愛情,因爲李奇是洞房花燭夜穿越來的,他們之間就是最純粹的愛情。

蕭無衣代表的是責任,因爲韓藝是一個無婚主義,原因在於他怕承擔這份責任,他必須懂得承擔這份責任,才能夠去成長。

靈兒代表的是平等,因爲在那個時代,人類反而成爲低級種族。

寇涴紗代表的是事業心,因爲郭淡是在事業初成之際,就穿越了,對於他的事業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姬舒代表的是野心,原本姬定會因爲姬舒,而變得更加充滿野心,慢慢變成一個成熟的帝王,只是沒有細寫罷了。

而許芷倩對於張斐而言,代表的是正義,是善惡分明。因爲一個現代律師,一定是在法律的基礎上,務求利益至上。但一個現代律師,跑去古代,根據現代律師的態度去幫富人打官司,這聽着就很無趣,說實在的,那些大地主也不需要張斐。

但張斐又不會突然就變成一個鋤強扶弱的俠士,怎麼去轉變他這種心態,我之前是有考慮過讓許遵去慢慢教導張斐,但是我又認爲,這說不通。

張斐難道不知道何謂正義嗎?他是知道的,只是跟許遵的不一樣而已,他能找出一萬個理由去反駁許遵。

或許他還是對的,但在公檢法未有建設好之前,他的那種正義其實就是助紂爲虐。

只有是許芷倩這種嫉惡如仇,善惡分明、堅持正義,且又漂亮,又有家世的女人,纔有可能慢慢去改變張斐的一些思維習慣。

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式,也是我設計許芷倩的初衷,有人認爲我是故意製造男女主角的矛盾,顯得有些老套,但我真不是爲了讓男主和女主打情罵俏,而是希望利用這些爭吵,去轉變張斐的思維方式。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一直在研究如何寫出討好讀者女主,我也看別的書,其實大多數都被罵,我對此也有自己的看法,大家或許不認同,就當交流一下。

我認爲讀者和作者的視角,有一個很矛盾的地方,就是讀者只代入主角,但作者必須是要代入每一個角色。

尤其是網文,動輒幾百萬字,而且是日更,如何把握每一個角色,我的辦法就是先將每個角色的性格設定好,牢牢記在心裡,每當寫到這個角色時,我就直接以這個性格去看待這件事,往往就不會去顧忌主角,否則的話,這人物就會臉譜化。

這要是其他角色,不會有太大問題,關鍵女主是一個非常特別的角色,稍微有點個性,尤其是刁難男主,讀者就會感到被冒犯,往往很難討喜,我的經驗就是日久生情,我最早看過一本神書,裡面的女主角剛出現時,也是被罵的體無完膚,但寫完以後,每個女主都被人喜歡,奉爲經典。

其實小廚師、小閒人也有類似的情況,寫得夠長,縱使最初不喜歡,完本時,大家還是對她們充滿着愛,畢竟已經是孩子他娘,不看僧面看佛面。

如果讀者實在不喜歡,我可以少寫,但是我不會輕易改變女主的性格,如果養成這種習慣,很難去把控住人物。

當然,下本書,我會爭取寫得多數人都滿意。

第二點,就是兩個人,一個是歐陽修,一個就是王雱,這兩個人物廢了我很多稿子,我恨他們。主要是王雱,就是王安石的兒子,我之所以將他的稿子全部刪掉,都不提整個人,因爲我不認爲王雱是一個那樣的人,但如果要寫他,就必須寫成那樣,這纔有看點。

我爲王雱設計了四個官司,但導出來的結果,必然是王雱要走向黑化,甚至影響到王安石,因爲我不認爲王安石在當時局勢下,會大義滅親,他一定會選擇維護兒子,黨爭的情況下,是沒有是非對錯,只有輸贏,王安石哪怕是爲顧全大局,也得維護自己的兒子,就很難去把控這個度,但因爲王雱而令王安石失去光彩,我覺得對王安石又不公平,因爲司馬光那邊沒有一個同樣的角色,所以經過很激烈地鬥爭,我選擇放棄整個角色。

歐陽修的話,其實歐陽修比富弼、韓琦他們有趣多了,我很想寫他,但那是年輕的時候,從歐陽修離開京城的那些詩詞文章來看,他心態其實發現了變化,就沒有那麼有趣了,所以我只是在後面,點了一下歐陽修內年輕時候的影子,但要是具體去寫,可能會怪怪的。

在寫小廚師的時候,我就提到過,王安石和司馬光,我是必須寫得,因爲我非常喜歡這個時期,從范仲淹到蘇軾,每個政治人物,我都非常喜歡。

因爲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政治理念,政治信仰,哪怕蘇軾和司馬光,文彥博和富弼,范仲淹和歐陽修,他們的政治理念看似一樣,但其實有很多矛盾點,即便面對好友,他們也會堅持,但同時又都有可取之處,哪怕是兩種極其矛盾的觀點。

在我看來,當時的政治氛圍,就是一種超前,在別的朝代,是很難出現這種情況的(這只是我個人看法),所以我也不願意去破壞裡面任何一個角色,能力不足,那是另外一回事。

可惜被黨爭徹底摧毀,因爲在黨爭之下,就沒有什麼是非對錯,就是爲了反對而反對,只有成敗,在歷朝歷代,王安石和司馬光誰忠誰奸,那也都是輪着來的。

我個人是認爲,置身事外,誰都更崇尚王安石,但身處其中,或許大家又會如司馬光一樣,誰能承擔起這份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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