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華島,這裡有一座小小的港口名叫沁港,當初鄭關來高麗探望李植時,就是從這裡登陸,而這裡因爲暗礁遍佈,又十分的偏僻,所以平時來這裡的人也並不多,哪怕開通了沁港,但也只有少數船隻能在這裡停靠,再加上之前大宋斷絕了與高麗之間的往來,使得來這裡商人更是少了大半。
而在沁港的一條船上,逃亡出來的高麗國王王亨滿臉驚恐的從牀上大叫着跳起來,蒼白的額頭上也滿是冷汗,而聽到船艙中的動靜,外面立刻有人關切的問道:“王上,您還好嗎?”
驚恐中的王亨這時定了定神,甚至用力的搖了搖腦袋,似乎是要把剛纔噩夢中的刀山火海全部搖出來,片刻之後他這才定了定神回道:“沒事,你們退下吧!”
隨着王亨的吩咐,外面的侍從也不再開口,而王亨這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又夢到了當初開京被遼軍圍攻,甚至是遼軍攻破開京,在城中燒殺搶掠的情景,雖然他已經逃了出來,但這段時間卻一直陷入到這個夢魘之中,整晚整晚的做噩夢。
想到開京城被破時的慘狀,王亨也不由得感覺一陣陣心痛,同時還有無盡的後悔,後悔當初自己爲什麼不阻止這場對遼國的戰爭,如果不是他們太過自大,率先的發兵攻打遼國的話,也不會引來這場滅國之災。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開京城破,高麗再也組織不起成規模的抵抗,現在只能任由遼軍在高麗境內肆虐,當然也有一些不甘心失敗的高麗人在進行着小規模的抵抗,但效果十分微弱,可以說整個高麗現在只能在遼軍的鐵蹄下顫抖。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王亨坐在牀邊捶着自己的大腿悔恨的道,雖然當初的情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但做爲高麗國王,如果他表現的更加強硬一些的話,也許可以緩解一下高麗當時的狂熱,至少不會那麼倉促的出兵,更不會因此與大宋交惡。
“王上,王樞密求見!”就在這時,忽然只聽外面有人稟報道。
“他來做什麼?”王亨聽到王樞密這個人時,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的質問道。
王樞密名叫王桐,此人的父親王可道曾經擔任過大匡一職,相當於高麗的宰相,而且王可道一向主張對遼國強硬,千里長城就是在他的建議下修建的。
王桐身爲王可道的兒子,對遼國的看法更加激進,之前大宋與他們交好時,正是王桐親自帶兵收復了江東六州,這本來是一樁好事,可是王桐收復江東六州後自信心膨脹,不顧大宋的阻攔,一力主張向遼國用兵,結果纔有了之前的慘敗,並且招致了遼國的報復,使得他們高麗陷入到滅國之境。
“王樞密說有要事相商!”外面的侍從老實的稟報道。
聽到外面的稟報,王亨臉上也露出糾結的神色,最終還是同意道:“讓他進來吧!”
高麗王國落到現在這種地步,甚至連王亨這個高麗國王都只能呆在一艘船上存身,這個王桐可以說要負主要責任,只不過現在都已經落到這種地步了,而且王桐雖然有罪,但這個人還是相當有能力的,再加上他在高麗國內也頗有聲望,如果王亨想要復國的話,日後還需要依靠他的實力。
不一會的功夫,只見一箇中年男子推開艙門走了進來,看到王亨也立刻行禮道:“臣王桐參見王上!”
“你來見我有什麼事?”王亨這時也心中有氣,當下硬梆梆的問道,自從逃出開京後,他就一直沒召見過王桐,而王桐似乎也知道自己有罪,所以也沒有求見過,這還是兩人逃出開京後的第一次見面。
“臣有罪,若不是臣當初一意孤行,也不會讓王上落到如此地步,請王上責罰!”王桐倒是十分乾脆,見面後第一件事就是向王亨請罪,畢竟這件罪責實在是太大了,他想逃也逃不掉,還不如直接背下,這樣可能還會得到王亨的諒解。
果然,王亨看到王桐主動背下這個罪責,臉色也總算好看了一些:“你也不必自責,這件事雖然你要負責,但也不能全怪你一人,不過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可有什麼好的辦法?”
“啓稟王上,臣來見陛下就是爲了此事!”王桐當即再次回答道。
“哦?你有什麼辦法?”王亨聽到這裡也露出激動的表情問道,這段時間他們只顧着逃亡,哪怕主要的大臣都帶出來了,但這些人卻都是束手無策,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以高麗現在的局面,哪怕王亨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
“陛下,遼軍勢大,光靠我們高麗根本不可能抵擋,唯一的辦法就是引進外部的援軍,而唯一能幫我們的,恐怕也只有……”
王桐說到最後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王亨的臉色,而王亨這時也猜到他要說的援軍是誰,不過他卻是臉色漲紅的怒道:“之前大宋勸阻我們不要出兵,可是你們根本不聽,反而覺得大宋有私心,擔心我們恢復當年高句麗的榮光威脅到大宋,現在你們敗了,卻又想請大宋發兵來救,我可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王亨說到最後也是氣的一拍桌子,就像他說的那樣,他現在實在沒有臉皮去求大宋了,特別是他感覺沒臉去見李植,所以纔會如此的惱火。
“王上三思啊,我高麗已經陷入亡國之危,相比整個國家,個人的榮辱實在不值一提!”王桐看到王亨憤怒的樣子,當即也立刻開口勸道。
王亨聽到這裡也是氣的不輕,個人的榮辱在國家面前的確不值一提,可現在卻是要用王亨的榮辱,而不是王桐這幫大臣的榮辱。
不過生氣歸生氣,王亨也知道現在能救他們的也只有大宋了,所以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終於還是決定向大宋求救,至於臉面這東西他也只能捨棄到身後了。