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聽證會?

四小金剛彷彿想到什麼,不禁偷偷用眼神交流着。

難道這就是老師說得補全制度?

應該是的吧。

這不是爲了限制我們皇庭嗎?

呃。

其實從嚴格意義來說,這就是一場聽證會,而不是一場訴訟,只是因爲皇庭之前並沒有設聽證會這種制度,檢察院也只能用訴訟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但這其實是非常有必要的。

雖然皇庭並沒有改變律法條例,但是皇庭在不斷給出新解釋和判例原則,如果沒有聽證會的話,那在司法解釋和司法原則上,就是張斐一個人說了算,最後就會演變成張斐即是法,這是無法作爲一項制度而留存下來。

張斐也不放心其他庭長這麼幹。

他必須要補全這個制度,讓司法解釋和司法原則得到更多的考驗。

結束之後,沒有掌聲,沒有鮮花,唯有震耳欲聾的議論聲。

相較以往的官司,這場官司顯得格外的特別,專業性非常強,因爲這一場訴訟,都是圍繞着律例解釋來進行爭論的。

許多百姓,都聽不懂,也有些百姓,是一知半解,但是他們都覺得非常有趣,覺得自己學會了許多。

至於讀書人的話,那更是不得了,他們頭回領悟到原來律學這麼有趣。

他們也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相互討論起來。

這時候,法學院的學生就成爲其中的交點,因爲他們已經開始上課,在學習法制之法,雖然半桶水不到,但是忽悠這些百姓還是綽綽有餘。

至於貴賓席上面的官員們,他們更多是將目光集中在蘇轍和張斐的神情變化上,他們原本以爲,這又是公檢法在自導自演,可是蘇轍臉上沮喪的表情,又讓他們覺得,檢察院是認真的。

這令韋應方他們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如果這是真的,那代表着公檢法是光明磊落的,根據公檢法的制度而言,三者是相互制衡,好像事實也是如此,檢察院可以公開質疑皇庭的對官司的判決,以及對司法的解釋。

他們當然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而且他們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公檢法若是這麼較真的話,這難受只會是他們呀!

往後可能就不能上班摸魚,出問題的,真的會被調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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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蘇轍並未在乎這些,他將工作扔給陳琪他們,然後便又去到後堂,找到張斐。

“張庭長的律法造詣,的確令人歎服。”

蘇轍先是恭維了張斐一句,算是對這場聽證會的認同,但旋即又道:“但是我對此仍感擔憂,很多律例初衷都是好的,但結果都淪爲官府剝削百姓的理由。

雖然我知道張庭長目的,一個公正的官府,的確能夠在契約糾紛中,幫助百姓免於大地主的欺凌,但事實證明,官府欺凌百姓,百姓只會更慘。”

你是爲百姓着想,這我認同,但往往好心做壞事。

這跟反對王安石理由是一模一樣。

以前官府不可能憑藉契約糾紛,民事訴訟,去百姓家裡沒收財物,但皇庭這麼一解釋,就賦予官府這個權力,你能保證他們都能夠秉公執法嗎?

張斐笑着道:“蘇檢察長,其實在這一起訴訟中,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以至於在庭上,我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

“是嗎?”蘇轍趕忙問道:“還望張庭長告知?”

張斐道:“就是伱自己啊。”

“我自己?”

蘇轍不禁一愣。

張斐點點頭道:“如果是以前的鞫讞分司制度,我也不敢這麼去解釋,但如今是公檢法的時代,公檢法這項制度的設立,就是爲了防止蘇小先生心中所憂。我的解釋,是建立在公檢法之上的。

換而言之,真正能夠消除蘇小先生心中所憂,其實不是我的司法解釋和皇庭的處罰原則,而是公檢法這一整套制度。”

蘇轍聽罷,愣得一會兒,突然扶着額頭,尷尬一笑:“對呀!我我怎麼將公檢法這一套制度給忽略了。”

張斐道:“而我之所以給出這個解釋,恰恰是爲解決蘇小先生心中所憂,之前那麼多官司,足以證明,民與民之間的官司,並不是那麼難處理,最難處理的是官與民之間的糾紛。如果債務不清,皇庭其實是很難爲百姓做主的。

之前討要鹽債、軍餉,可都是非常難的,且還需要玩一點點手段,關鍵就在於,在他們的契約中,債務並不清楚,官府其實都有機會是可以勝訴的,只是當時他們並不信任珥筆,以及不熟悉公檢法的審理流程。”

“是是是!”

蘇轍是連連點頭,他現在全想明白了,關鍵這是能夠阻止新法的,在新法中,官府就難以強制百姓,起身正欲行禮道歉,卻被張斐敢攔住。

“蘇小先生無須道歉,這就是公檢法。”張斐笑道。

蘇轍愣了下,呵呵道:“對!這就是公檢法。”

其實張斐之所以給出這個解釋,主要還真不是爲處理官民糾紛,而是爲商業服務。

別小看這是一個小小解釋,一個小小改變,就只是將債務明細,寫入契約中,並且規定契約等於律法,但這其實勝於王安石很多商業政策。

這甚至能夠讓北宋的經濟更上一層樓,因爲商人會更有安全感,那麼工商業必然會更加繁榮。

沒過幾日,皇庭便在法報上,刊登關於民事訴訟的查封、撲買制。

比在庭上說得還要嚴格,不但不能動百姓的財物,只能原地貼上封條,而且也不是贏得官司,就馬上能查封,而是要等三次催促後,皇庭才能夠出動法警,去強制執行。

儘量還是民間自己解決,不輕易使用公權力去強制執行。

由於那場“聽證會”引發全民對於律學的關注,這期法報一出,立刻又引發民間熱議。

與此同時,皇庭門前那更是門庭若市,但這些人都不是去找皇庭辦事的,而是擠在皇庭門前的書鋪裡面。

因爲根據皇庭給出的司法解釋,契約就變得至關重要,其中涉及到利潤、債務,不但涉及到起點,同時還涉及到終點。

之前的那種契約,將徹底被淘汰,而新得契約,已經需要專業人士來擬,一般人是擬寫不了的。

這也是爲什麼,張斐之前就將邱徵文從法援署調去書鋪。

關於擬契,只有汴京律師事務所是最爲專業的,如陸邦興、李敏他們的書鋪,只能針對某一個人服務,而無法做到廣泛性。

然而,汴京律師事務所現在已經做到薄利多銷,類似於普通地契,都只需要十文錢一張,全部都是印刷好的。

不但比牙行專業,同時還便宜這麼多。

這種生意想不火都難啊!

珥筆這個行業,也因此徹底在河中府站住腳,他們不是僅僅是打官司,還取代牙行的部分職權,如今牙行就只是一個貿易商。

牙人當然是非常恨,但他們也沒有辦法,那些書鋪全都是開在皇庭門前的,他們哪裡還敢去找事啊!

然而,稅務司的一份公告,瞬間,真的就是一瞬間,將公檢法的所有風頭全部搶走。

這新得收稅方式終於公佈了。

沒有任何一件事,比這件事更受人關注,這真的是關乎到每一個人。

本質就是新稅法,只是由於稅務司無權頒佈稅法,稅務司的公告,主要是強調諸稅合一,那就必須沿用免役稅的規定。

一共還是分爲六檔。

以畝產一石來計算。

十五畝以下,徵收百分之五。

由於在免役稅中,十五畝以下是免稅的,這基稅就是百分之五。

十五畝到三十畝,徵收百分之六的稅,就是粗暴的百分之五加上百分之一的免役稅。

三十畝到五十畝,徵稅百分之七的稅。

五十畝到一百畝,徵收百分之九的稅。

一百畝到三百畝,徵收百分之十一的稅。

三百畝以上,徵收百分之十五的稅。

至於說商人、市民,對應也是免役稅的收入,六檔的數額都一樣。

以前的稅法,都是算加法,各種雜稅加在一起,現在的自主申報,則是算減法,免稅特權可以減,契稅可以減,酒稅可以減,並且還鄭重申明,是減完以後,纔算最終等級得。

其中規定,禁軍士兵是五十貫開徵,要超過五十貫才交稅。

此稅法,真是冰火兩重天。

那些大地主、大鄉紳都是憤怒不已,窮人只需要繳納百分之五,我們富人竟然要繳納百分之十五的稅,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懂不懂什麼叫做封建階級社會。

你們怎麼能反着來。

於是他們立刻找到官府,稅務司這簡直就是在搶劫,我們真是太委屈了。

其實官員們對此也是非常憤怒。

官府。

“你們稅務司口口聲聲,說自己就只管收稅,這份公告,說得可不是收稅,而是新稅法,還是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

韋應方抖着公告,向陳明質問道。

蔡延慶、元絳也是饒有興致地看着陳明,其實他們內心都是支持的,但稅務司這弄得實在是太明顯了一點,這擺明就是新稅法,你蒙誰呢。

陳明反倒覺得納悶道:“關於諸稅合一,我已經與各位商量過了。”

“你這是諸稅合一?”

何春林直接蹦起,“哪怕根據秋稅來算,也是畝收一斗,那就是一成,更別提還有夏稅,這百分之五是從哪裡來的?”

“田地的良瘠。”

“良良瘠?”

“是的。”

陳明道:“如江南田畝交稅和河中府就是不一樣,而河中府也是有大量的瘠田,他們的畝產不到一石,我這是按平均來取,然後再加上免役稅。

但如果各位都覺得這稅定低了,我們稅務司是並不介意將最低的稅,調到一成,上面的稅,只需要加五就行。”

韋應方雙目一睜,還加五,那不是百分之二十了,你不如去搶啊!

蔡延慶暗中一笑,出聲道:“低倒是不低,我們也只是問問而已。”

其餘官員皆不做聲了。

元絳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又問道:“陳稅務使可有算過,這個稅法能否保證財政。”

陳明點點頭道:“只多不少。”

何春林小聲嘀咕道:“說到底還是變着法斂財啊。”

陳明道:“只多不少,原因不在於這個諸稅合一,而是在於我們稅務司收稅的手段,諸稅合一,也只是方便我們稅務司收稅罷了。”

蔡延慶點點頭:“原來如此。”

要知道河中府三分之二的田地,都集中在大地主手裡,以前他們都是想盡辦法逃稅,如今收他們百分之十五,這稅能不多嗎?

官員們心裡都非常清楚,但無一人敢開口。

其實陳明的這個理由是站不住腳的,哪有你這麼個算法,你這個平均,是怎麼平的,怎麼就成百分之五。

但如果他們要質疑稅務司善改稅務,那就得調高稅率,因爲這個稅率肯定是低了,那這不是瘋了嗎?

他們現在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

他們這邊是苦,但是百姓那邊卻是甜到不敢相信。

那河中府律師事務所徹底爆火。

之前邱徵文就已經讓人前往鄉村做宣傳事務所專有的稅務申報,價錢也是非常便宜,就幾十文錢一年,因爲汴京律師事務所已經證明,這是非常賺錢的買賣,因爲人夠多,反正這普通百姓的土地,很難變動一次,記錄一次就可以用很久,個別變動其實也無所謂,珥筆們只需要忙三個月,就可以吃上一年。

很快,河中府事務所就迎來大量的業務。

當然,也有些百姓,不相信珥筆,他們更相信法援署,經過前面幾次官司,法援署是免費爲百姓爭取利益,是深得人心。

此時法援署門前,也是擠滿了人。

“多多少?範先生,你你方纔說多少?”

一個三十歲的漢子,張着大嘴巴,望着範鎮。

範鎮道:“你是二十畝,稅法是以畝產一石來算,你每年收成就是在二十石,等於兩百鬥,你每年要繳納十二斗米。”

“就就只有十二斗?”

“如果你沒有別的收入,就只需要繳這麼多。”

“哇嗚嗚嗚!”

那漢子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真是毫無預兆。

以前他們家至少都得每年五十鬥起步,稅法規定是二十鬥,還有夏稅,還有支移、折變,如今瞬間降到十二斗。

這能不哭嗎?

“範先生,幫我看看。”

“輪到我了,輪到我了。”

後面的百姓,立刻變得躁動起來,只希望自己也能夠聽到一個非常驚人的數目。

範鎮也是不厭其煩地爲他們計算,臉上不覺絲毫疲憊,始終保持着微笑,他對於這個稅法,其實是相當支持的。

如他這種正直清廉的官員,也都是非常支持這個稅法的,反正他們每年所得收入,基本上都是在免稅範圍內的。

這個新稅法在某種程度上還使得官場分裂,清廉正直的官員開始倒向稅務司、公檢法,同時還贏得百姓、士兵們大力支持。

士兵們之前惶恐不安,如今一聽五十貫起徵,那你來徵吧,朝廷能給我五十貫年薪,我特麼也願意交稅。

這是人性,如果他們每年收入是一百貫,他們可能就不會這麼想了。

這也扭轉了稅務司之前不好的形象。

蔡延慶、元絳今日也來到皇庭視察,見到此情此景,臉上卻無半點喜悅之色。

蔡延慶面色凝重道:“聽聞稅務司那邊,到目前爲止,就只收了幾十貫契稅?”

元絳點點頭,“讓人主動交錢出來,總是很難的事啊!”

蔡延慶道:“這稅法就如同一把利劍,懸在稅務司的頭上啊。”

錢就這麼多,如此大規模減輕普通百姓的稅,就必須要將富人的錢收上來,可他們的稅不好收,要是收不上來,那就全完了。

元絳撫須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稅務司。

“下官見過稅務使。”

只見一羣不修邊幅,不穿制服的牛鬼蛇神,突然站起身來,朝着陳明,抱拳一禮,真是像極了梁山聚義堂。

陳明微微點頭,“各位請坐。”

這些人又紛紛坐下。

他身邊的主簿道:“陳稅務使,目前還只有寥寥數人來繳納契稅。”

“我們規定是一年,一年以後再說吧。”

陳明對此只是淡淡一句,他早就料到,那些人肯定會拖到後面再繳納契稅的,於是又向那些牛鬼蛇神道:“我們稅務司不同於其它官衙,可以混吃等死,但是與他們不同的是,我們是可以發財致富的,我們的規矩非常簡單,你們查到的逃稅越多,得到的獎金就越多,皇庭判多少罰金,你們就可以拿五成走,不會少各位一文錢。”

一個瘦子聽得目光急閃道:“那如果我查到一千貫!”

不等他說完,陳明便道:“那你就可以獲得五百貫。”

那瘦子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那我們怎麼去查稅?”

“隨便你們。”

說完之後,陳明又道:“當然,我是建議你們用合法的手段。”

“明白!”

衆人齊齊點頭。

建議嗎,又不是命令!

就是說你不用合法手段,也是行的。

陳明又道:“外面全是獵物,你們就自己看着辦吧。頭一年,我們稅務司給你們一些生活補助的,但是後來就看你們自己。”

警署旁邊的一家商鋪,只見曹棟棟、馬小義、符世春、樊正四人坐在這裡,吃着火鍋,喝着酒,全然不覺自己是身處在河中府,宛如在京城一般。

“樊大,你這店鋪選得好,正好就在我們警署邊上,嘿嘿,今後咱們幾個又能常常聚在一起。”曹棟棟放下酒杯來,一抹嘴道。

樊正笑道:“我這可是解庫鋪,裡面可是有金庫,開在你們警署邊上,才讓人放心啊!”

符世春突然道:“你不是打算開在皇庭那邊嗎?”

樊正道:“但是那新店鋪還需要一年光景,才能夠建起來,但是官府方面可是等不了這麼久,所以先開在這裡,到時會將總部設在那邊。”

馬小義突然道:“對了!樊大,這好像也是俺馬家的買賣。”

樊正納悶道:“你不會現在才反應過來吧?”

馬小義道:“那能賺錢麼?”

樊正呵呵道:“馬叔叔多精明,不賺錢,他也不會讓開麼。”

馬小義嘿嘿道:“賺錢就行,到時俺沒錢用了,也能找你要。”

曹棟棟眼中一亮,“這確實很方便。”

樊正一陣無語。

與此同時,皇庭方面也在召開年終大會。

“今年我們的目標已經達成,就是在河中府站穩腳跟,明年我們的目標是對外擴張。”

張斐道:“你們四個的工作會變得尤爲繁忙,首先這個冬天你們是無休,還得繼續去法學院上課,同時處理對積壓的案件,從明年年中開始,你們就得輪流去附近縣城實習,到時就能夠知道,你們是否能夠獨當一面。”

四小金剛聽罷,不但不憂,反而是摩拳擦掌,喜出望外。

張斐看在眼裡,笑道:“但願我不是在揠苗助長。”

葉祖恰立刻道:“老師放心,我們絕不會丟你的臉。”

張斐道:“丟了也別瞞着,畢竟你們經常在我面前丟臉,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葉祖恰訕訕一笑,“是。”

蔡卞突然道:“老師最近不會去法學院上課嗎?”

張斐道:“這麼冷的天,你讓老師去上課?你想老師凍死嗎?你們還以爲我跟你們一般年輕,來年入春後再說吧。”

四人同時擡頭看向張斐,老師看着比我們還年輕一些。

會議結束後,張斐便與許芷倩出得會議室。

“你真是懶。”

出得會議室,許芷倩就鄙夷道。

張斐道:“你以爲天天跟他們一樣,忙得昏天暗地,就能夠解決問題?所有的事,可都是我一個人在忙。”

許芷倩嘀咕道:“可也沒看你很忙。”

“都在這裡忙。”

張斐指了指地腦袋,道:“我得給自己放個長假,好讓我自己有足夠的精力,去應對明年的決戰。”

“決戰?”

許芷倩錯愕道。

張斐苦笑道:“要是不能賺到錢,改善財政,一切的公平正義也都會變得毫無意義,天下熙然,皆爲利往。”

許芷倩聽罷,眉宇間不禁透着三分愁緒,忽覺一道白影從餘光掠過,她偏頭看去,“下雪了!”

說着,她又看向張斐,信心滿滿道:“瑞雪兆豐年,明年我們必勝。”

張斐笑着點點頭。

東京汴梁。

大雪紛飛,街道上行人匆匆。

只見兩輛馬車,緩緩來到孟府門前,馬車上下來兩位老者,正是謝筠和趙文政。

以往這時候,他們都是在家跟小妾玩,哪會頂着這大雪出門,但是河中府今年最後一道快信,抵達了東京,令他們寢食難安啊!

“如此看來,這稅務司纔是最爲可怕的。”

孟乾生放下手中的信,是面色凝重道。

光一個免役稅就已經讓他們鬱悶不已,如果再諸稅合一,又要增加百分之五,這誰受得了啊!

謝筠嘆道:“單憑一個稅務司倒不可怕,以前也有人去收稅,只不過稅務司再加上公檢法,這才令人害怕啊!”

真正做主的其實不是稅務司,而是公檢法,如果沒有公檢法,那就是官府做主,那不還是跟以前一樣。

趙文政道:“要說啊!司馬君實的司法改革,比王介甫的新政更爲可怕,更令人擔憂的是,朝中現在很多官員,從反對新法,變成支持司法改革,比如富公,趙相公,他們都加入了公檢法。”

趙相公就是指趙抃,趙抃已經擔任東京汴梁的大庭長,趙抃本就是宰相,如今又要擔任大庭長,用意非常明顯,就是要開始取代開封府司法大權。

主要就是因爲朝中有那麼一批大臣,開始從內心支持司法改革,認爲這纔是最終的出路,不再是因爲反對新政,才支持司法改革。

謝筠點點頭道:“王介甫的新政,到底是以官員、政法爲主,從目前河中府的情況來看,司法改革是以法爲主。”

孟乾生道:“如果我們既反對新政,又反對司法改革,可能會首尾難顧,挑撥他們自相殘殺,可官家始終會平衡局勢,不如我們就全力支持新政,先打敗司法改革再說。”

謝筠、趙文政猶豫片刻後,同時點點頭。

這兩害相權取其輕。

司法改革已經危及到他們的核心利益,也就是權力。

王府。

“河中府能否成功,就看明年了。”

王安石點點頭。

呂惠卿卻面露擔憂道:“可是恩師,如今朝中不少大臣加入公檢法,他們都認爲河中府的成功,在於司法改革,與新法無關,他們甚至認爲該取消新政,全力普及公檢法。”

“一派胡言。”

王安石當即怒斥道:“要沒有我的免役法,能有它稅務司嗎?”

呂惠卿爲難道:“雖然這是事實,但這也會嚴重想到制置二府條例司的士氣。”

這免役法在京城大獲成功,但人家議論的全都是稅務司,沒有多少人認爲這個成功該歸於新政。

這導致革新派的人,就感覺自己的努力,得不到認同,也得不到權力。

從河中府的情況來看,如果新法跟着公檢法走,革新派的大多數官員,就得不到權力,人家跟着你王安石混,不但有理想,也渴望政績。

王安石對此是心如明鏡,他從未打算跟着司馬光走,就那磨磨蹭蹭的性格,那得到何年何月,才能夠將新法普及開來,突然問道:“差役法在東京東路,執行的如何?”

呂惠卿立刻道:“非常順利,而且不利用商人來運輸貨物,且由官府直接僱人,其實要更加便宜一些,畢竟商人從中賺走大部分錢。”

王安石點點頭,“明年讓青苗法在東京東路試行,你親自看着。”

呂惠卿忙點頭道:“學生知道了。”

相國寺。

在一間廂房內,只見司馬光盤腿坐在一尊佛前,正在誦經唸佛。

吱呀一聲,寒風襲來。

司馬光回頭一看,見識好友文彥博,臉上不免有些尷尬,“文公,你你怎來了?”

文彥博呵呵笑着。

司馬光趕緊起身,拱手一禮,又問道:“文公何故發笑?”

文彥博呵呵道:“這要讓王介甫看到,非得認爲你這是求神保佑,定會笑掉大牙。”

司馬光道:“他知道,我一直都有誦經唸佛的習慣。”

文彥博笑道:“但是他應該沒有見過,你在這大雪天,還上相國寺來誦經唸佛。”

司馬光瞧他眼中滿是促狹之意,嘆道:“我認爲這太快了一點。公檢法今年纔去的,可明年就看得收成,關鍵關鍵公檢法掌管的司法,可決定生死的卻是財政,這不公平啊!”

文彥博道:“這能怪誰,只能怪張三,那幾個官司,他說得大義凜然,擲地有聲,將官府的遮羞布扒得是乾乾淨淨,是賺足人心,這財政要出問題,他必然是要負全責的,到時河中府的官吏,肯定會將所有責任全部推給公檢法。”

司馬光道:“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嗎?”

文彥博呵呵道:“求佛保佑。”

司馬光臉一黑,“那文公還來打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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